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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九

  “奴婢見過殿下。”

  “劉瑾,出去,外面不準有人,違令者,殺。”

  朱厚照冷森森突出一句話來。

  劉瑾,汪直的心狠狠一跳。

  殿下此舉,與往日大不盡同。

  “是,奴婢知道了。”

  劉瑾低著頭出去,心里止不住的跳著。

  “汪直,本宮就和你長話短說,本宮奉父皇的命,把你調回京師,為的,乃是開海一事。”

  汪直抬起頭來,滿眼都是震驚。

  “你是先帝一手提拔上來的,先帝當年沒做的事,如今,就得父皇和本宮來做。”

  朱厚照長話多說,告知了汪直具體情況,并且再三叮囑,此事事關重大,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現在,就是要盯著江陰的徐家,買來大船,另一方面,也要盡可能的收集足夠多的信息為出海做準備。

  這些,全都交給他汪直來負責。

  朱厚照強調,是不惜一切代價。

  至于花費的錢糧,只要是有必要的,無須多慮。

  汪直聽得出,此次,陛下已是下定決心。

  這樣大的事,居然會交給自己來做,可見自己在陛下和殿下心中的地位……

  “奴婢,萬死不辭,不負陛下和殿下重托。”

  激動之余,汪直只能以直接表決心的方式來抒發自己的興奮之情。

  可另汪直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朱厚照卻是依舊虎視眈眈審視著汪直,看的汪直心里發麻。

  “接下來,本宮說的,才是本宮真正用你的原因。

  這些話,就是父皇那,你也不得去說,明白了嗎?”

  汪直有著一絲不詳的預感,僵著脖子點點頭。

  “本宮知道,你的西廠混的風生水起,你最拿手的,本宮也清楚。

  本宮知道,你在宮里,一定有些自己的人脈,本宮不管你用什么辦法,但是不能讓廠衛覺察。

  你用錢也好,威脅也罷,本宮都不在乎,把他們用起來,宮里的,給本宮死死盯著婁太妃,他的一舉一動,本宮都要知道。

  還有,太醫院的劉文泰,也得有人看著,外面,安陸的興王,南昌府的寧王,他們的一舉一動,本宮都要清楚,明白了嗎?”

  汪直不可思議的看著朱厚照,光是這些名字,汪直就覺得頭皮發麻。

  太妃,親王,太醫,這些……

  太子怎么可能會無緣無故要查他們。

  更何況,還要避著廠衛。

  看來,太子要做的事,恐怕就是陛下也都是被蒙在鼓里。

  太子,究竟是要干嘛。

  朱厚照繼續淡然說到:“本宮只要求一點,本宮要動手時,就能動手。

  此事,除非到了最后,誰也不能說。

  本宮,信不過廠衛里的人。”

  汪直已是目瞪口呆,十幾年前腥風血雨好像重回到了骨子里,太子的每一句話,如同驚雷一般。

  朱厚照與平日里的樣子截然不同,每一句話都透露著冷漠,戒備。

  汪直隱隱約約甚至嗅到了殺意。

  這些人,不會無緣無故的被太子盯上。

  汪直知道,他和太子一條船上的人,太子要做什么,自己都脫不了干系。

  汪直心里一激靈,莫不是,莫不是這才是太子將他回到京師的目的。

  若是真的如此,又是什么時候,太子,開始在籌劃……

  汪直看著朱厚照冰冷的眼,只覺得一股多年未有的寒意。

他甚至覺得,太子胸前的團龍吐著信子  良久以后,“是,殿下,奴婢明白了。”

  “好了,退下吧。”

  次日一早。

  弘治皇帝在早早起來,擺駕暖閣,坐定之后,劉健三人便到了。

  三人向弘治皇帝行了禮,落座。

  至于朱厚照,這種場合和他是沒有半分關系的。

  畢竟,哪里有文盲給狀元打分的。

  弘治皇帝精神抖擻,含笑說道:“今年的貢生,策問答卷都在這里了,朕與閣老們同閱吧。”

  劉健想了想,頷首點頭:“陛下出此題,恐有什么深意吧?”

