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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八章 做人不能忘本

  秦德威對夏首輔旳態度很不滿,這個不滿并不是因為夏首輔想強迫他秦德威簽名支持,而是因為夏首輔又忘了本分。

  他秦德威又不是夏言的手下小弟,也不是夏言提拔上來的,并不欠夏言什么。

  反過來說,夏言想要獲得他秦德威實際支持,主動拿出交換條件才是誠意。

  二話不說,就讓人簽名支持的這種行為,無異于強買強賣,也就是看著霸氣了。

  當然秦德威不會那么沒品,更不會淺薄到直接說“你不開價這買賣就做不成”之類的話。

  他只是漸漸嚴肅起來,難得很正經的說:“那在下也就明說了,毛伯溫此人起于州縣,并非翰苑清華出身,并不具備任職禮部的資格。

  若閣老強推毛伯溫做禮部尚書,實乃昏聵之舉,只怕要招致中外非議!所以我以為極其不妥,閣老還是收手為好。”

  禮部尚書確實與其他尚書不太一樣,是高階進化版的詞臣,是官方的文壇領袖。

  雖然沒有明文規定,但一般規矩都是翰林出身才能擔任禮部尚書。

  但夏首輔仍然強硬的答道:“我只知道,執政從來沒有不變之規,破一次例又有何妨?”

  言外之意就是:莪乃首輔,我就是要搞特殊化!

  于是秦德威也懂了,夏言用毛伯溫,不但因為毛伯溫又又是一個江西同鄉親信黨羽,還有樹立威望的意思。

  把沒資格的毛伯溫破例運作成禮部尚書,才能在朝堂展示出首輔的強大權威!

  對此秦德威只能暗暗猜測,嚴嵩迅速躥紅以及操持各項禮儀大出風頭,大概給了夏首輔很大壓力,導致夏首輔迫切需要刷存在感。

  可是你一個首輔這樣為了刷存在感而賭氣......

  徹底弄清楚夏首輔的意圖后,秦德威也就沒興趣在這里繼續呆下去了。

  既然這次夏言不肯聽自己的,那就只能拿出第二套備用方案了,把夏言和嚴嵩一起捶了。

  想到這里,秦德威又是嘆口氣,原本不想這樣高調囂張的,會過早暴露自己的。

  但時不我待啊,嘉靖二十一年之前必須盡力搶班奪權。

  臨走前,秦德威對首輔老大人行了個禮,莫名其妙的說了句:“惟愿閣老像我那張老師一樣,早日清醒!”

  秦德威走到夏府大門,還有些客人在門房里排隊等待著首輔的召見。

  這些客人里有認識秦學士的,見秦學士從里面出來,紛紛打著招呼。

  可是走的近了后,借著燈光就能看到秦學士滿臉怒色。

  于是眾人又不知說什么好了,看秦學士這模樣,鬼知道發生了什么。

  秦德威突然停住了腳步,一邊用力揮著手,一邊對門房眾人厲聲發泄說:

  “以一己之私,用人唯親!不聽勸阻,一意孤行!亡無日矣!”

  門房眾人驚愕無語,可以假裝沒聽見嗎?

  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都能猜到秦學士說的是誰啊!

  毋庸置疑,秦學士在夏府大門說的話,肯定要傳開,并引發各種猜測。

  敢在首輔大門“罵街”的人,全朝廷也沒幾個,怎能不引人注目?

  只是大多數人掌握信息不全,實在不懂其中的內涵。

  嚴世蕃聽到這個消息后,興奮的對父親說:“他開始了,他開始了!

  秦德威故意公開說這些話,目的就是先將自己置于道德高處,把責任歸于夏言!

  我就知道,秦德威與夏言絕對走不到一起!接下來,看秦德威與夏言爭斗就行了!”

