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濂擬的圣旨從來都是又臭又長,說了大半天到現在馬度才終于聽明白,老朱是在大封功臣。在說了一大圈的廢話之后,終于開始說實在的了。
李善長是第一個出現的名字,圣旨言他明習故事,裁決如流,又嫻于辭命,籌集兵馬糧餉、制定典章稅賦有總理之功,更是將他比肩漢時蕭何,足見老朱對他的重視。
“授李善長開國輔運推誠守正文臣、特進光祿大夫、左柱國、太子太師、中書省左丞相,改封韓國公…”
李善長立刻出班叩謝,所有的人都悄悄的看向他,那目光絕對是的羨慕嫉妒恨,這一串炫目的頭銜算是將他推向人臣的巔峰。
雖然在殿外,馬度能夠感覺到殿中的氣氛變得緊張起來,人人似乎都在等著老朱給一個判決。殿外也有人緊張,沐英悄悄的拍了拍馬度,“玄重!”說話的聲音都打著顫。
“你激動個什么,八成沒有你的份。”
“我沒有,你有呀!”
馬度輕聲的嘆氣,“把心放肚子里吧,有娘娘在我可能封不了什么太高的爵位,一個伯就差不多了。”
老朱登極之后,曾準備派人尋找馬家的族人給予封賞,但是卻被馬皇后勸阻了,說他們于國無功當不得封賞,至于馬度這種有功的八成也要打個折扣。馬度其實也不太稀罕這些爵位,什么狗屁爵位、丹書鐵券都不比不上馬大腳的庇護重要。
朱文英點點頭笑道:“說的也是,說不準以后我的爵位還會比你高哩!”
李善長之后自然就是徐達,這個是母庸置疑的,“授徐達開國輔運推誠宣力武臣,特進光祿大夫、右柱國、太子太傅、中書省右丞相、參軍國事、改封魏國公。”
然后是鄭國公常遇春、宋國公馮勝、曹國公李文忠、衛國公鄧愈,再加上一個廖永安,明初六國公成了明初七國公。
廖永安自從回到應天,就沒有擔任實職,后來徐達帶兵北伐他也想跟著去的,以償他被囚禁時的夙愿。可偏偏不巧,他舊傷復發根本動不了身,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別人北上撈功勞。
不過他既然從前封了國公,此時要是給擼下來那就太難看了,也顯得老朱太不厚道。不過楚國公的名頭太嚇人,老朱給他改封鄖國公。
如果之前眾人看向李善長的目光是羨慕嫉妒恨的話,那此刻對廖永安就是純粹的嫉妒了,幾乎所有人都覺得廖永安太過幸運。可馬度覺得那是廖永安應得的,只有他見過廖永安在監牢之中垂死不屈的慘狀。
公后面就是侯了,以湯和為首一共二十多人,同樣的也比歷史上多了一人,當然就是趙德勝,被老朱封為九江候。
和馬度之前看到的那個名單一樣排到了最末尾,食祿也不多只有六百石,還不到湯和的一半,可趙德勝上前謝恩的時候,聲音里面帶著哭腔,比之前的所有人都要激動。
接著馬度就聽見了自己的名字,這讓他有點意外,沒想到老朱竟然把他排在伯爵之首。圣旨之中將他一陣好夸,卻也多了其他人沒有的訓示。
“授馬度開國翊運守正文臣,資善大夫,上護軍…”
讀了大半天了,宋濂的嗓子都開始啞了,沐英側著耳朵仔細的傾聽,等他聽到散官和勛號便輕聲的對馬度道:“沒錯,是伯爵!”
誰知道殿中卻傳來宋濂嘶啞的聲音,“…封江寧侯,食祿三百石…”
咦?不管殿內殿外,都響起驚訝之聲,因為這散階、勛階、食祿明顯的都要比侯爵的低一個等級,按理說應該是伯爵才對,可最后卻封了個侯爵,讓人不由得不奇怪。
沐英輕聲喜道:“那些散階勛階不重要,爵位才是關鍵,侯爵總比伯爵好,皇上到底待你優厚。你還傻愣著干什么,還不趕緊的去謝恩哪,我的馬侯!”他現在應該和殿中的眾人一樣都沒有體會到其中的含義。
馬度無奈起身,進殿的那一刻他抬頭看向了丹墀之上,老朱板著一張臉同樣在看著他。可馬度分明能感覺到他的嘴角帶著難以覺察的淺淺的笑意,不,是深深的惡意!
在老朱封賞結束之后,元日的朝會就算是結束了,按照規矩眾臣還要到后宮朝拜皇后,馬大腳則是讓宦官傳話免了朝拜,實在是因為她的那個小院子放不下這么多的人。
眾臣求之不得一哄而散紛紛的回家過年,馬度連忙的撇開眾人,找了個宦官讓他通傳求見。等了半晌才見朱小四帶著那個宦官回來了。
朱小四伸著兩手道:“舅舅新年大吉,快給壓歲錢!”
“回頭一起給,快帶我去見娘娘!”
朱小四搖頭道:“不行,父皇說了我們在吃新年的第一頓團圓飯不讓外人打擾,父皇說這個賞給你!”
朱小四從宦官手里的食盒取了一碗餃子出來,他伸著臟手先捏了一個放在嘴里大吃大嚼,然后才把碗塞到馬度的懷里,“喏,舅舅拿回家吃。”
馬度苦著臉追問道:“娘娘也不見我?”
朱小四又拿了一個餃子塞嘴里,把腮幫子撐得鼓鼓的,“不見,母后說她不舒服,笑得肚子疼!對了舅舅,父皇今天早上給我封爵了我現在是王爺,舅舅你看起來不高興,是因為父皇沒有給你封爵嗎?舅舅你別走呀,再給我拿一個餃子。”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這小子真是沒眼色懶得理他,馬度揣著一碗餃子,一邊吃一邊往宮外走,剛出宮門就見一個人急慌慌的沖了過來,險些把他懷里的餃子給撞翻。
“卑職想起來有些事情還要向皇上奏報,走得急了沖撞了侯爺,失禮施之處還請見諒!”胡惟庸連忙的躬身致歉。
楊憲死了,中書省參政的位置很快就由太常寺卿胡惟庸接任了,歷史的長河似乎走得更快,更洶涌了。
“無妨,如果胡參政的的事情不是很重要的話,這個時候還是不要去打擾皇上了。”馬度雖然不想給胡惟庸走太近,可卻對他并沒有什么太強的惡感,反而覺他知情識趣,是個挺不錯的人。
“既然如此卑職還是回頭上折子吧,侯爺怎得還有餃子?”
“皇上賞的,味道不錯,胡參政可以嘗嘗。”
“不了,皇上果然是厚愛馬侯。卑職還未恭賀侯爺封爵之喜,馬侯若是賞臉,改日卑職作東…”胡惟庸話沒說完,就見馬度哼了一聲,臉色一黑一甩袖子大步離去。
胡惟庸摸不著頭腦,連忙去追,“馬侯慢些,馬侯留步,馬侯,馬…”他突然的捂住嘴,然后一拍腦袋,似乎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