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指導工作
本以為已經跟父母回去了的金賽綸出現在韓名勁的視線中。小孩子也許就是這樣，可以一瞬間陷入恐懼和沉默，也可以一瞬間回歸童真。
此時的她笑容再次掛在臉上，改變了的是她緊緊抓住元斌衣角的舉動。李楨凡笑著過來道，原本她父母是要帶她回去的，不過被她當場拒絕了。
韓名勁點點頭，跟著李楨凡來到監視器前看戲。本來他今天就是過來指導一下的，碰巧出現那個小意外，順手解決了也就算了。拍戲才是正事。
金賽綸看到韓名勁走過來，下意識地躲到剛拍完一組戲的元斌懷里，伸手指著韓名勁給元斌看。其實剛剛她父母已經把事情經過給她講了。只是她小小的心靈一時無法將韓名勁的形象扭轉過來。
元斌笑著拍拍金賽綸的頭，沒有說什么。金賽綸撅嘴瞪了韓名勁一眼，轉頭接著擺弄元斌的衣角。林允兒被《命運夫婦》pd示意坐到韓名勁身邊，雖然她不是《大叔》劇組的成員，但是就憑她手上戴著的那枚粉色命運，知道內情的誰敢忽視她？
趁著韓名勁盯著監視器之際，林允兒輕聲在他耳邊道：“呀，你是不是歧視電視劇啊？拍攝《咖啡》的時候你還發脾氣來著，來到這個電影劇組對工作人員這么好。”
韓名勁皺眉沒有回話，李楨凡正要喊cut的時候，韓名勁深呼吸一下站了起來：“誰是攝像師？”李楨凡挺滿意剛剛的效果，不過現在看到韓名勁的神色，知道肯定是哪里讓這位boss不滿意了。
招手叫來一個姓張的攝像師，韓名勁鞠躬行禮都沒讓他完成，直接拽到監視器前：“你來看看剛才的角度，仔細看看。”張姓攝像師忐忑地上前觀看，半響茫然地抬起頭看著韓名勁。
韓名勁表情驚訝：“沒看出來？”李楨凡將攝像師擋在身后，陪笑著上前詢問：“您指導一下他吧，他是…”韓名勁瞇著眼睛看著李楨凡：“你先給我閉嘴。”
李楨凡尷尬地撓撓頭，韓名勁拉著攝像師走到攝像機前：“劇情要求的是黑夜室內打斗場景。燈光應該打什么光？”攝像師訥訥地開口：“是逆光。”
韓名勁恍然地點頭：“你還知道是逆光。那攝像機角度應該在拍進人的前提下斜上還是斜下？斜多少度我都不問你了。說吧。”攝像師已經開始結巴了：“斜…斜下。”
“下你妹啊！我把你下了你信不信？”韓名勁一把將攝像機推開，攝像機差點砸到地上，劇組成員都寒蟬若噤地停下手里的工作。攝像師趕忙擺手：“是斜上，是斜上。”韓名勁哭笑不得：“你是在這蒙人呢是吧？考試讓你答選擇題你二選一？”
韓名勁拽著他來到場景中央：“你看看，自己看看這人。斜下被光打上這不全都黑了嗎？臉都模模糊糊的，你以為拍情色片呢？”見攝像師怯懦著不敢說話，韓名勁一把推開他招來李楨凡。
李楨凡也是在韓名勁剛剛解釋之后才知道問題所在，小跑著來到韓名勁面前鞠躬就要道歉。韓名勁一把拉起他：“我說導演界的中堅力量啊，這個攝像師是你親戚嗎？你就算潛規則也找個差不多點的，看我年輕人傻錢多好騙是不是？”
李楨凡趕忙解釋：“不是的，我是覺得…”韓名勁不耐煩地皺眉打斷他：“你覺著什么？風格是建立在平凡之基礎之上的。最基本的技術都掌握不了，你敢開口跟我說風格我保證吐你臉上。”
韓名勁越說越來氣，重新坐回監視器前看回放。李楨凡趕忙跟過來，小心翼翼地陪在一邊。沒等看到一半，韓名勁便煩躁地將監視器關掉了。
他表情糾結地看著李楨凡，站起身剛要開口，突然看著林允兒異樣地笑容，深呼吸一下又重新坐了回去。李楨凡回頭朝著林允兒投去感激地一瞥，卻突然被攬著肩膀拉回來：“不是你的別亂看！”
元斌忍不住笑了出來，站起身牽著金賽綸驅散其他工作人員離這邊遠點，帶著她就要離開。韓名勁張口叫住元斌：“元斌哥你留下。一會說說你的問題。”
元斌一愣，表情嚴肅地走回來。他是個非常敬業的演員，能接這部戲也是因為韓名勁的原因。如今他說看出自己的問題，元斌不但沒覺得心里不舒服，反而很高興。
韓名勁指著監視器看著李楨凡：“老李，你這么對付不行啊。這拍的什么亂七八糟的你就喊過？攝像方面先不說了，就這個節奏你沒覺得太跳了嗎？忽快忽慢的，你自己看著沒覺得不舒服？”
李楨凡皺眉看著監視器回放的畫面沉思著，半響不由自主地點點頭。韓名勁沒再理李楨凡，轉頭拉著元斌站起：“元斌哥，我知道你是跆拳道黑帶三段，這對這部戲有很大的幫助。不過你在動作場面中卻有點刻意排除跆拳道的影子，這有點不對了。你要演的是一個國家特工人員，國家特工人員學習的格斗術在國際上大體也就幾種。沒指望你學的像，但是你要讓觀眾看著有融為一體的感覺。”
