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基似乎換了個人,馬度從來沒有見過他有這么多的話,一個上午都在辦公室的里和幾位先生品著香茶高談闊論。{隨}{夢}小說щww{suimеng][lā}
和朱升談風水天象,和陶安談詩詞歌賦,和羅復仁談律法條文,和宋克談書法畫技,和姚廣孝談辯論佛法,甚至還跟馬度談了算學,就連袁九黎也有機會和他談了一段四書五經。
指點江山,激揚文字,那意氣風發的模樣全然不是平常那個冷漠又驕傲的人,隱約的看見那個徜徉于山水之間風流瀟灑的青田名士。
他展露的博學讓人驚嘆,朱升當場便請他來書院教書,劉基卻笑而不語未置可否。中午的時候拒絕了馬度的擺酒設宴,說要見識見識書院聞名遐邇的食堂。
劉基端著書院新制木頭餐盤,夾在學生中間排隊,盛了二兩米飯,一勺子青椒炒蛋和紅燒肉,就端到馬度跟前,“你動作倒是快。”
“那是,先生有專門的打飯窗口。”
劉基點點頭道“尊師重教應該的!”他夾了一筷子青椒炒蛋放嘴里,又加了一筷子米飯慢條斯理的嚼著。
“這辣椒吃起來別有一番風味!聽說市面上辣椒要五文錢一斤,干辣椒要十文,你莊子上的農戶怕是沒少賺了,難怪過得富足。老夫過去轉了一圈,聽說老夫是來尋你的,就有老漢給了我饅頭和咸鴨蛋,你看老夫像是乞討的嗎?看來他們是真的有錢,不然想行善也是有心無力。”
“到我的莊子上行乞不用覺得丟人,皇上還來這邊要過飯呢。”馬度抬眼看看劉基,“劉先生今天的話似乎很多,您不是一直秉承食不言寢不語的古訓嗎?”
“老夫就話多你能拿老夫怎樣。”看著馬度被噎到的樣子劉基哈哈的大笑,看他那有點無賴又任性的模樣,馬度覺得劉基一定是著魔了。
“好飯!真是好飯!”劉基在水池子旁邊慢條斯理的刷著餐盤,“這飯可比老夫當年在府學求學的時候強了不只一星半點!愣著做什么,壓水,接著壓水!”
等洗好了餐盤,劉基槍過壓水井的手柄咯噔咯噔的壓了兩下,看著清亮亮就鞠一捧在手里,“嗯,這水還挺甜的!打這樣一口水井要多少錢。”
“不好說,在土地松軟的地勢低洼的地方,可能十幾兩銀子半天時間就能打出來一口井,像在書院這種都是石頭荒灘上,二百兩銀子才打了這一口,很不劃算,書院正準備用竹管直接引山上的泉水過來用!”
“十幾兩銀子?確實不劃算,你盡鼓搗一些不實用的。”
“等有一天大明可以生產出更優質更耐用的鋼管的時候,這費用自然就便宜了。走吧,我帶您到書院逛逛!”
神機軍師也是個尋常人,也會不自覺的對著哈哈鏡做鬼臉,在顯微鏡下發現自己的口水里的小蟲子也會泛嘔,歡喜的用手指頭翻開圖書館中永遠都看不完的書,見了吐著黑煙張牙舞爪的蒸汽機也會大驚小怪。
看看木架子上面飛快旋轉的木質圓柱好奇的問馬度,“這東西是做什么?”
薄啟湊上來道“這是老夫剛做好的脫谷機,給兩位見識見識!”他從旁邊拿了一束水稻上面的稻粒還發青,八成剛剛是從地里割來的,稻穗擱在那旋轉的木筒上,密密麻麻的鐵條便嗖嗖的抽打著稻穗,原本飽滿的稻谷轉眼就被脫了個干凈。
薄啟得意的笑道“兩位以為老夫的發明的如何啊?”
馬度笑道“給水稻脫粒是好用,怕是碰上麥子就沒那么好使了吧。”
“不用擠兌老夫,明年麥收之前一定讓你看看老夫的杰作,只是不知道書院打算出多少銀錢買斷!”
“你這東西沒了蒸汽機就不行,怕是尋常人家買不起沒有什么價值。”
“誰說的,看到那邊的飛輪沒有,只要有一個人不停的轉它一樣能用,雖然費些力氣總比在地上摔摔打打的好使,等老夫停了蒸汽機給你試試。”
劉基望著薄啟突然問道“敢問閣下可是順…”
馬度見旁邊還有學生忙打斷道“這位是薄啟先生,在書院專門教授機械學。”
劉基心領神會道“洪武元年,在慶功宴上見了先生一面,這六七年過去了,先生可是清減了不少了。”
“老夫身患長卿病,消瘦是免不了的,好歹一時半會的死不了。”薄啟笑道“難得誠意伯見了老夫竟沒躲著走!”
朱升、陶安與薄啟同在書院,卻沒過任何的接觸,即使偶爾碰了見也是當彼此是空氣一樣。說起來他倆在蒙元只是當過芝麻綠豆大的小官而已。
劉基卻是蒙元正兒八經的的進士,還當過浙江的儒學副提舉,見了薄啟竟無半點的避諱還主動招呼確實奇怪。
“老夫皮臉厚沒什么好躲的。看先生在此處大有作為,實在令我羨慕啊!”
“有什么好羨慕的,老夫不過為人打工賺些銀子養家罷了,誠意伯如果愿意來書院授課,馬侯一定會花大錢請你的,呵呵…”
薄啟話音剛落,就聽見蒸汽機傳來一陣異響,薄啟大叫一聲,“活塞的閥門又卡死了,趕緊的去關總閥!”
馬度生怕有什么東西沖著他的腦袋飛出來,連忙的拉著劉基跑了,看著棚子下面一團忙活,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乘著靠譜的蒸汽大船跑路。
“踢過來!馬先生給我們踢過來!”一只足球滾到兩人身前,操場上學生沖著馬度大喊,馬度抬腳欲射,劉基卻一把拉住他,“讓老夫來!”
見他有興致馬度就讓給他,“您請!”
劉基使足了力氣猛開一腳,足球便遠遠的飛了出去,看著著上身的少年肆意的奔跑,他滿眼的艷慕憧憬。
馬度覺得火候差不多了,“劉先生若是喜歡可以來書院授課,每天都會看見這么鮮活靈動的場景,比沉悶的朝堂和無聊鄉下強的多了。”
“呵呵…老夫也想,只怕命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