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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八章 我也是為了你

  話說嚴閣老和秦中堂從仁壽宮出來后,第一時間都表現的非常勤于王事。

  一個在無逸殿直廬忙著處理內外章疏,另一個回了文淵閣忙著整風,兩人都沒有主動往外擴散消息。

  但夏言摘掉了頭冠,走出了宮城和皇城,一路上不知有多少人看見了。

  但凡懂點朝堂規矩的人,看到夏言的模樣,都明白夏首輔這是被罷官了!

  除了刑部之外的五部衙署都在皇城東南,雖然街道沒名字但俗稱青龍街,還細分了一街和二街,至于另一邊的武衙門就是白虎街了。

  只需要一個時辰,青龍街附近主要衙署的官吏都知道了首輔被罷的消息。

  這事就挺突然的,不過對混跡朝堂十年以上的老人來說,雖然意外但也不至于太大驚小怪。

  都知道皇帝有易上頭沖動的毛病,當年張孚敬不也被罷了好幾次?

  但各種議論紛紛也是少不了的,隨即又有新的傳言補充了細節。原來夏首輔被罷居然不是嚴閣老使壞,而是秦德威干的。

  然后眾人又總結出一個規律,性格強勢的大臣尤其是首輔,似乎都與秦德威八字相沖被克?

  五年前的強勢首輔張孚敬辭官,苗頭就是殿試問題上被秦德威搞的灰頭土臉,而直接導火索又是從遼東遠來一封天外飛仙般的奏疏,而秦德威當時據說在遼東被亂兵裹挾了。

  接下來的首輔李時性格溫和不爭,基本與秦德威相安無事,得以善始善終。

  等輪到了執政剛強的夏言當首輔,結果今天又被秦德威干掉了。

  再想想近些年來以剛性強勢出名的其他大臣,例如汪鋐、霍韜這些前大佬,都是七年前在長安街上追打秦德威秦秀才的,幾乎都被秦德威克掉了。

  不知為什么,大家都有點同情夏首輔,也沒犯什么錯就慘遭罷官,想著想著就共情了。

  秦德威在文淵閣整風完畢,又寫好了任命翟鑾的草稿,然后就起身離開文淵閣并準備出宮,中書舍人方佑在后面連忙跟上。

  眾所周知,閣老的仆役都不能進宮城,所以閣老在宮廷里活動時,都是有若干中書舍人跟隨,充當隨從使用。

  這就是方舍人跟隨秦德威的原因,至于秦中堂不能算真閣老,這不重要。

  論理說,方舍人將秦中堂送出長安左門或者長安右門,就算完成任務了,外面自然有秦府仆役等候。

  不過此時已經到了下午,方舍人也就跟著出去了。

  不過秦中堂沒有走長安左門直接回家,卻從長安右門出去了,并且來到了青龍一街。

  方舍人頗感奇怪,實在不能理解秦中堂為什么跑到青龍街招搖過市。在這種風口浪尖時候,難道不應該回家低調嗎?

  秦德威隨口答道:“輿論陣地你不去占領,就會被敵人占領,化解負面輿情必須要及時,萬萬不能拖延!”

  方舍人下意識的就回復說:“就好比將沾染了污痕的白綾重新洗白了?”

  青龍一街第一個衙署是宗人府,與朝政基本沒什么關系,秦中堂直接略過了。

  然后下個衙署才是真正的外朝之首,六部第一的吏部,秦中堂大踏步的走進了吏部。

  在吏部的大門、前院、前堂,似乎永遠熙熙攘攘宛如鬧市,全天下的官員都要從這里走幾遭。

  官服胸前繡了一只大麒麟的秦中堂闖進去時,外地過來不認識秦德威的人還以為,這是哪位運氣不錯、能早早襲位的年輕勛爵。

  看胸前麒麟圖案就知道,不是飛禽不是走獸,禽獸不如必是公侯伯。

  就是這位禽獸不如的年輕勛爵囂張了點,在吏部也不知道收斂,見微知著,遲早要完。

  秦德威對吏部大堂的書吏們點了點頭示意,直接就往后面走,卻被把守大堂后門的書吏攬住了。

  秦德威不容置疑的說:“帶我去見天官!”

  那矮胖書吏陪著笑回話:“天官早發過話,今日事務繁忙,若秦學士過來,就不見了。”

  秦德威退后兩步,又返回了人頭攢動的大堂,氣憤的對矮胖書吏高聲說:“我為了天官,不惜與夏首輔在御前沖突!天官居然不見我!”