  嚴嵩又來到內閣辦公時,被夏言叫到屋里,然后也看到了那封秦德威曾經看過的“密疏”。

  ——向天子提議,破格使用南征有功的毛伯溫,任用為禮部尚書。

  對此嚴嵩沉默了片刻,在夏言的逼視下,提筆簽了名。

  反正密疏只相當于小紙條,又不是正式任命公文。嚴嵩感覺,秦德威應該值得信任,此人絕對不會坐視不理的。

  其后夏言將密疏呈進了宮中,天子沒有駁斥回來,這讓夏言也放了心,至少天子不反對。

  不過在此后數日,秦德威卻深居簡出,無所作為,所有人對此都很意外。

  夏言擔心節外生枝,也不欲費力多事。

  彷佛在首輔家大門罵街只是一次年輕人沖動,過去也就過去了。

  然后時間就到了十月底,毛伯溫、曾銑這些南征官員回京,不過王事結束之前,他們還不能回家。

  征安南雖然兵不血刃,但理論上也算一次“勝仗”,朝廷肯定也要有相應的儀式。

  于是在大朝會和獻俘這些典禮之前,朝廷要先開小會,先把獎賞和典禮流程等事情定下來。

  所以這日文華殿經筵取消了,改成了閣部、詞臣、科道的御前集體會議,毛伯溫、曾銑也上殿旁聽。

  首輔夏言對寶座上的嘉靖皇帝奏道:“陛下詔臣等議論南征酬功之事,初擬總督軍務毛伯溫進位禮部尚書。

  待大禮告成之后,嚴嵩可不用再具體管禮部,改由毛伯溫管部事。”

  殿里很多大臣聽到夏言的奏對,莫名的就想起了那晚秦學士在夏府大門口的“罵街”。

  夏言借著南征酬功,硬推毛伯溫當禮部尚書,這不就是秦學士所罵的“用人唯親”么?

  想到這里,一些不明真相的朝臣們紛紛恍然大悟。

  估計秦學士作為翰苑清流的標志性人物,天生的驕傲,實在無法容忍毛伯溫這樣的人來當禮部尚書。

  所以當晚才會力勸夏首輔,然后夏首輔一意孤行,秦學士就憤怒的在大門說出了那些話。

  不知不覺,殿里眾人沒出來發表意見,下意識的都去看秦德威了。就連夏言也停頓了一下,瞅了瞅秦德威。

  秦德威一動不動,面無表情的站在班位,目光低垂,讓別人看不清虛實。

  似乎沒有什么意外,夏首輔就更放心了。

  天子都默許了的事情,你秦德威又有何德何能可以推翻?

  如果你秦德威膽敢不分場合的胡攪蠻纏,小心引起天子的反感!

  自以為排除了“干擾”的夏首輔正打算繼續說下去,南征的官員又不止毛伯溫一個,其他人如何封賞也要擬定明白。

  主帥毛伯溫后面,就是分路曾銑了。

  這時候,忽然戶部尚書王以旂出列,疑惑的對夏首輔問道:

  “征安南之首功,難道不是秦德威?若要酬功,為何不從秦德威議起?”

  這話不算錯,南征的大體方案完全是秦德威規劃的,過程基本也與秦德威的判斷一致。

  說難聽點,就算派幾頭豬去,只要按照秦德威的策劃去做,也能“勝利”。

  所以論起首功,秦德威應該比毛伯溫更有份量。

  對這個道理,夏言不是不明白,但是他不知道怎么說啊!

  秦德威已經是二十歲的正五品詞臣了,還怎么升?再升到二十歲的四品詞臣,瘋了嗎?

  四品詞臣清流就是國子監祭酒或者詹事府少詹事這樣的位置了,外放出去,都踏馬的能干布政使和巡撫了!

  所以夏言也有苦衷,便對王以旂反將一軍:“那依你之見,該當如何酬功?”

  王以旂卡了殼,“灰溜溜”的退下。

  但這個問題拋了出來,滿殿大臣除了面面相覷之外,卻沒一個能發表意見的。

  沒有人知道應該怎么辦,難不成真給一個四品清流?朝議意外的陷入了冷場。

  當事人秦德威滿臉嚴肅的走了出來,對嘉靖皇帝奏道:“既食君祿,自該盡心報國,些許小事,不須酬功!”

  喲呵!眾人也有點驚訝了,秦學士覺悟這么高?

  嘉靖皇帝雖然也很為難,但還是反問道:“有功必賞,豈不是為君之道?故意不賞,亦為不公也。”

  秦德威奏答說:“我大明天朝疆域萬里,國中雄兵百萬,安南撮爾小邦何足掛齒?

  再說安南并沒有犯我疆土,故而臣不認為,平定安南能算什么功勞。

  如果非要找出捷報緣故,也是因為陛下聲威遠震殊俗,以及大明國力強屈人之兵,所以才有莫登庸獻表來降!

