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有財換上壓箱底的綠袍蝠紋長衫,頭戴員外帽,腳踩皂靴,剛剛的踏上馬車,正要走卻見妻子拎著一個小包袱急匆匆的沖了出來,“老爺錢沒有帶!”
黃有財伸手接過來,隨口問道:“多少?”
“黃金百兩!”老妻皺著眉問道:“老爺當真要花這么多錢買個不到兩畝地的院子。”
黃有財咬著牙道:“只怕這些錢還不夠呀,這些錢不過是入場的押金。”
“哎呀,什么房子值得您花這么大價錢,咱們掙錢不易,可莫要被人給騙了!”
“你當老爺我是做什么的,走南闖北的如何會被人騙了,那院子光成本估摸著也要一千多兩,清一水的南洋紫檀家具,還有很多見所未見的新奇擺設,住著也舒坦,當真值得。”
妻子則道:“這些錢在杭州都能買個五進的大宅子了!”
“女人家就是頭發長見識短,你在杭州能和皇上做鄰居?聽說這可都是給勛貴修的別院,咱們無權無勢在應天人生地不熟的,空守著一堆的錢財,若是沒個靠山哪天被人盯上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在這個時代的商人從來就是被宰割的對象,商人也有送上門去被人宰割的覺悟,有能力宰割他們的人自然也能給他們相應庇護,他們很精明一點都不傻。
瞧著天色不早,黃有財讓仆役趕緊的啟程就出了家門,這片貧民窟里有不少像他這樣騎馬坐車往城外趕的富豪。
夏日的傍晚正是街面上人多時候,躲了一天的烈日的老百姓都在這個時候遛彎納涼,順便買一點消暑的酸梅湯或者冰棍給家人食用。
今天不知道為什么街面上多了很多的車駕紛紛的往城外趕,弄得街面上擁擠不堪,時不時的還有勛貴打著全套的儀仗出來湊熱鬧,弄得街面上所有的人都要駐足避讓。
黃有財已經在這邊的街道上堵了快半個時辰了,可他心里頭卻高興的很,因為這些勛貴的儀仗都是往城外去的,不用說那是去買宅子的,那個天上人間的小管事沒有騙他。
可等著等著黃有財就開始著急了,勛貴的儀仗過去了,又是長長的車隊,估摸著都是和他一樣準備到城外買房的普通商人,再等下去出不了城房子也就不用買了,早知如此應該早點出城的。
活人自然不會被尿給憋死,見一旁的小巷子空蕩蕩的,黃有財立刻帶著個仆役鉆了進去,腳步匆匆的往城門趕。約莫著走了一半的路,就聽見一陣咚咚咚的鼓聲,這是凈街鼓的聲音,等鼓聲結束,城門就要關了。
嘿嘿…把那些競爭對手關在城里才好,他一邊走一變加快腳步,誰知剛剛的出了巷子口就跟另外的一伙人撞了個滿懷,對方強壯的身體一下子將他撞倒在地。
他正要叫罵可看清對方的模樣,卻下意識的道:“好漢饒命,若要銀錢盡管拿去!”說著就把荷包扔了過去!”至于那裝金子的小包袱則是下意識的放到身后。
對面三人雖然衣著普通,但是個個都是身材魁梧形容彪悍,身上帶著讓人生畏的氣勢,尤其是中間的那人看了他一眼就不由得心頭一顫,左右兩個人腰里鼓囊囊的八成是短刀。
他走南闖北見不過不少人,這種氣勢只在強盜身上見過,還是窮兇極惡的那種,天下沒太平時這種人可不少。
不過他的話剛說完對方三個就哈哈大笑起來,其中一個把他的荷包踢還給他,“誰是強盜,有兩個臭錢就以為天底下人都想搶你的。”
說話的這人雖然魁梧,聲音也十分的粗狂,可動作卻別扭的不行,怎么說呢,有點女氣,比如他袖子里面手正掐著蘭花指哩。
原來不是強盜,黃有財心里長出了一口氣,扶著墻壁起來,拱拱手道:“得罪了,是在下誤會了!”
“無妨。”中間那人對身邊的人道:“韓成咱們趕緊的走吧,不然城門就要關了。”
三人不是旁人正是微服出巡的老朱,他聽說馬度在大張旗鼓的賣房子就想去湊個熱鬧。他沒有打儀仗見街道上堵的不行,就棄了馬車走小巷子出城,這才跟著急趕路的黃有財碰了個正著。
不得不說黃有財有些眼力,眼前的人確實是強盜,只因為搶的東西夠多搶的地盤夠大,于是就成了皇帝。
“三位也是去城外買房子的?”商人的本性只要對方對自己無害就能搭訕幾句,廣結人緣,興許哪天就能用得上。
韓成笑道:“正是,你也是的?”目光卻在仔細的打量著對方的四肢身形,全然不似練家子,一雙手就在身后擺了擺,暗中保護老朱的侍衛就縮了回去。
“是哩,要不咱們結個伴一起走吧。”黃有財走了幾步見三人不動彈就招招手,“快些,不然城門便要關了,最好把那些跟咱們搶房子的都關在城里。”
老朱不屑的嗤笑一聲吩咐道:“跟著他走!”
老朱不喜歡商人,但是馬度喜歡,他在天上人間的牌坊外面等了大半天,來得卻都是勛貴。勛貴其實他只請了相熟的幾家過來給他站臺而已,實在沒想到來這么多。
“曹國公到!”
剛剛的送進去一家又來了一家,這位曹國公指的不是正在四川筑建成都新城的李文忠,而是與他同爵的老爹李貞。
李貞從車窗探出頭來,笑呵呵的道:“呵呵…你小子有好房子為何不給老夫下請帖?”
馬度哪敢指使他和自己一起忽悠商人富戶,實在沒想到老頭不請自來,忙上前解釋道:“李老哥,我給您透句實話,這房子根本就沒打算賣給勛貴,回頭您可千萬不要競拍。”
“咋啦,勛貴的銀子是臭的?你小子是越來越不曉事了,哪有好東西不賣給自家人的道理,告訴我哪里去交押金。”
馬度無奈苦笑一聲,“您老的名頭哪里還用交什么押金,管佳趕緊的把曹國公請去展館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