  矮胖書吏的笑容漸漸僵住,作為一個小吏,這話實在沒法接!

  秦德威也不用別人接話,用力揮舞著袍袖說:“治國首要從來就是用人,所以銓政極具特殊,慣例是操之于上!

  夏桂洲作首輔,是不是屢屢干涉銓政?這算不算侵奪吏部之權?”

  矮胖書吏低著頭,還是不敢回話,只帶著耳朵聽,在場其他人也差不多,沒人傻到與秦中堂討論這個問題。

  內閣尤其是首輔與外朝之首吏部爭權都爭了大幾十年了,夏言作為首輔雖然干涉吏部職權,但到底算不算過分,還是要看怎么解讀。

  秦德威繼續說:“我與夏首輔的沖突,起源就是因為人事問題!我這可是為了吏部發聲,為了吏部打抱不平!”

  老師何鰲的官職問題,還有他秦德威自己的官職問題,確實都是人事問題,沒毛病!

  跟在秦德威身后的方佑方舍人不禁陷入了深思,如果秦中堂你為了首輔侵奪吏部職權而打抱不平,那您侵奪內閣之權又算什么?

  秦德威說完后,轉身就往外走,來不及繼續思考的方舍人連忙又跟上。

  方舍人以為秦中堂要離開青龍街,結果發現秦中堂又繼續向下一家戶部衙門走去。

  戶部門里門外的人也不少,都是各種來開支報銷的辦事人員。

  秦德威站在大堂里,對值守的書吏嚷嚷說:“前陣子我在中樞看到賬冊,今年夏稅怎么不敷使用?”

  面對王尚書師侄的問題,書吏也很無奈,這玩意怎么回答?尤其是怎么在大庭廣眾之下回答?

  當然秦德威也不需要回答,自言自語的說:“王尚書剛上任時,倉庫還有盈余的。

  但自從夏桂州當了首輔這近三年時間,就開始虧了,一直在吃積存老本。”

  書吏無話可說,在表面上,確實就是在夏言當首輔后才開始有虧損的,你要說巧合也是巧合,你要說不是巧合那也不是巧合。

  秦德威議論完畢,再次轉身就走。這次出了戶部后,就掉頭轉彎,來到青龍二街,第一家就是兵部。

  對此跟隨在后面的方舍人毫不意外,朝廷出了這么大的事情,頭目與骨干黨羽進行溝通也是情理之中。

  進了兵部衙門,秦德威終于不只是站在前面大堂嗶嗶嗶了,他順利的來到后面正堂,順利見到了兵部尚書王廷相。

  果不其然,完全如同秦德威所預料的,王廷相心情很不好。

  無論如何,王廷相早年間與夏言也是政治盟友,雖然后來因為種種原因逐漸疏遠,甚至在朝堂上也針鋒相對過,但畢竟沒有私仇。

  人非草木,今日聽說了夏言倒臺的事情,尤其還是秦德威動手的,王廷相念及早年間與夏言的交情,就有點傷感了。

  對此秦德威嘆口氣,當一個頭目太心累了,每個重要黨羽的心思都要顧及到。

  但世上人物千千萬萬形形色色,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獨特之處,工具人也是有自我意識的,方方面面都顧及起來確實很不容易。

  秦德威也不知該怎么勸,便開口道:“我也是為了你,才與夏首輔起了沖突!”

  王廷相無語,你秦德威不會安慰人就別強行安慰了,畢竟尺有所短,人都有不擅長的技能。

  聽聽說的這叫什么話?你秦德威這次與夏言斗,關他王廷相什么事?

  秦德威又道:“你也知道的,夏言一直想拿掉你的兵部尚書,一直想讓刑部尚書毛伯溫替換你!

  這次他故態復萌,我為了護住你,不得不與夏言斗到底,然后就這樣結果了!你大可不必憂郁!”

  王廷相本來挺憂傷的心情,硬是差點被秦德威給氣樂了。

  雖然事情細節尚不清楚,但若干小道消息已經略有耳聞了,反正與他王廷相沒有半文錢關系。

  所以你編,你接著編。

  王廷相不說話,秦德威就順口往下說:“情況是這樣的,那夏言在皇上面前,提議讓我轉職提督京營總兵官,差點就成功了!

  這簡直居心叵測,項莊舞劍意在沛公,針對的就是王大司馬你!”

  這個細節王廷相還沒聽到過,心里暗暗震驚,沒想到夏言居然還有如此喪心病狂的提議!

  想到這里,王廷相忽然能理解秦德威當時的心情了。

  讓一個狀元去當總兵官,也虧夏言能想得出來!難怪秦德威被激怒了下死手,換成他王廷相也不能忍啊!