  至于臣等,所仰仗的也不過是陛下天威和大明國力而已,豈能貪天為己功?”

  眾人感覺秦德威說的好有道理,竟然無法反駁。

  嘉靖皇帝又道:“爾何必過謙,沒有功勞亦有苦勞。”

  秦德威繼續奏道:“如今我大明強敵乃是北虜,安南實在不算什么!

  若兵不血刃威嚇安南都算大功,將來又何以酬平定北虜之功?

  再說連安南都如此當回事,豈不是讓天下人笑朝廷沒見識?

  若陛下實在念及苦勞,可賞賜恩蔭或者散官、勛位即可。

  臣只是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加官就大可不必了,臣自愧于心,萬萬不敢領受!”

  這些話還是那么有道理,眾人看著秦德威,像是見了鬼一樣。

  這個深明大義、淡泊名利的人究竟是誰?

  而秦德威表完態,忽而又轉向南征主帥毛伯溫,友好的問道:“想必毛大人的想法,與在下是一樣的吧?”

  毛伯溫:“......”

  他想要封賞,想要升官,但他此刻卻不能說出來!

  秦德威在前面已經那樣高風亮節了,自己如果唱反調,豈不就成了貪圖封賞的小人嘴臉了?

  可是你秦德威想高風亮節的推辭功勞,就請你獨自去做啊!拉上別人干什么?

  他毛伯溫平生最討厭的,就是搞道德綁架的人了!

  毛伯溫不想違心的附和秦德威唱高調,又不想被人看低了,所以心里陷入了極度別扭的狀態,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話。

  秦德威當然不會干等著,他忽然看向毛伯溫身邊的另一個“南征功臣”曾銑,不緊不慢的說:

  “曾大人你也參加了南征的,你又是怎么想的?”

  曾銑不是詞臣,不是大員,不是科道,很少上文華殿參加朝會。

  此時曾銑望著便宜兒子在殿上揮灑自如的風采,一時間也有些恍惚失神。

  頭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官場階層差距。

  秦德威皺了皺眉頭,忍不住又催問道:“曾大人是否贊同我的看法?”

  曾銑回過神來,他還能怎么辦,他根本就是別無選擇!

  所以曾銑只能違心而果斷的答道:“秦學士所言極是!南征之事,本無功勞可言,都是做臣子的本分,實在不敢妄領封賞!”

  曾銑也很大氣,到手的功勞說不要就不要了!

  眾人忽然發現,朝議陷入了一個詭異的境地。

  理論上的首功秦德威已經高風亮節了,另一個功臣曾銑也高風亮節了,那豈不就只剩下毛伯溫了?

  事已至此,毛伯溫不可能不高風亮節,不可能不跟著一起辭功。

  只能說,此時毛伯溫里外不是人,仿佛干什么是錯的,就算人品沒問題,反應慢了也是原罪啊!

  不過這樣的人,怎么能當禮部尚書?

  等等,眾人忽然又意識到,好像問題的根源就是禮部尚書?

  似乎從一開始,夏首輔想強推毛伯溫當禮部尚書,而秦德威是強烈反對的?

  此時夏言早就驚呆了,之前萬萬沒想到,秦德威竟然用這種方式,把毛伯溫廢了!

  這秦德威真踏馬的不是人!他狠起來竟然連自己都打!不對,狠起來連自己的爹都一起打!

  自己的功勞說扔就扔了,自己爹的功勞也說扔就扔了!

  而且最讓夏首輔感到駭然的是,秦德威這樣折騰,居然沒有引起天子的反感!

  本來天子給自己面子,已經默許毛伯溫了。

  而秦德威卻有本事,能在不引起天子反感的情況下,真的推翻這個結果!

  本想推動毛伯溫借著南征之功升為禮部尚書,如果不敘功了,或者確定只給點恩蔭之類的賞賜,那還升什么升?

  這時候夏言忽然又意識到,自己極其缺少與秦德威打對臺的經驗.......

  誰能想到,感覺如此難受!

  秦德威只能表示,難道你夏首輔先前就沒想到,毛伯溫的南征之功是從哪里來的?

  如果沒有他秦德威運籌帷幄,定下方略,毛伯溫哪會有功勞?

  做人不能忘本,他秦德威有本事送別人功勞,就有本事再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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