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賞賜給安定郡主的府邸位于堂子胡同,和出嫁的公主們所居的十王府相鄰,都離紫禁城極近,都鬧中取靜。這里來往的不說盡是王侯公卿也差不多了,平常百常哪敢在這一帶溜達?
張寧在酒樓坐了四天,只偶爾有豪華馬車和官轎經過,行人很少,至于安定郡主,竟是一步不曾踏出府門。求見的人倒不少,總共九撥,一撥也沒能進門。
女朋友很低調,張寧很滿意。
既然少有人在這一帶溜達,那來的又是什么人?
張寧和秀美少年心生警惕,齊唰唰望了過去。
走在前面的是一個十七八歲的白衣少年,長相英俊,一身貴氣,隨隨便便往那一站,讓人不敢直視。后面跟著一個眉清目秀,十四五歲做奴仆打扮的小廝,剛才就是小廝驚訝出聲。
有那么一瞬間,張寧自慚形穢地低下頭,又很快抬起腦袋,朝白衣少年微微一笑,算打招呼。
秀美少年覺得有一股無形的威壓壓得自己喘不過氣,只想奪路而逃。不過對面討厭的家伙沒動,他自然也是不能跑的。
白衣少年溫和回以微笑,聲音清朗問張寧:“你們這是?”
張寧道:“我們在決斗。”是的,像十八世紀的歐洲騎士一樣,為一個淑女拔劍而戰。
“哦。”白衣少年隨口應了一聲,笑吟吟站在路邊看著兩人,竟是進入圍觀模式。
難道你不應該勸架嗎?秀美少年呆在當場。
“來吧。”張寧對秀美少年道:“一場定勝負,速戰速決。”再耽擱下去,一刻鐘過去,我只有挨揍的份了。
白衣少年含笑道:“你們可有彩頭么?”
張寧道:“當然有,彩頭就是誰輸了,誰失去追求安定郡主的資格。”
“我一定會贏。”秀美少年為自己打氣般嘟囔一句,握緊拳頭朝張寧沖來,眼看拳頭就要落在張寧胸口,張寧側身一讓,秀美少年收勢不及,跌了個狗吃屎。
張寧哪會放過機會,一步跨上去,毫不客氣坐在秀美少年纖細如女子的腰上,一手按住他的肩頭,一手扭住他兩只手臂,道:“認不認輸?不認輸我先打折你的腿。”
秀美少年啃了一嘴沙,來不及吐出,背上多了一百一二十斤重量,腰被壓住,肩頭被拿,手被朝后扭,哪里還使得出半分力氣?
他嗚嗚叫了兩聲。
張寧道:“別裝可憐。認輸點頭。”我豈會給你翻盤的機會?就算給你機會,你也翻不了盤,但會顯得我傻。
見張寧不上當,秀美少年“呸”的一聲吐掉嘴里的沙,道:“我不服。”
話音未落,背上便遭重擊,忍不住“哎喲”一聲。
張寧道:“不服打到你服為止。”
又是一拳落在秀美少年背上,這一拳力道比剛才大得多,秀美少年只覺半邊后背都麻了。不僅如此,接著拳頭如雨點落下,張寧邊打邊問:“服不服?服不服?”
“服!我服了!”秀美少年喊。拳拳朝背上招呼,再不服軟怕是要被打癱了。
“你以后不準打安定郡主的主意,要不然我見你一次打一次。聽清楚沒有?”張寧停手,依然坐在秀美少年背上。
“聽清楚了。你喊那么大聲,我能聽不清楚嗎?”秀美少年帶著哭腔道:“我家中長輩非要托媒求親怎么辦?我管不了他們。哎喲——”
又是一拳重重落下。
張寧笑道:“管得了嗎?”
“管得了。管得了。”開玩笑,敢說管不了嗎?
張寧抬頭對白衣少年道:“煩請這位兄臺作證。”
不知為什么,聽到這句話,白衣少年身后的小廝臉頰抽搐了一下。
白衣少年饒有興趣地看著地上的兩人,笑容明朗,聲音清朗,道:“好。”
張寧沒再為難秀美少年,抬腿從他背上起來,道:“滾。”
秀美少年哪敢嘴硬,手腳并用爬起來,在幾個壯漢般的護衛保護下,跑得飛快,轉眼出了堂子胡同。
口頭承諾沒有律法約束,大多作不得準,這小子應得挺順溜,很有可能轉過身叫一群人過來找回場子,不過張寧并不怕。他不僅打架經驗豐富無比,還有玉佩這個作弊器,有上戰場殺敵的護衛,有劉念等一群從小打出交情的兄弟,他怎么會怕?
張寧估計時間差不多,先解下玉佩放進匣子里,再向白衣少年行禮:“某張寧,不知兄臺怎么稱呼?”
白衣少年身后的小廝臉頰又抽搐了一下。
“朕…呃,某姓朱,你叫我朱公子好了。”白衣少年猶豫一下道。
“朕?”張寧既狐疑又震驚,難道眼前這位貴公子竟是當今天子朱祁鎮?他這是穿越到電視劇,遇到狗血劇情了嗎?
白衣少年尷尬一息,隨即微笑道:“正是。”
真是皇帝當面,還是順竿子爬?張寧略略遲疑便躬身行禮道:“安鄉伯之子張寧參見陛下。”
他雖是勛貴子弟,但沒受封,自稱臣有點不夠格,自稱草民又不愿,于是略過。
白衣少年清朗的聲音道:“免禮。”
張寧行禮時眼角余光一直注視白衣少年,不錯過他一絲一毫的表情和動作,見他說:“免禮”時神態舉止自然,加上他一身貴氣,倒有九成信了。
“陛下微服私訪么?”
“隨便走走而已。你倒機靈。”白衣少年笑道。
這個相貌英俊,一身貴氣,讓人不敢直視的少年便是朱祁鎮了。他處理政務之余,時常換下龍袍,帶上小太監,出宮閑逛,今天信步走到這里,見兩個少年說什么三局兩勝,好奇之下便駐足觀望。
張寧道:“陛下乃真龍天子,豈是泛泛之輩?那個,臣眼拙,沒能第一時間認出來。”
終究不愿自稱草民。
朱祁鎮顯然注意到他的自稱,點點頭道:“你父張卿為朝廷堅守大同多年,實屬不易。你今年多大,可曾娶親?”
你要賜婚嗎?張寧心頭狂喜,飛快道:“陛下,臣已有心儀的女子,你看。”想都沒想從懷里掏出親手畫的女朋友畫像遞了過去。
這張畫像他片刻不離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