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起身后的李善長,朱元璋又鄭重的警告道:“剛剛李先生說的那些話,咱沒有聽到,也希望李先生盡快忘記,此言,絕不可再提!”
聽著朱元璋最后的警告,李善長膽寒著說道:“是是是,上位教訓,李善長記下了。”
朱元璋緩緩點頭。
“來吧,李先生,咱還是繼續每日的功課。”
李善長用袖口擦了下額頭上的汗,忙道:“是。”
講課中。
朱元璋全心思的學習著,可講課的李善長卻在心里捉摸著。
雖說剛剛的一幕確實嚇人,可李善長總覺得自己剛剛的話并不是沒有起到作用。
回想一下,剛剛朱元璋的暴怒,不正是因為自己說中了他的心思嘛?
即便此時朱元璋并不會做什么,也不會說什么。
但難保他日后不想,不說。
這,便算是在朱元璋的心中埋下了一顆種子。
會一點點的在他內心當中深根發芽。
直到這個種子長成參天大樹,便是對齊衡出手之際。
想著這些,李善長心中總算是有了些復仇的快感。
不過,回憶起自己臉上的這道鞭痕,以及朱元璋跟他說,要他到縣衙中從官吏做起的事情,李善長這心中便又忍不住對齊衡更加怨恨。
想他李善長跟隨朱元璋的時間比齊衡要長,當初的他尚且還被眾多將士們奉為上賓,儼然就是朱元璋麾下文臣之首的姿態。
可如今,卻因為齊衡的一番話,要他從普通官吏做起。
這對于他而言,便是赤裸裸的羞辱!
但鞭痕之辱尚且能夠忍辱負重,又何況是做個官吏。
此時的李善長便猶如一條毒蛇一般。
趁著齊衡昏迷之際,便想著該如何一雪前恥。
大帥府,齊衡住所。
院子里,依然一個人蹲在院子的墻角擺弄著手中的小草。
她出生后經歷了太多的事情。
父母的死,奶奶的死,餓的好多天吃不上一口糧食,滿身泥濘的在夜里蜷縮。
對她而言,仿佛失去已經成為一種習慣。
理所應當。
自從被齊衡帶回來后,她的生活終于迎來了希望,齊衡的關愛,馬秀英的疼愛。
仿佛周圍的一切都變的好了起來。
每一個人在看她時臉上都是帶著笑的。
可如今,改變這一切的人,卻躺在了屋里的床上。
小小年紀的她,也懂得,如果沒有屋里的齊衡哥哥,她或許還會回到以往的生活。
當然,也不僅僅只是這些。
這些日子里,齊衡對她的關愛,她能夠清楚的感受到。
孩子都是純真的。
誰對她好,她就對誰好。
無疑,齊衡是如今這個世界上最疼愛她,也是她最依賴喜歡的人。
想到從別人口中聽到的那些‘齊衡醒不來’的話,依然就忍不住的心疼,忍不住的想哭。
可從小的經歷,又讓她忘記了哭。
好像對她而言,哭并不能給她帶來什么。
尋常的小孩子哭就能得到一切,所以他們在受了委屈、害怕的時候就會天然的選擇哭,可她不行......
她只能將一切深深的壓抑在內心深處。
屋內。
馬秀英與一名新收納來的丫鬟秀兒一同將昏迷當中的齊衡扶起。
丫鬟扶著齊衡坐立,而馬秀英則將郎中留下的外傷藥準備好,再取了些紗布。
準備好這些后,馬秀英與丫鬟一同將齊衡身上的外衣褪掉。
將原本纏繞在他胸口后背的紗布輕輕取下。
看著里面猙獰的傷口和鮮紅的血液,馬秀英有些動容。
不僅是她,她身邊的丫鬟秀兒也滿是觸動。
和這個時代的大多數男人相比,齊衡全身的皮膚都要光滑白凈很多。
長相也算俊朗。
如今填了這么一出觸目驚心的傷,兩人都有些遺憾。
取下紗布的馬秀英,急忙將其到了一旁的桌上,用清水擦拭了一下傷口周圍后,這才將提前準備好的外敷藥涂抹在了傷口之上,然后在這些藥掉下來之前,急忙用紗布纏繞穩定好。
在緊張的為齊衡換好藥后,馬秀英擦了下額頭上的汗,準備給齊衡重新穿好衣服。
可就當她在為齊衡穿著袖口時,馬秀英突然看到齊衡右臂內側有著一條長長的傷疤。
看著這條傷疤,馬秀英仿佛陷入了回憶。
小時候跟弟弟一同在樹林里玩,年紀小的弟弟不慎踩住石頭摔倒,正好被一根掉在地上的枯木枝插進了胳膊的內側。
從那個時候開始,弟弟的胳膊上就一直留有一個傷疤。
因為傷口很深,哪怕是幾年過去都一直保留著。
每次當她看到弟弟隔壁上的傷疤時,就會想到自己當時如果能多照顧一下弟弟,就不會出現這個事情了。
所以這件事她記憶猶新。
哪怕是現在,她也能想起當初弟弟被刺時那痛苦的哭聲。
“夫人......夫人?”
一直都在使勁抱著齊衡,以免他上半身倒下而對傷口再次造成傷害的丫鬟秀兒,雖然齊衡并沒有多重,但畢竟是個男兒之身,又完全沒有意識。
這份量還是不輕的。
此時的她已經有些堅持不住了,所以才主動開口的呼喊。
聽到秀兒的喚聲,馬秀英恍惚間從回憶中回過神來。
看著秀兒臉上神情時,馬秀英頓時醒悟,急忙一起扶著齊衡,然后為他穿好衣服,穩穩的重新放回床上。
在做完這些后,秀兒急忙給齊衡重新蓋好被子,收拾好床上的東西,這才抬起頭來望向馬秀英。
可看著馬秀英臉上木愣的表情,忙問道:“夫人,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嘛?”
馬秀英勉強的笑了笑,說道:“沒事,我沒事,你先回去吧,我在這里照顧。”
秀兒疑惑的點了點頭,離開了。
而隨著秀兒的離開,馬秀英急不可耐的重新將齊衡的右臂舉起。
看著眼前這個熟悉的疤痕形狀,馬秀英的內心有些激動。
這個形狀實在是太熟悉了,雖然時過境遷,但整個傷疤的位置和大致的形狀卻沒有變。
馬秀英的腦海中,不斷思考著可能造成誤會巧合的種種可能。
但她卻怎么也想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