  弘治皇帝卻是苦笑搖頭道:“劉公果然知道朕啊。

  劉公說的不錯,本來朕倒是想借此機會,問一問去年的大旱,不過朕所擔心的是這也太過于尋常了,恐怕是會讓貢生們輕易猜出了考題。

  朕思來想去,眼下貴州的叛亂還不知道何等地步,朕心里也有些不安啊。

  朕怕要是拖延下去,不但朝廷靡費無數錢糧,任萬一云貴糜爛,怕怕會引出更大的麻煩…”弘治皇帝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的,云貴的叛亂,對于朝廷而言,雖是麻煩,卻也并不致命。

  無論是弘治皇帝還是百官,對錢鉞都抱著極大的信心。

  但擔心的地方就在于,貴州的叛亂需要彈壓時間,云貴一代災難頻發,若是在遇見洪澇或是干旱,糧食減產,顆粒無收。

  到那個時候,貴州的虧空只會是越來越大,朝廷本就捉襟見肘,要是如此,怕是會拖垮了朝廷的財政。

  弘治皇帝倒是又把話題轉到了正事上,說到:“如今,閱卷才是重中之重啊。

  朕倒要看看,這貢生之中,是否當真有上幾個有著經世之才的才子。”

  劉健等人也不禁振奮起精神,對于這些即將入仕的晚生后輩,他們也有著極大的興趣。

  更何況,陛下提及到了云貴的叛亂,也令他們心里沉甸甸的。

  君憂臣辱啊。

  暖閣里安靜了下來,一封封的策論被一一打開,呈到君臣手上,由君臣們交叉的檢閱。

  每個人都是面色嚴肅,嚴陣以待,只聽見卷子翻閱的聲音。

  不過…

  實話實話,這些卷子,大多并不出奇。

  絕大多數讀書人中的佼佼者們,卻將自己的半生都放在了八股上。

  畢竟,只有八股作的好,才有機會一路過關斬將,暮登天子堂的機會。

  而策論,和八股文章截然不同。

  策論,考的是見解,不是背誦,你得有著當權者的思想去思考。

  很顯然,這一點,是很多人都不具備的。

  不過也不怪那些貢生,策論,這是殿試的事,其實距離一般的學生來說,太過遙遠了。

  畢竟,自己要是八股過不了,連站這的機會都沒有,誰又會一門心思的撲在這上面呢。

  用朱厚照的話說,就是那個大學都考不上的家伙,一天到晚的腦子有病一樣,擔心什么狗屁研究生考試。

  所以,相比于會試時的花團錦簇的錦繡文章,這策論的答卷,其實是有些慘不忍睹。

  這些貢生,絕大多數都是平時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著圣賢書。

  所以除了賣弄文采,文筆超然以外,實際的問題,回答的,都是些假大空的話。

  就比如,不少的貢生都寫了圣賢的道理,旁征博引,孜孜不倦,可實際一讀,弘治皇帝一眼看出對西山怕是什么都不知道。

  這里面,也有弘治皇帝出偏了的問題。

  畢竟無論是馬政,洪澇旱災這些的,不少人提前也是打了腹稿,有些官宦家里的,也會專門請人做了文章已備參考。

  可偏偏,太子的救災,與往日的,截然不同……

  因而,看了十幾篇策問,就連弘治皇帝就有些提不起興趣了。

  歷來的策問,大多都是如此,你也不能指望這些書生,全都對對朝廷的大事有著什么不一樣的獨特見解。

  弘治皇帝做太子時對此也不滿意,不過等他做了皇帝,卻也知道了其中的道理。

  朝廷八股取士,最重要的,首先的便是收盡天下文人的心,是他們窮極一生在這經史子集里面。

  這樣導致這樣的后果,本就是理所當然,雖覺得有不妥之處,卻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只是這些文章,看得實在是乏味,沒什么亮點,不少人倒是是侃侃而談、指點江山,甚至說出了災民應留在原籍,這讓弘治皇帝有些不滿。

  還有人,居然說太子救災于法度不符,太子應是學為君之道,對太子的教育問題,大發一番感慨。

  甚至暗戳戳的表示,太子這是圖虛名罷了。

  弘治皇帝看到這里,覺得這……

  怕是此人要是去了東宮,頭天整不好就得被自己兒子打一頓。

  罷了罷了,矮個子里面拔搞個吧,總有些寫的不錯。

  就在此時,另一邊的劉健處,傳出了一個略顯訝異的聲音:“咦…”

