不到一天,勛貴子弟們都知道楊家姑娘貌美如花,氣質高雅,人人羨慕張寧。顧淳更和薛翰到府拜訪,先用言語試探,接著婉轉說明來意:“能不能幫他們求娶一位書香門第的妻子?”
張寧奇怪道:“這是從何說起?”這是把他當媒婆了吧?他要不要立即翻臉?
顧淳吞吞吐吐不敢說,薛翰快言快語道:“阿寧,你也清楚,勛貴子弟那么多,能襲爵的只有長兄。我們雖然衣食不缺,還不是一樣要讀經史學騎射,謀前程?我們沒有讀書的天賦,又不像寒門子弟那么勤奮,科舉之路就難得很了。要是有一位書香門第的妻子,科舉之路就容易多了。”
“你們想走科舉?”不由張寧不吃驚,不是沒有勛貴子弟參加科舉,而是鮮有中舉的。勛貴們因功封爵,這功,是從戰場上搏取,不是讀書考試得來的。
勛貴是貴族,也是武將。
“就算不走這條路,有一位官場上的岳父,父親也要高看兩眼。”
說到底,不過想找靠山。
張寧很想說,男兒只有靠自己打拼出一片天,才有功成名就的一天,話到嘴邊又咽回去。如薛翰所說,勛貴子弟那么多,要出頭談何容易。
“你們看中哪家姑娘,應該讓令尊托人過府求親。”張寧最后只是如此道。
顧淳和薛翰無比失望地走了。
張寧進宮當值,悠悠如常過來,極有神采的眼眸看了他一會兒,道:“聽說你要和楊閣老的孫女兒結親?”
“沒有的事。”張寧斷然否認:“我絕對不會忘了和太皇太后的三年之約。”
悠悠定定看他,確認他沒有撒謊后才道:“父王已奉旨離開封地,不日來京。”
“鄭王爺來京了?”張寧可沒忘記父親信中所說,鄭王拒絕婚事。他反問道:“他會同意這門親事嗎?”
“以前不會,現在會。你放心好了。”
“那你呢?肯嫁我嗎?”張寧再次問出這句話,心里忐忑得很。在他心里,此時的悠悠和前世的女朋友是同一個人,她不肯嫁,也就意味著女朋友拒絕他的求婚。
他相信女朋友不會拒絕,可沒有親口聽到她說出:“我愿意。”時,還是很忐忑。
悠悠低下頭,聲細如蚊道:“你不用擔心。”
張寧頓時心花怒放,這是答應了啊。他笑得見眼不見縫,道:“我放心,當然放心。”
悠悠抬眸看他,道:“那楊家姑娘是京城才女,你舍得放棄嗎?”
“啊?她是京城才女?”張寧還是第一次聽說,不免吃驚,一點看不出才女范啊。才女不是應該舉止嫻淑嗎?她太大膽奔放了吧?
悠悠認真道:“真是京城才女。她寫的字,作的詩,彈的琴,是為京城三絕,只要求得一樣,可說此生不虛了。這兩年,楊閣老千挑萬選,連新科狀元彭時都不中意,不知道怎么竟相中了你。”
“字、詩、琴三絕?”張寧傻眼,道:“是京城閨閣中沒有誰的字比她好吧?”這個時代讀書人少,讀書的女子更少,識得幾個字就可以稱才女了吧?
悠悠搖頭:“不是。很多男子的字不如她,詩我沒見過,不過大家都這么說,想必差不了。琴么,倒是聽過一回,太皇太后千秋,她曾進宮祝壽,在慈壽宮彈了兩著曲子,說繞梁三日也不為過。”
張寧呆住了,喃喃道:“不會吧?”
想起那日街頭偶遇,她帶小丫頭去柘潭寺進香,一點不像才女,就是身材不錯,氣質很好。
“你后悔了嗎?”悠悠步步緊逼。
若真是這樣,貌似有點后悔。不不不,不能這樣說。張寧果斷否認:“我只愛你一人,別的女子于我有如…有如…”
悠悠微微一笑,道:“有如什么?”
“沒有差別,都一樣。”張寧道。
“哈哈哈。”悠悠輕笑出聲,道:“瞧把你急的,倒像我是妒婦一樣。”
你就是。張寧腹誹,道:“你是不是著急了,才讓王爺趕緊進京談妥親事?可惜家父尚在大同,無法回京,只能書信來往。”
鄭王已經拒絕親事,張寧估計父親不會再托媒求親,要鄭王主動托媒難上加難。這么一想的話,這門親事能成的機會不高。這可怎么辦?他皺了皺眉頭,隨即想,車到山前必有路,怕什么?何況他有加運玉佩。
悠悠道:“父王奉詔進京,跟我沒有關系。我只是提醒你,可以趁此機會,圖謀一番。”
說得好象真跟你沒有關系似的。女人呀,就是口是心非。
張寧故意兩手一攤,道:“我無法可想。”
悠悠不樂意了,俏臉一板,道:“必須想。”說完轉身走了。
有情敵就是不同啊。張寧大樂,笑出了聲,目送她婀娜的背影越走越遠,竟不是去昭仁殿,而是回慈壽宮。
太皇太后病情逐漸好轉,手指能動彈,但仍臥床,孫太后捱不住,已回宮去了,只有悠悠依然在榻前侍奉湯藥。
她這是聽到風聲,特地來試探我?不過想到高挑秀麗的楊容兒,張寧的笑容更燦爛了,這位姑娘貌似也挺鐘意他。
又過了幾天,張寧回府,接到楊士奇派老仆送來的信,讓他過府一敘。張寧心想,這是要催促他了。
果然,剛在書房分賓主坐下,楊士奇便道:“不知安鄉伯回信沒有?”
張寧含糊道:“尚未。”
“難道他對老夫的孫女不滿意?”楊士奇銳利的眼睛似乎要看穿張寧的五臟六腑。張寧硬著頭皮道:“瓦剌時常攻城,想必戰事吃緊,他忙不過來。”
“胡說,老夫這些天只看到一封來自大同的奏章,言明瓦剌使者一共兩千五百多人朝貢,哪里來的戰事?談何吃緊?”楊士奇怒了。你當老夫好糊弄嗎?
張寧苦笑:“實不相瞞,小子進宮當值五天,休沐一天,實在是無暇他顧,前天休沐才抽空給家父寫信。”
楊士奇臉色稍霽:“原來如此。”頓了頓,又道:“老夫這就修書一封,和安鄉伯敘敘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