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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錦繡茶樓

  白寒煙從欒銘家出來時,挽兒也與風鈴告辭隨著她一同離去。

  欒銘家墻外斜橫的幾枝桃花開得正好,一抹一抹的,像輕染上去的云煙。

  挽兒跟在白寒煙身旁走得心不在焉,時不時用眼睛瞄著她,白寒煙停住腳步看著她,微笑道:“挽兒,你可是有問題想要問我?”

  挽兒絞著手指,垂眸猶豫片刻,抿了抿唇抬頭,眼里卻是一抹驚恐:“韓大人,昨夜我親眼見那兇手極為詭異,加之欒大哥幾人死的又蹊蹺的很,怕是,怕是…”

  “怕是怪力亂神。”白寒煙接過她的話,淡笑凝睇著她反問道:“那么挽兒也認為是鬼神作祟么?”

  挽兒眼中絞著迷茫,只是漸漸清明起來,鄭重的道:“我不相信,欒大哥是被人害死的。”

  頓了頓,她緊抿住唇,問道:

  “韓大人,欒大哥是不是真的和錦繡茶樓的茶侍又那種關系?”

  白寒煙略怔,她沒想到挽兒會有如此一問,看著挽兒清澈的眼,微笑著問她:“挽兒認為呢?”

  “我相信欒大哥,他很愛風鈴姐姐。”挽兒仰起臉,眸里一片堅定。

  白寒煙想起欒銘溫馨的院落,和房檐上掛著的風鈴,回眸看著小院雙眼放空:“我也相信他。”

  挽兒聞言月牙兒眸里漸漸有笑意綻開:“韓大人,你若需要幫忙盡管來找我,我也想為風鈴姐姐,欒大哥盡一份力。”

  白寒煙看著她臉上的笑意,忽然明白了挽兒的想法,這個女子是對堅貞愛情有著憧憬,不禁牽起嘴角點了點頭。

  忽然,欒銘家墻角傳來一聲異動,白寒煙急忙將挽兒護在身后,警惕的呵道:“誰在那!”

  話音剛落,墻后緩緩走出一個男人來,那人一身鎧甲,長相端正,只是身上略有仆仆疲憊之色。

  白寒煙看著他的裝束,凝聲道:“你是何人,為何鬼鬼祟祟?”

  那人對她俯身作揖:“小將旗牌官陳思宇見過韓大人。”

  “原來是旗牌官大人,不知大人有何事尋在下?”白寒煙淡淡掃了他一眼,然后微微皺起了眉頭。。

  陳思宇臉色略有悲戚:“小將今日午時方從德州交令歸來,從段大人口中得知家兄慘遭不測,一時心憤難平回家之時又湊巧見到了韓大人,所以才…是小將唐突了。”

  白寒煙心中暗忖,難道那半截人是他的哥哥?

  而一旁的挽兒也是詫異的瞪圓了眼睛:“陳大哥,原來陳庭宇是你的哥哥?”又回身看著白寒煙,點頭道:“韓大人,陳大哥就住在欒大哥家不遠處,陳大哥所說皆是屬實。”

  白寒煙心中更是詫異,挽兒既然與他們如此熟絡,難道都不知道陳庭宇與他是兄弟?

  陳思宇看出白寒煙心中所疑,搖了搖頭嘆息道:“我本不是軍屯中人,后來征兵在此,哥哥也是追隨我而來,只怪他太過貪財,又…不擇手段,所以便與他生分了,只是沒想到他…”

  說道此處,陳思宇眼角她泛起悲涼哀凄:“沒想到兇徒如此殘忍,不僅殺了欒鳴兄弟,又殺害了我哥哥,當真是心狠手辣!”

  說罷又俯身對白寒煙長長行了一個大禮:“請韓推官無論如何也要為欒鳴兄弟和兄長洗脫冤屈,替他們找到兇手!”

  他的話立刻讓白寒煙心下微動,忙斂住心神伸手將他扶起,雙眸里閃過一絲微光:“陳大人如何得知,殺死他二人的兇手是同一個人?”

  陳思宇微愣片刻,反問道:“他們平日里并沒有交集,又死在一處,難道不是同一個人么?”

  白寒煙并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笑開:“陳大人放心,段指揮使給在下十日時間,韓煙定要給他二人一個交代,無論兇手如何隱藏脫罪,在下都會將他挖出來。”

  陳思宇對她含笑:“如此多謝韓大人了。”

  二人離開欒鳴家轉出巷子時,白寒煙回頭看了一眼,見陳思宇仍然站在欒鳴家墻外,只是目光卻看向了院里,白寒煙頓住了腳,挽兒隨著她停住了步子,也回頭看去,而此時,陳思宇已經走遠了。

  “挽兒,替我留意陳思宇的舉動。”

  挽兒詫疑:“韓大人是懷疑陳大哥?”

  白寒煙雙眸漸漸凝起,眉心微動:“他的話…”

  挽兒不解:“陳大哥說了什么?”

  白寒煙回身瞧著他,并未言語只是抿唇輕笑。

  煙兒沒有繼續追問,而是也擰起眉頭來,低頭猶豫著卻還是抬眼問道:“韓大人,兇手真的會有兩個人么?”

