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我們聯名上書,請求取消張寧校閱的資格。”人群中有人提議,周圍的人率先響應,接著響應的人越來越多。
很快,勛貴子弟們推舉出兩個少年,這兩人翻上翻下,越過一輛輛馬車,來到中軍都督府門前,求見張輔。
動真格的?張寧叫著其中一個少年的名字,道:“譚裕,有種當面打一架,別耍陰的。”
譚裕是新寧伯譚璟的長子,如果沒有意外,譚璟百年之后,將由他襲爵。
通過校閱,足以說明實力不俗,因而有些心高氣傲,注定襲爵的子侄也會參加。譚裕從小聰穎,又熟讀兵書,寫得一手好字,今次參加校閱,自以為必中,沒想到落榜。唯一上榜者還是不學無術的張寧,叫他如何心服?
他不敢指謫張輔的不是,只好請求取消張寧的資格,這么一來,極有可能重考,那么他就有機會了。
“誰背后耍陰誰心里清楚。”譚裕神色冷淡,道:“張寧,你出門沒照鏡子吧?你憑什么上榜?”
“憑實力。”張寧道:“實力就是照好的證明。你沒有實力,沒有考中,就不要在這里丟人現眼了。”
“你有什么實力?”顧淳截口道。他要響應被祖父眼神制止,又想已經約架,只好作罷,沒想譚裕和孫繼先當出頭島,跑來找英國公要說法。
他真佩服他倆的勇氣。
孫繼先是應城伯孫杰第三子,長得濃眉大眼,身材高大,和孫杰年輕時一模一樣,因而最得孫杰疼愛。外間傳言孫杰有心由他襲爵,又擔心他不是長子,不能服眾。
此次他參加校閱,就是想讓兩位兄長瞧瞧,只有他才能振興家族。沒想到名落孫山。這讓他如何不氣憤?
“對啊,你有什么實力?”譚裕和孫繼先異口同聲道。
“打架的實力啊。他打架了得,才榜上有名。我看,我們別的不用學,天天沒事上街找人打架得了。”薛翰連聲冷笑,心里無比后悔和這小子約架,用得著打么?取消他的資格就行。
劉念道:“會打架難道不是實力?有本事,你們也天天打去。”
顧淳等四人怪笑連連,腳步錯動間把張寧和劉念圍在中間,大有當場動手的意思。顧興祖和薛詵兄弟想試試張輔的態度,并不阻止。
眼看就要打起來,進去通報的老兵站在門口,看也沒看劍拔弩張的六人一眼,道:“國公爺道:‘張寧實至名歸,你們回去吧。’”
“他實至名歸?”
薛翰怪叫;顧淳以為自己聽錯了;譚裕愕然;孫繼先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張寧實至名歸,那他們算什么?他們連一個混混都不如嗎?
劉念呵呵笑出了聲,道:“聽到沒有?英國公說了,張寧實至名歸。”
臺階旁的勛貴子弟怔了一息,大聲鼓噪起來。消息傳開,千步廊一片質疑聲。
有陪同子侄前來看榜的勛貴湊在一起,低聲談論此事。
劉念站在臺階旁的馬車車轍上,大聲道:“張寧實至名歸,此次校閱極為公正,都散了吧。”
一石激起千層浪,勛貴子弟們群情激憤,漫罵聲四起。他們不敢罵張輔,只是罵張寧和劉念可恥。
這不是事啊。張寧苦笑,走到門口對坐在藤椅上,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望天的老兵行了一禮,道:“麻煩老伯通報一下,就說張寧求見國公爺。”
你老人家不現身鎮場,我倆出不去呀。
老兵搖頭道:“國公爺說別打擾他。”
“這…”張寧皺了皺眉,張輔什么意思?
勛貴子弟們越罵越氣,不知誰吼一聲:“打他。”
“對啊,他不是喜歡打架嗎?打死他算了。”真是一呼百應,人群開始朝這邊移動。
臺階上,禫裕和孫繼先一步步朝張寧逼近,薛翰和顧淳則低聲向父、祖請示,得到別輕舉妄動后,站在一旁。
“阿寧,怎么辦?”劉念臉色蒼白道。
雙手難敵四拳,他倆再能打,在四百多位勛貴子弟面前也只有望風而逃的份好嗎?
千步廊堵成這樣,堵的還是要打自己的人,跑,是跑不掉的,只好進中軍都督府躲一躲了。張寧腦子飛快轉動,就要拉劉念跑進洞開的朱漆大門。
禫裕和孫繼先搶先一步,攔在門口。
臺階旁的勛貴子弟們則步步逼近,就看誰先動手了。
就在這時,正陽門外“啪、啪、啪”連響三聲。
攀爬馬車朝臺階逼近的勛貴子弟們回頭一看,只見一人身穿小太監服色,站在車轍上。
不知誰喊了一聲:“宮里來人了。”
作壁上觀的勛貴們看見站在車轍上的小太監后,有人開始喝止自家子侄。
大家一樣的心思,這里的事鬧到駕前,皇帝派小太監過來了。只要皇帝知道校閱不公,英國公就不能只手遮天。
他們不敢公然指責英國公徇私,但事關子侄前程,還是希望皇帝能憑公處理,重考。
又是“啪、啪、啪”三聲,這次大家都看清楚了,小太監手握馬鞭,一下下甩在正陽門門洞的墻上。
千步廊除了馬匹的嘶鳴聲,打噴嚏聲,再沒有別的聲息,勛貴們一雙雙眼睛落在小太監身上。
一個公鴨嗓子喊:“陛下口諭,張寧見駕。”
“張寧見駕?”似乎哪里不對。勛貴們面面相覷,卻無一人出聲。
臺階離正陽門遠,張寧看不清來人面目,聲音傳到他耳里也很微弱,但他還是聽出來人是誰,不由欣喜若狂,救星到了。
他一拉劉念,推開譚裕和孫繼先,越過臺階上的勛貴子弟,跳下臺階,一邊高呼,一邊攀上一輛攔路的馬車車轍。
“我在這里!”
賈小四來到正陽門口,路被堵住了,馬車進不去。他出馬車一望,亂哄哄的。這是做什么呢?他無聲嘀咕。
他年齡雖小,進宮時日可不短,深知不該問別亂問的道理,于是站在車轍上喊張寧見駕,可是沒人理他,只好出此下策。
果然,鞭子一甩,張寧就過來了。
看著張寧跳上跳下辛苦萬分地跑過來,賈小四十分同情,這得多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