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 短兵相接

　　不得不說，傳言確實挺猛的，不僅僅是因為有幕后推手的原因。</p

　　還因為傳言當事人雙方本身話題性就很足，一個是名聲響亮的神童天才、江左第一詩人、金陵文壇的未來，一個是花容月貌的巨無霸錢莊女東家。</p

　　關鍵還有八歲年齡差，二者結合的故事本來就很獵奇很吸引眼球，更別說還有人推波助瀾了。</p

　　又過了兩日，留在句容縣的眼線差役回報說，有幾家已經關張錢莊的東家，也跑到巡撫行轅去告狀了！</p

　　告的還是秦德威，事由是欺行霸市，依仗官府凌虐錢業同行！</p

　　這個狀子又告的很刁，要說完全虛構也不是。</p

　　畢竟源豐號幾年來借助官府支持急劇擴張，肯定擠垮了一些同行，更別說秦德威當初還大張旗鼓的整治過錢行。</p

　　然后就在秦德威預料中，相關的流言再一次迅猛的傳開了。</p

　　第一波是“勾結婦女強奪產業”，第二波是“依仗官府欺行霸市”，秦德威表示仍然不夠火辣，不知道第三波又是什么。</p

　　這時候秦德威也漸漸覺察到，對方大概是想玩“眾口鑠金、積毀銷骨”的路數。</p

　　流言傳的多了，被傳流言的人在公眾眼里，自然就不干凈了。</p

　　至少在目前這個階段，對方是想按這個模式來的，所以肯定還有第三波甚至第四波累加的流言。</p

　　卻說在行轅這邊，既然又有人告狀，巡撫受理后，當然還是要派人去傳喚相關人物。</p

　　還是上次那名巡撫標下官軍，手里拿著一模一樣的傳票，再一次站在了秦德威面前。</p

　　連說出的話幾乎都一模一樣：“在下乃撫院標下，奉命前來送傳票！”</p

　　報出來歷后，這官軍忍不住嘴角掛出了嘲弄的笑意。</p

　　泥人也有火氣，上次被撕碎傳票當頭呵斥，他心里能舒服就見鬼了。</p

　　今天又重新來這么一遭，很有點報復快意。</p

　　有本事你秦德威繼續撕傳票趕人，以后還有，煩不死你！</p

　　不得不說，這個場面確實充滿了嘲諷的意味，絕對是盛巡撫的有意之舉。</p

　　也說明，上次秦德威撕傳票趕人的舉動，讓盛巡撫產生了不悅的情緒。</p

　　人性大抵如此，自己無禮時往往沒有感覺，但別人如果失禮了就立刻很敏感。</p

　　秦德威沒多說什么，捏著傳票，對這官軍問道：“如何稱呼你？”</p

　　那軍士答道：“姓魯，人稱大郎。”</p

　　秦德威還是雙手用力，將傳票撕得粉碎，動作和上次幾乎是也是一模一樣的。</p

　　魯大郎下意識護住了臉，但這次秦德威沒有將碎紙屑扔到他自己臉上，</p

　　隨后便見秦德威揮了揮手，有幾條充當隨從的江寧縣差役立刻跳了出來，不等魯大郎有所反應，立刻七手八腳的將魯大郎按住了。</p

　　魯大郎作為巡撫使者，從來沒受過這種氣，憤怒的質問道：“閣下意欲何為！”</p

　　秦德威：“我懷疑你是假冒的！”</p

　　隨后又對其他差役說：“煩請諸位，將此人扭送到縣衙審理！”</p

　　巡撫標下官軍在外面自然也代表了巡撫尊嚴，聽到要扭送小小縣衙審問，當即感受到了巨大屈辱。</p

　　魯大郎忍不住就指名道姓的怒喝道：“光天化日之下，秦德威你膽敢制造冤案！”</p

　　秦德威回應說：“本人只是覺得你可疑，所以扭送官府！至于是不是冤案，到了縣衙審過便知！”</p

　　魯大郎一路罵罵咧咧的，被帶到了江寧縣衙，但他并不害怕，他不信縣衙真敢隨便處置巡撫標下親兵。</p

　　申知縣聽到秦德威果然又來縣衙，常常的哀嘆幾聲，終究還是躲不過去！</p

　　他已經發現了一個規律，但凡秦德威在南京城與別人對抗，必定充分利用縣衙資源以及官府名義。</p

　　在無可奈何中，申知縣只能百味雜陳的升堂審案，其實他根本不想摻和秦德威與撫院的事情。</p

　　一來京縣知縣和巡撫差的太多，他上了也是雞蛋碰石頭，弄不好惹禍上身。</p

　　二來他這個京縣與應天巡撫并沒有業務關系，想幫忙也無處插手。</p

　　但人在江寧縣，不得不低頭。</p

　　申知縣在公案后面坐穩后，拍下驚堂木大喝道：“原告是誰？上前說話！”</p

　　秦德威就上前稟告說：“這魯大郎兩次上門騷擾，自稱奉了大中丞之命，前來傳喚在下。讓在下煩不勝煩，懷疑是假冒！”</p

　　申知縣當了這么久地方官，對衙門里面的事務也算精通，連忙就問道：“可有傳票？”</p

　　大明慎殺慎刑，為了防止差役隨便騷擾地方，就制定了牌票制度，傳喚人的牌票自然就叫傳票。</p

　　所以申知縣先問出這個問題，把傳票拿出來驗一驗，如果是真的，那秦德威所告的冒充并不成立。</p

　　卻聽秦德威理直氣壯的說：“在下一時憤怒，將傳票撕毀了，已經分辨不出什么。”</p

　　申知縣氣極，很想反問一句：誰給你的勇氣？</p

　　但嘴上又喝問道：“你憑何認為是假的？若是憑空捏造，定饒你不得！”</p

　　秦德威不慌不忙的說：“眾所周知，太祖高皇帝定都于金陵，都城內自有體制管轄！</p

　　應天巡撫原本為督糧江南而設，向來不管南京城里的事情。</p

　　但這位魯大郎卻自稱應天府標下，頻頻登門騷擾在下！在下有理由懷疑這是假冒的，打著應天巡撫旗號招搖撞騙！”</p

　　面對秦德威的無中生有邏輯，申知縣懶得多說了，公事公辦的說：“先將人關押起來，然后行文給撫院！”</p

　　其實就是請盛巡撫隨便派個人來做鑒定，確定嫌犯“真身”。</p

　　以南京城和句容縣的距離，公文次日就送到了盛巡撫的手上。</p

　　看明白了來龍去脈，盛巡撫感到這簡直就是羞辱！堂堂巡撫派出去的傳令親兵，居然被區區縣衙扣住了！</p

　　在驚怒之余，盛巡撫又感到一絲絲的奇怪。</p

　　在他原本推演中，秦德威的對傳票的反應無非就是兩種。</p

　　要么自信大意，跟著傳票就過來了，那樣己方所有人最省心了。</p

　　要么就少年氣盛，面對傳票直接拒絕過堂，撕傳票趕人都不是不能理解的。</p

　　可秦德威偏偏不按常理出牌，雖熱撕掉了傳票，然后又故意反告一個小軍士，究竟是什么意思？</p

　　上來就想短兵相接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