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地見牛羊,除了晚上可以咬死人的蚊子,一切都符合馬度對草原的幻想。風云網晚上李文忠沒睡好,其實馬度睡得也不怎么樣,擼開袖子褲腿就能看見密密麻麻的蚊子包,跟起了麻疹似得。
五月底的天氣已經很熱了,還要穿著一身的盔甲那滋味實在是夠受的,還好這身盔甲是皮質的。中午的時候他摸了一下李文忠的鐵甲,那叫一個燙人,不比引擎蓋上溫度差多少。
難得李文忠大半夜的沒睡,還能指揮著八萬步卒在茫茫草原上行進,看來這些名將名帥不是那么好當的。行伍出身的老朱定也知道行軍打仗的辛苦,除了李善長一人,文臣封的的爵位都不高。
在草原上奔馳了一天多的時間,終于在錦川和率兵前出的常遇春匯合了。錦川是通往也速的老巢全寧的必經之地,也速在此處屯兵數千,由國公江文清帶領準備處騷擾lánjié常遇春。
按照江文清的估算,常遇春的八萬大軍至少要兩天左右的時間才能趕到錦川。可他萬萬想不到常遇春扔下大軍,只帶著一萬騎兵前出,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數千騎兵連馬鞍都沒有來得及裝上,只有一半人倉皇逃往鹿兒嶺。
草原上的蒙古騎兵來去如風,打不過就跑,想擊潰他們很容易,想全殲太難。在草原能給蒙古騎兵造成兩成傷亡都算是不易,常遇春斬獲近半已經是極大的戰果,不虧是殺神。
馬度沒有看見俘虜,只有一條被鮮血染紅的小河,害的伙夫要跑調過頭跑很遠的路才能打到清水。傍晚的時候,馬度剛剛吃了一碗油炒面就被常遇春的親兵叫走了帥帳里,今天比昨天做了一個人,那就是戚祥。
常遇春一見馬度進來,就道:“本帥這一路馳騁,腦袋可沒有閑著,越想越覺得韃子皇帝不可能老實的呆在上都等我們去抓。”他輕輕的搖著腦袋,似乎被至正帝附體了。
李文忠問道:“大帥的是想改變之前的策略了?”
“不!”常遇春斬釘截鐵的道:“側后的威脅不除,就算是抓了韃子皇帝也得被人家給包餃子。本帥是想分出一支兵馬來突襲上都。”
藍玉卻道:“我軍總共就一萬騎兵,已經是捉禁見肘,哪里還有兵可分。”
常遇春伸出兩個手指頭,“兩千!還能再分出兩千騎兵來!再多的話,我這仗就沒有辦法打了。當然兩千騎兵攻打上都是不可能的,所以還要一些步卒,神機營最好。他們的戰力還是要比普通的步卒強一點的。”
“呵呵…”馬度笑道:“強了不只一點吧。”
“這不好說,神機營可從來沒有拉出去單干過。神機營還是皇上的心頭肉,若是在本帥手里折損三成,還不知道怎么跟皇上交代。”聽常遇春話里的意思此去風險甚大,馬度還是第一次見他這副猶豫不定的模樣。
“既然是士卒就是用來打仗的,若是不能用何必花那么多銀子養它,就算是折損了也是活該!”
常遇春嘿嘿的笑道:“既然你這個主官都這么說了,那本帥可就放心用了。李文忠、藍玉本帥命你倆率兩千騎兵和三千神機營轉道大興州經新開嶺突襲上都。”
李文忠和藍玉齊聲應諾,不過李文忠立刻又道:“那中軍呢?由誰帶!”
常遇春伸手指了指戚祥,“老戚啊,別以為老戚是個兵頭子,他跟在皇上身邊久了最熟悉中軍那一套,由他帶著定然穩穩當當的。”
馬度問道:“那我呢?”
常遇春道:“你當然是跟著老戚在中軍了。”
不等馬度說話,老戚卻突然道:“俺不帶中軍,俺要去抓韃子皇帝。”老戚來北伐可不是單純湊熱鬧的,是為了建功立業的,還有比抓至正帝更大的功勞嗎?
常遇春怒道:“戚祥在我帳下當聽我號令,不然我可不饒你!”
戚祥拿出腰牌晃了晃,“常大帥你弄錯了,俺老戚好像不是你帳下的將校。你不能有好事就讓你自己的舅子去,卻把皇上的舅子給摘出來,你這樣可不厚道。”
“你!”常遇春氣得直咬牙,兩眼通紅的道:“既然不是我帳下的兵那就給帶著你的人給我滾!”常遇春再狠也不敢殺老朱的親兵,而且戚祥確實也不歸他節制。
“滾就滾!”戚祥收了腰牌便大搖大擺的出了帥帳。
藍玉忙道:“大帥要不中軍還是由屬下來帶吧。”
常遇春壓住火氣,“只好如此了,突襲上都之事只好全拜托思本了。”
李文忠咬牙道:“屬下領命!”
馬度苦笑問道:“都這樣了,也不讓我去打上都嗎?”
常遇春鼻子里面哼了一聲,“你真以為偷襲上都是什么好差事?你沒瞧見思本剛才都是咬著牙應下的嗎。”他的聲音竟然從未有過的柔和,“會死人的,你也要去?”
馬度咽了一口吐沫,“我是神機營的長官,我應該去的。”
“哈哈…有些膽色,算俺老常從前小瞧你了,既然如此那就由你和思本一起吧!”常遇春抱著腦袋很惆悵的道:“要是皇上的親外甥和小舅子一起死了,俺可咋交代呀!”
馬度聞言,腦海里面突然蹦出一個小人,“反悔吧,現在還來得及,讓常遇春繼續的小瞧你!”
常遇春李文忠兩個人對著地圖一起參謀到半夜,馬度聽得迷迷糊糊都快睡著了,直到有一只大手拍在他的肩頭,這才睜開惺忪的雙眼,見帳中只剩下常遇春一人,便問道:“思本人呢?”
“他去點兵了!”常遇春開始脫身上的鎧甲,馬度以為他要睡覺了正要告辭,常遇春卻讓他幫忙卸甲,一件件沉重的鐵甲被扒了下來,就剩下一件細瑣軟甲和白綢小衣。
常遇春解下那件軟甲小心的疊好交給馬度,“這個拿給茂哥兒穿,他們沒有鎧甲,若是中箭這個也許能保得一命!”
父子兩個似乎很有默契,這些日子常遇春從來沒有過問過兒子,常茂更沒有來帥營中找自己的老爹,而且表現的比平時還要規矩,偶爾見了面就像是普通的大帥和小卒一樣,這還是馬度第一次見到常遇春展現父愛的一面。
見馬度神色有些激動,常遇春便問道:“俺知道你想說什么,常茂既然從軍了就應該遵守軍中規矩,這件軟甲是俺這個當爹的唯一能為他做的了。”
“不是!大帥誤會了,我是想問我現在后悔應該來不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