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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三章 都說你跋扈

  秦德威懶得兜圈子了,“那在下實在不明白,大宗伯既然不為說情,到底又所為何來?”

  能聊就聊,不能聊就算!

  嚴嵩微笑著說:“正是怕秦學士心有芥蒂,所以親自將事情說開,免得一直誤會下去。

  今晚只是想告訴秦學士,老夫并不介懷。犬子不懂事,平常少于管教,性子又偏狹,被敲打敲打確實是好事。

  不然的話,只怕犬子日后會惹出更大的禍事,這個事理老夫還是明白的。”

  秦德威:“......”

  如果不是知道你叫嚴嵩,差點就信了!

  就這表面態度,真無可挑剔,難怪歷史上那么多大臣被坑得不要不要的,直到表面態度這項更強的徐階出現。

  秦德威又看了看外面,吐槽說:“大宗伯如此禮下于人,別人會怎么看我?

  只怕全都會認為我過于跋扈,折辱嚴家太甚了吧?

  明明是嚴冬樓肇事在先,現在仿佛你們嚴家成了受害者!”

  即便被諷刺了,嚴嵩仍然很平靜:“老夫認為只有如此,才能體現誠意。

  別人信不信也好,秦學士你信不信也罷,老夫只是做老夫認為應該做的事情。”

  秦德威咄咄逼人的說:“所以大宗伯的意思就是,你明知道一切后果,也要故意公開屈節?

  反正我這個小輩人物無法躲避,必須被你強行綁架?在世人眼里,反倒成了我跋扈驕狂?”

  即便當面被連番諷刺,嚴嵩依然沒有任何生氣的跡象,“老夫都這樣謙卑,秦學士還不肯相信?不然老夫還能如何?”

  秦德威不禁嘆為觀止,嚴嵩仿佛進入了連自己都忽悠的狀態,這踏馬的是個什么人格啊?

  還是那句話,如果不是知道你叫嚴嵩,差點就信了!

  嚴嵩主動起身告辭說:“夜色已晚,如果未能打動秦學士,老夫多就來幾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一定能消除誤會。。”

  秦德威連送都懶得送了。

  官場上沒有秘密,尤其是想讓別人知道時,更沒有秘密可言。

  秦德威去翰林院,督查許谷、趙貞吉修訂《皇明寶訓》工作時,就被老師張潮喊了過去。

  張老師也不為別的,直接勸道:“得饒人處且饒人,你見好就收吧,做人大度一點,不免會有跋扈之譏。”

  如果這不是老師,秦德威差點就頂回去一句:“喜歡勸別人大度的人,一定要離他遠一點”。

  “我哪里不大度了?那嚴嵩就算來過我家,也沒有任何賠罪道歉的意思!”秦德威還是忍不住反駁了一句。

  張老師回應說:“你都已經逼得嚴尚書如此折節,屈尊去你家低頭了,你還說他沒有賠罪道歉之意?

  如果還揪住嚴世蕃不放,就顯得太心胸狹隘、跋扈無禮了,對你的風評不利。”

  秦德威無語,只要嚴嵩去過自己家,就被別人視為賠罪了?就因為嚴嵩是個正二品禮部尚書?

  沒有經過網絡時代層出不窮熱點事件的高強度洗禮,就不會熟悉道德綁架套路。

  秦德威冷笑幾聲:“老師你再等等看,我會讓老師知道,什么叫跋扈。”

  張學士:“......”

  這不肖弟子的腦回路為何總是與眾不同?退一步海闊天空,消解不利于無形,不就完事了嗎?

  還沒等秦德威和張老師多說幾句,有個內閣的中書舍人跑到翰林院,找到秦德威說:“秦學士!夏閣老讓你去午門外東朝房談談!”

  夏師傅找秦德威的原因也很簡單,他不能看著嚴嵩被秦德威折辱啊。

  人人都知道,禮部尚書嚴嵩是夏閣老的最親信同鄉黨羽。如果嚴嵩都被迫向一個侍讀學士低頭,那夏閣老也沒面子。

  正所謂,打狗還得看主人。

  但夏師傅也很頭疼,身邊這幫人怎么都不省心!

  嚴世蕃吃飽撐著去挑釁秦德威,活該被報復!

  可秦德威你報復就報復,大家都是夏黨人士,你拿捏著尺寸不好么,非要把人流放八千里做甚?

  而嚴嵩你這樣一個禮部尚書,這么不要體面也是夠了!

  大學士召見,秦德威不得不去,在東朝房等了會兒,就看到夏言拿著份奏疏進來。

  “嚴介溪都這樣了,你還揪住嚴世蕃不放?”夏言揮動著奏疏折子質問道。

  這份奏疏,正是提督四夷館秦學士呈送進宮里的,推舉監生嚴世蕃為西洋館駐廣東辦事員的奏疏。

  秦德威裝傻:“嚴介溪怎樣了?嚴世蕃這個也是很正常的差遣,有什么不妥的?”

  夏師傅很不滿的說:“嚴介溪都親自拜訪你了,你還想怎樣?明人不說暗話,這份奏疏不行,你和嚴世蕃的沖突到此為止!”

  秦德威冷哼道:“我與嚴嵩本無交情,只是恰好都認識閣老您而已。

  那嚴家與我生了事端,論規矩嚴嵩應該通過閣老你居中協調,或者直接讓他兒子這當事人,給我負荊請罪也行!

  但他不向閣老您打招呼,不通過閣老您解決問題,自作主張的折節自辱,明顯負氣而為!

  這又是做給誰看呢?無非就是會哭的孩子有奶吃而已。”

  夏師傅感到自己血壓有點高,真踏馬的沒一個省油燈!“你們都有理!但現在,必須聽我的理!”

  秦德威刺里帶話的說:“閣老若能讓我做禮部尚書,你說是什么我就一定聽什么。”

  夏言暴躁的想打人,但又找不到合理借口。

  秦德威能中進士,是因為憑自己本事推了自己老師當主考官;能中狀元,是憑自己本事接住了天上掉的餡餅;

  接連升官,也是因為憑自己本事刷出了與皇帝之間的好感度。

  雖然朝臣都覺得秦德威算是夏黨外圍,但秦德威其實也沒真正吃過多少夏言的資源。

  硬的不行只好來軟的,夏師傅按下去血壓,又開口道:“難道你就不考慮自己的名聲嗎?

  你一個侍讀學士,為了雞毛蒜皮的彈劾小事,就逼得禮部尚書屈辱折節,這不是什么好口碑。

  我大明崇尚言路暢通,我們這些做朝臣的,誰沒有挨過彈劾?

  若都像你這樣,報復到禮部尚書體面全無、尊嚴盡失的程度,別人只會說你狹隘跋扈!”

  秦德威板著臉,拒不從夏言手里接回那份“推舉嚴世蕃為駐廣東辦事員”的奏疏折子。

  他只說了一句:“禮部尚書就很了不起嗎?禮部尚書的尊嚴體面就這么值錢嗎?”

  然后一腳踢開東朝房門板,動靜極大,在過往辦事官員的愕然注視中,怒氣沖沖的出宮而去。

  于是又是一個京師官場新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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