韓名勁皺眉想了想，拉著元斌站到一個空地上邊比劃邊開口：“這么說吧。中國軍人的格斗術肯定要帶著武術和功夫的影子。日本的應該有一些空手道格斗的習慣動作。你既然是跆拳道黑帶，那就試著將其結合到特工人員的格斗術里。你在戲開拍之前不都訓練過了嗎？觀眾不知道真正的軍用格斗術是什么樣的，但是你適當帶點跆拳道的痕跡，這樣會讓觀眾更有代入感，而不是看著你貌似很酷很帥卻又總有些別扭的動作。明白嗎？”
元斌想了想，恍然般地點點頭：“我說我動作怎么總感覺不是很連貫，我確實是太刻意回避跆拳道了。”韓名勁見元斌明白了，笑著點點頭，轉身皺眉來到李楨凡身邊。
見他還在那沉思著，韓名勁不耐煩地將監視器關掉：“別弄的跟真事似的，想不明白就想不明白，裝高深給誰看呢？人都被元斌哥攆走了，問兩句也不丟人。”
李楨凡一愣，訕笑著上前：“那就跟您請教了。”韓名勁轉頭看著李楨凡，半響笑著搖搖頭：“我可不敢當。怎么說也是韓國的新銳導演，我一個未成年的小毛孩子指教您，說出去讓人笑話。”
李楨凡突然表情嚴肅地擺手：“話不能這么說。要說將片子導出來這我絕對勝任。但是能把影片的瑕疵找到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年齡可不能決定能力。”
韓名勁嘆口氣：“不跟你廢話了。咱們共同探討，我只是給你意見。教科書上的東西都懂，但是有些問題能不能做到，能做到會不會突破做得更好，這就是看你功力了。就像我剛才說的問題，節奏。不管什么類型的片子，這都是最重要的地方。一部影片的成功和失敗不能只看電影本身，要結合市場和觀眾來一起考慮進去。畢竟你的片子不是給自己看的，是給許許多多文化程度不同，興趣不同，想法不同的人去看的。怎樣用同一個節奏調動所有人進入故事，這才是電影最先應該考慮的問題。你剛剛那個節奏前一分鐘很好的做到將觀眾吸引進來，但是問題就出在后兩分半鐘的時間里。不但沒代入進去，相反還把觀眾從情節里推出來。試想一下你坐在大銀幕前看的話會是什么感覺？”
李楨凡點點頭：“你剛剛一說我確實認識到這個問題。不過怎么解決我一時還沒想好。畢竟也要考慮到舒緩，不能讓觀眾始終緊繃著神經啊。”
韓名勁拍拍李楨凡的肩膀：“還是那句話，電影是死的，人是活的。多動動腦筋，不要總想著用固有的方式來解決問題。就像小米一樣，你總想著她找不到依賴元斌哥的感覺，所以試圖給她說戲讓她代入進去。但是結果呢？收效甚微吧？那就換個方法，我欺負她了，還欺負她爸媽了，這時候沒有一個人能幫助她。而元斌哥突然站出來和我對抗，并成功把我打跑了。她不用你再給她說戲，也不用你再幫她制造情景，她自己就不由自主地對元斌哥產生了依賴。哪怕后來她父母告訴她這是假的，但是她仍然和理所應當地依賴著元斌哥。這根本不是演，而是最真實的情感表現。”
見李楨凡愣在那里，韓名勁笑著開口：“你是成名的導演了，怎么拍攝我沒什么資格教你。只是給你個小建議，有時遇到問題可以無所不用其極，只要方法有效就行。電影里的問題不一定非要用電影的方法解決，用一些其他方法一樣可以達到更好的效果。至于如何找到，你自己考慮吧。”
拽起林允兒正要離開，突然看見一旁的攝像師畏畏縮縮地不敢抬頭。韓名勁招手將他叫過來：“不管你剛剛那個拍攝方法是不是你自己想出來的，不過以后記著多考慮一下周圍的因素。多注意細節，不要想著完成任務就行了。不同片子需要不同的效果，不是一套模式就能百試百靈的，明白吧？”
攝像師趕忙點頭，然而聽到韓名勁接下來的話，頓時有些表情怪異起來。“我雖然年輕，不過你在工作地時候也多替我想想。拿多少錢做多少事。我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賺的錢還要養一個老婆和八個姐姐以及若干漂漂妹妹，咱誰都不容易是不…哎呦。”
原本還陷入沉思的李楨凡和元斌聽到這后，不由撲哧一笑，隨即玩味地看著揪著韓名勁耳朵將他拽走的林允兒。林允兒起初還笑著看著韓名勁用心工作的樣子，沒想到說著說著又開始犯病了。
林允兒將他拽出來的時候還忿忿地想著，真是枉費了剛才對他刮目相看的感覺，怎么就忘了他那副讓人糾結的臭摸樣？不過他剛剛認真工作的樣子確實讓人…
林允兒神色異樣地看著撅嘴啟動汽車的韓名勁，暗自搖了搖頭，舒緩著自己有些漏拍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