  白寒煙看向欒鳴家,黑眸頃刻幽深,好久才縈上一絲笑意,對挽兒柔聲道:“一切都是揣測,還要調查才能知曉,欒鳴和陳庭宇死的的確蹊蹺,總之,不管兇徒有幾人我都會將他們揪出來,一一法辦。”

  晚風吹拂,亂了一樹桃花,零落幾瓣,軟軟落在挽兒肩頭,白寒煙伸手替她拾下花瓣,這一句似是安慰,也是諾言。

  挽兒細眉若染煙色,眸光縈了層層霧靄,忽然伸手握緊白寒煙的手臂,鄭重的點頭道:“我相信你韓大人,我現在就去盯著陳思宇,不會放過一絲一毫。”

  說罷轉身跑向陳思宇家的方向,白寒煙看著她的背影,輕笑著搖了搖頭,攤開手掌看著掌心從挽兒肩上拾下的花瓣,忽然在瞬間便冷汗涔涔,連身體都抖了起來。

  想起挽兒方才握住自己手臂時,雙眸晶亮,沒有一絲不自然,白寒煙心底隱隱有種預感也許她方才拾下花瓣不經意的一個動作,可能會暴露自己的身份,她握緊拳頭,輕聲嘆息不禁開始暗暗后悔。

  錦繡茶樓。

  這茶樓設有三層,四角飛檐,雅致而古拙,襯著白墻黑瓦,當真富麗。

  一樓的廳堂上就已經十分熱鬧,許多悠閑的茶客圍坐在木桌旁聊天品茶談古論今。

  二樓皆是雅座,時值盛夏,門窗大開輕紗繚繞清風送涼,也吹不掉茶香,隨處可聞茶客暢快的笑聲。

  至于三樓,便開始聲色起來,有艷麗的女子穿梭于內,時不時傳來男女的調笑,白寒煙想三樓的女子該是風鈴口中的茶侍了。

  白寒煙手執一柄折扇坐在二樓雅座里,手邊是壺龍團茉莉,不是頂好的茶,但是香得很,她一邊搖著扇子聞著茶香,一邊側耳聽著樓上女子傳來的聲音。

  茶廝挑起流蘇珠簾走了進來,手中端了一盤清怡的桃花酥,小心的落在桌上,抬眼對白寒煙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道:“茶味雖美,哪里及的女子香,公子天色已晚,今夜可否留宿?”

  白寒煙彎眉淺笑:“你這茶樓夜里還可留宿?”

  “那是自然。”茶廝兩眼微微一瞇,笑道:“與人方便么。”

  白寒煙收了折扇,瞥了一眼頭頂,上頭女人的笑聲酥到了骨子里,她依在椅子上似笑非笑道:“也罷,那就留宿一夜。”頓了頓她轉而看了一眼茶廝,用折扇敲著桌子,似有些惋惜嘆息起來:“一人難免孤單,若是在下的朋友在就好了,他倒是這里的常客。”

  “公子說的是何人?”茶廝好奇的問道。3

  “欒銘。”

  白寒煙口中兩個字剛剛落下,那茶廝極不自然的抖了抖,白寒煙看在眼里,乘勝追擊的絮叨著:“可惜呀他死的不明不白…,我倒是好奇,不知他在時喜歡哪幾位茶侍相陪?”

  茶廝也略嘆息道:“欒大人倒是經常來飲茶,只不過大人為人正派的很,幾乎沒點過茶侍相陪。”

  茶廝的話讓白寒煙眉心迭起,果然是這樣,那么欒銘來到這里是為了什么,難道真的是想喝茶?

  茶廝為白寒煙蓄滿了茶,微俯身便要離去,走至門口忽然想起什么回身說道:“倒是一個姑娘經常跟著欒大人在一起品茶,他二人很是熟絡,她就是軍屯里那個有名的挽兒大夫。”

  茶樓后院,景色又變了一番天地,綠色的茶樹和風輕拂,慢悠悠地綻出幽幽的嫩芽來,院內月門回廊曲折迂回,廊上垂著粉色的紗幔隨風飄蕩,總有那么幾分的味道。

  白寒煙在雅間里臨窗而坐,心里卻如驚濤翻涌,心緒難平。

  如果茶廝說的是真的,那么挽兒和欒銘關系一定非比尋常,不然挽兒如何會不顧安危同李成度設計引出兇手。

  如此說來,挽兒介意欒鳴和茶侍的關系并不是因為對愛情的憧憬,而是真的介意,那么挽兒究竟還隱瞞了什么,又或者,風鈴口中欒銘牽掛的茶侍就是挽兒!

  一陣陣茶香飄來牽住了白寒煙的嗅覺,她從思緒中走出來,不得不說這錦繡茶樓茶味當真一絕,竟讓人神清氣爽欲罷不能。

  回廊上時不時有茶客走過,一臉貪戀的捧著茶盞,臉上極度的滿足,身旁摟著作陪的茶侍,便如做了神仙般快活,白寒煙凜起眉梢,這茶葉究竟有何不同,竟讓人如著了魔一樣。

  而此時,回廊盡頭忽然一陣囂聲迭起,白寒煙蹙起柳眉透過窗子看去,茶廝卻忽然從門口走了進來,站在看著她臉上陪著笑意,卻是俯身做了揖歉疚道:“失禮失禮,咱們茶樓今日來了一位貴客,頂好的姑娘都被交了出去,失禮公子真是歉疚,我家成掌柜的特奉兩盞好茶權當賠罪。”

  白寒煙看著回廊處有幾個身手不凡的廝奴守著,身上都帶著家伙,只是瞧著他們腿腳扎實,肌肉發達心里漸漸有了底。

  “好說好說,你家掌柜的客氣了。”白寒煙臉上蔓著笑意。

  茶廝將兩盞茶落在桌上,抬眸微笑道:“公子慢用,小人告退。”

  說罷一直躬身走到門口才轉身離去,白寒煙一直注視著他,直到他看著他離去臉上笑意盡消,這錦繡茶樓果然有問題,連一個茶廝都如此聰慧,竟然三言兩語就識出她的身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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