  不過王廷相還是不說話,他就是想知道,這事雖然離譜,但到底與他王廷相有什么關系?怎么就是針對他王廷相了?

  又聽秦德威說:“大司馬你想想,京營向來是武勛總兵官、文臣總督、提督太監三人互相制衡,以策萬全的。

  如果我當了京營總兵官,而你是兵部尚書兼京營總督,以你我的密切關系,皇上還會讓你繼續當兵部尚書兼京營總督嗎?

  所以我敢斷定,夏言真實目的是想要做掉你,換毛伯溫上來!而我作為你的友人,當然不能忍了!

  為了你,我也只能別無選擇,與堅決夏言斗爭到底!別人也許會對我產生誤會,但大司馬你千萬要穩住立場!”

  王廷相:“......”

  秦德威袍袖一揮:“但這都是我應該做的,你也不用感激!你也不用到處傳,與親朋啊好友啊私下里說說就行了。

  尤其是夏首輔為了拿下你,居然向陛下進言讓我去當總兵官這個情況!”

  秦德威到底是什么意思,王廷相終于懂了。他站起來將秦德威推出了兵部正堂:“多謝,走好,不送。”

  從兵部出來后,旁邊就是工部,秦德威猶豫了片刻后,沒有進工部。

  那里是嚴嵩的基本盤,去了也沒用!

  工部再往南,就是翰林院和詹事府,秦德威想也不想的就進了翰林院,為今天的“宮廷斗爭”進行宣講。

  當秦德威從翰林院出來時,夕陽已經照映了半邊天空。冷不丁的忽然有幾個人影從左右竄了出來,將他堵在了翰林院門外。

  還以為被埋伏了要挨打的秦中堂定睛一看,居然都是隔壁詹事府的官員,便喝道:“爾等在此劫道做甚!”

  先前曾經來游說過秦德威的唐順之激動的問道:“聽聞秦學士升任詹事?”

  又有嘉靖五年的會元趙時春說:“詹事府終于有了重量領軍人物,實乃久旱逢甘霖也!”

  還有民間傳說里的華太師原型華察叫道:“今后吾輩有主心骨也!”

  這幫人的話確實是發自內心的,畢竟詹事府一直缺少能直接在皇帝面前說的上話的人,秦德威完美彌補了這一缺陷。

  只要不是夏言安插在詹事府的人,聽到這個消息都很高興。

  秦德威為了取代夏言老師陸深當詹事,居然把夏言干掉了,足以說明態度了。

  秦德威:“......”

  看著一個個在史書上以撲街聞名的人(唯一沒撲街的徐階沒出現),秦德威就奇怪了,怎么就甩不掉你們這些撲街!你們為什么一定要貼上來!

  秦德威忍無可忍,大喝道:“都住口!退下去!”

  眾人秒懂,又道:“今日是倉促了,不該如此張揚。等任命正式下來后,我等再為秦學士賀!”

  秦德威無力的揉了揉額頭,今天第一次感到心累。

  此時天色已晚,便縱馬揚鞭,回家去了。

  門房張三對秦老爺稟報說,小座師何鰲正在外書房等候,從午時一直等到現在了。

  只想休息的秦德威沒奈何,只能去了外書房見人。

  何老師主動站了起來,關切的問:“如今眾說紛紜,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秦德威隨口答道:“是這樣,我向陛下舉薦老師為太子賓客,但夏言堅決反對,然后結果就那樣了。

  歸根結底,我也都是為了老師你啊!萬般無奈迫不得已,才與夏言斗爭到底,不然何以報答師恩?”

  何鰲嘆道:“尊師重道之義舉,應該廣為流傳教化人心啊。”

  秦德威默默給何老師點了個贊,何老師做人其實很上道嘛,不愧是原本歷史中嚴閣老的外圍黨羽。

  送走何老師后,秦德威已經身心俱疲了,今天的腦力活動實在是高強度,關鍵是大腦還一直高速運轉著沒有停歇。

  回到內院后,秦德威直接癱倒在炕上,就一動不想動了。

  徐妙璇端著熱粥來到炕頭,努力尋找著共同話題,“我聽外面張三說,你把夏首輔斗倒了?”

  已經過度用腦的秦德威昏昏沉沉的,聽到賢妻的問話,本能的隨口答道:“我也是為了你啊!”

  徐妙璇:“......”

  秦德威隨即補充道:“他覺得你生不出嫡子來接替武勛!居然想讓我放棄文官,親自去當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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