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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一章 這個味對了

  當天住在了北直隸趙州城里,就是那個有千年趙州橋的趙州,千年前有五姓七家之趙郡李氏的趙州。

  但到達時已經是傍晚時分,明天早晨就要繼續出發,所以秦德威還是沒有時間去游覽古跡。

  嘉靖皇帝住進了由州公館改建的行宮,秦德威住在了旁邊破舊官舍里,和幾個其他大臣共處一院。

  這條件,讓已經驕奢淫逸了好幾年的秦學士恍恍惚惚間,以為自己正在接受憶苦思甜教育活動。

  還沒等適應土炕,他就看到徐妙璟帶著一個二十幾歲的華服青年,從外面走到了屋門口。

  不用介紹,秦德威就知道這位華服青年就是當代定國公徐延德了,在上朝時見過的。

  畢竟徐延德作為國公,朝會上班位在武臣最前排,上朝多了總能看熟了。

  說起來當今京城三大國公,英國公、成國公、定國公,很湊巧的都是二十幾歲年紀。

  秦學士將徐公爺讓了進來,在屋里平禮相見,分賓主坐下。

  徐延德先攀談道:“秦學士同在京城,一向有失親近,都是我的過錯。”

  秦德威回應道:“久仰國公威名,只是無緣,不曾拜會。”

  徐延德又笑道:“怎能說是無緣,秦學士與京城徐家結了親,算起輩分來,我和你也是世弟兄了。”

  秦德威只連聲道:“怎敢怎敢。”始終不再深入說什么了。

  徐延德看了眼徐妙璟,只見這位“徐家人”卻扎扎實實站在秦德威背后,遠近親疏一目了然。

  對此徐延德只能嘆口氣,身段更低了,主動說:“今后來日方長,秦先生與我徐家一直有緣,我徐家自然也愿意與秦先生親近。”

  秦德威愕然,這徐延德到底有什么想法?

  他一個國公富貴已極,上朝都是站在最前面的,至于對自己這樣謙卑嗎?自己也沒本事把國公變成王爺啊?

  送走了徐延德,秦德威轉頭對徐妙璟問道:“他到底圖個什么?”

  徐妙璟嘆道:“姐夫可能不太了解勛貴圈子的事情,上上代定國公因為獲罪,被勒令閑住,從成化初年一直閑置冷藏了將近四十年。

  自那以后,定國公徐家名望一落千丈,近三十年來還是一蹶不振,沒有任何重用,如今徐公爺是想著重振家聲。”

  秦德威恍然大悟,其實對比下也就明白了。

  當代成國公朱希忠,同樣是二十幾歲年紀,已經代替天子祭祀過天地,本次南巡又是副都護。

  而定國公徐延德襲爵十年了,什么差遣也沒有,只有空頭公爵。

  當然秦德威完全沒有積極性去幫這個“親戚”,作為權臣誰有興趣搭理宗室、勛貴這種大明特有的花瓶擺件?

  當然也不排除被舔得高興了,興之所至順手幫幾下,這就是大人物的任性。

  此時忽然從外面傳來一陣陣得喧鬧聲音,不知發生了什么事情。

  但不管發生了什么事情,肯定是出問題了。這里可是行宮所在,出現這種喧鬧本身就是犯上!

  身為錦衣衛官得徐妙璟臉色變了,對秦德威急忙說:“我去看看!”然后幾個箭步,就沖到了院門外。

  秦德威招呼了隨從,也往外面走。同時也有不少其他大臣走出來,一起順著喧鬧聲來源看去。

卻見行宮大門外街道的遠處,跪了一片片的百姓,不停在呼喊,十分吵鬧嘈雜。谷懃  數百親軍官校緊緊堵住了街道,阻止這群百姓靠近行宮大門。

  秦德威下意識的自言自語道:“有那味了.”

  上輩子電視劇里的皇帝出巡或者微服私訪,肯定要遇到這種群體性事件,這個味太對了。

  旁邊的大臣王廷相以手撫額,哀嘆一聲,這狀況不是給嘉靖皇帝上眼藥嗎?

  嘉靖皇帝這個人自嗨式的“勵精圖治”了十七年,最喜好粉飾太平和盛世氣象。

  這樣一大群看著饑寒交迫的百姓來鬧事,無論是什么訴求,絕對不符合嘉靖皇帝追求“盛世”的口味。

  此時嘉靖皇帝本來正準備打坐靜修,精神突然就被這一陣陣的喧囂打斷了。

  由此可見,行宮到底有多小。外面街道人群的聚集呼叫,居然能吵到行宮最里面的皇帝。

  嘉靖皇帝本來心情就不好,一路走來磕磕碰碰的小狀況出了不少,而且沿途所見所聞也不盡如人意,與想象中嘉靖盛世相去甚遠。

  此刻又突然被噪音煩擾,嘉靖皇帝的情緒頓時原地暴躁,直接把玉如意砸到墻壁上。

  然后對身邊太監大喝道:“讓陳寅過來!立刻!”

  陳寅是掌行在錦衣衛事的高官,嘉靖皇帝可能是要用錦衣衛辦事了。

  過了一會兒,太監又回來奏道:“暫時沒找見,陳寅并沒有在行宮里外,一時不知去了哪里!”

  聽著外面持續不絕的雜音,還在暴躁的嘉靖皇帝簡直氣瘋了,“該扈從左右之人,呼之不見,這是瀆職!”

  這時候,以夏首輔為首的輔弼群臣魚貫而入,秦德威是最末尾的一個,站在了門檻邊上。

  夏首輔簡單的奏道:“方才去打聽過了,外面數百滋事者都是饑民。

  去歲趙州受災,如今又正值春荒青黃不接之時,彼輩家中無糧,便想沖撞圣駕以求賑賞。”

  嘉靖皇帝勃然大怒道:“朕去歲就早有下詔,沿途所經受災之地,皆由附近州縣輸糧,然后由官府低價出糶米糧,以賑濟春荒!

  趙州出糶了一萬兩千石,足夠補貼數萬戶一月之需,如何又來的大群饑民聚集州城,甚至還要鬧到朕這里?”

  趙州知州范昕連滾帶爬的進來,對著嘉靖皇帝叩首。

  嘉靖皇帝喝問道:“外面怎么回事?”

  范知州連忙說:“臣這就去將人驅散!”

  嘉靖皇帝咬牙道:“朕只問你,為何還有大批饑民?”

  范知州哭喪著臉,奏對道:“從附近運來本地一萬兩千石,已經每石五錢的價格全部糶出!

  至于為何還有饑民,臣也無能為力!或許是賑糧仍然不夠,或許是風聞趙州糶糧后,從周邊其余地方流竄至此。”

  君臣眾人看著范知州,神色各異。

  眾人一時間也分辨不出來,到底是范知州貪污了賑糧,還是說了大實話?

  秦德威出列,淡定從容的對嘉靖皇帝說:“不用只聽范知州的一面之言,應當立刻封存州衙賬目和倉庫,然后查照即可。是真假不了,是假也真不了。”

  這時候,又有人連滾帶爬的進來了,不是別人,正是剛才暫時失蹤的都督僉事兼掌行在錦衣衛事陳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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