  在這暖閣里,一個發出驚奇的聲音,足以讓所有人側目。

  眾人便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劉健。

  劉健笑了笑道:“陛下,這里有一篇文章,倒是有幾分意思,此人對太子救災一事,了解的,頗為透徹啊。”

  這下子,大伙都來了興趣。

  弘治皇帝眼眸一抬問道:“不知是誰?劉公都出言贊賞,看來,的確是有可取之處啊。

  來,看看何人所寫的。”

  殿試的答卷,是沒有糊名必要的。

  劉健聽弘治皇帝如此問,直接將卷子交給了一旁的宦官:“陛下請看。”

  那宦官小心翼翼地將文章呈給弘治皇帝,弘治皇帝直接先看了名字。

  卷首處,寫著浙江紹興府貢生,王守仁。

  王守仁…

  名字,原籍,不可能會有第二個叫王守仁的人。

  弘治皇帝仔細讀了以后,竟是看的津津有味,然后,一氣呵成。

  內容詳實,獨具慧心,對西山的環境,人口都有了解,對朱厚照的舉動都找了理論支撐。

  甚至,還發現了朱厚照未曾想到的深意。

  就比如,西山編戶齊民,政令通行。

  換一句話說,之前朝廷是皇權不下縣,可在西山,全然沒有這樣的。

  因為在其他的州縣,縣城以外的村鎮,都是當地的姓氏大戶充任保長什么的。

  沒別的,同姓人多,你就是占優勢,有話語權。

  可在西山,宗族勢力,基本上是不存在的。

  或者說,早就在朱厚照在西山剛開始的時候重新分配人口住處的時候,沒有絕對的大姓,自然而然就不存在……

  當然,這些,都是不能明說的。

  只是弘治皇帝看完以后,若有所思……

  這個王守仁,還真的有些本事。

  弘治皇帝讀完以后,一連叫了三聲好,甚至有些興奮:“朕看,今年的狀元怕就是這個王守仁了,哈哈哈”

  眾人都是有些瞠目結舌,陛下可是少有這般的表現,甚至連卷都還沒有閱完,就準備點出狀元了。

  弘治皇帝竟是大聲讀了出來:“好一個從百姓中來,到百姓中去,此話甚好,甚好,朕怎么沒有想到此話,此話完全可以流傳千古,大才啊,大才啊……”

  朱厚照哪里知道,王守仁居然直接拿這句話做了中心論點,闡發起來了。

  王守仁的開篇,沒有高談闊論,沒有引經據典,卻只圍繞著這句話進行撰寫……

  卷子很快傳到了各個人手里,看完之后,都是不住的點頭。

  李東陽一聽到王守仁,頓時就打起了精神。

  他對王守仁一直都是比較看好的,兩人還有些私交,閑暇的時候,也會邀請王華的這個兒子來李家的亭閣里喝茶。

  這個奇怪的青年人,在李東陽看來除了有些呆板,有時候看起來有些傻里傻氣的,到底是個可塑之才。

  李東陽甚至覺得,若非是王守仁已是娶妻了,他有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寶貝的緊,倒也是良配。

  弘治開口道:“朕之前見過這個王守仁,太子對他是推崇備至,今日看來,倒也是名不虛傳啊。”

  劉健等人吃驚不已,原來陛下早就知道了王守仁此人啊,就連太子也知道他。

  不過太子看得上的人,一般來說,還挺少見。

  劉健樂呵呵說到:“那臣就恭喜陛下和殿下得良才,慧眼識珠。

  正所謂千里馬常有,伯樂不常有。

  王守仁真的有才,遇到明主,也是他三生有幸啊。”

  弘治皇帝哈哈大笑,拿起卷子又是讀了一遍。一個有才能的人,其實只需看其文章的立意,開頭兩句話,就基本上看的八九不離十了。

  況且這王守仁并沒有一味的夸著太子,而是一針見血指出了西山的獨特性,是難以復制的。

  因為是太子所管的,所以百官朝廷分外上心,故不敢怠慢,錢糧充足,官員盡職盡責。

  若是放在一般的州縣,恐怕是要大打折扣的。

  這一點,弘治皇帝也是不可否認。

  當然,還有一點,大伙,都在指望西山掙錢的。

  這也就是為什么百官對西山都是寬容的態度,畢竟,弘治皇帝也知道,沒人會和銀子過不去。

夢想島中文    大明:我是五好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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