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bixiashenghua“魏國公,您看陛下這是意欲何為啊?”
“還請魏國公示下,讓我等心里多少有桿秤,不然這心里沒底啊!”
向來以大儒自居的翰林院大學士,孔子的第五十五世孫孔克表,面對徐達,直接就是一副虛心請教之姿。
唯有那才由太常寺卿改任吏部尚書,也才剛剛把女兒嫁給朱標當側妃的呂本,還在那里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當然,也本來就不關他的事!
葉青考上舉人和任命知縣,都是洪武三年的事情,那個時候的他還只是一個太常寺卿。
他之所以能成為吏部尚書,也是因為把女兒送給朱標當側妃之后,才被朱元璋破格提拔。
可盡管不關他的事,但他已經在這個位置上了,所以還得認真聽魏國公的分析賜教。
他呂本不是朱元璋肚子里的蛔蟲,但他也還算了解朱元璋。
朱元璋的親情觀念重,可以因為這份姻親重用他,但他也絕對可以做到因公廢私。
畢竟他呂本不是他朱元璋的兒子,如果稍有不慎,他這個親家之臣,還是有機會上斷頭臺的!
想到這里,呂本也抬起頭來,看向站在奉天殿門匾之下的徐達。
所有人的眼里,奉天殿門匾之下,站著三位大臣!
左數第一位身著紅袍官服的大臣,看起來比朱元璋面善不少,但那股讓人心生敬畏的氣質,卻弱不了多少。
朱元璋的底氣來自于一身龍袍和掌中的國印,而他的底氣則來自于他與朱元璋的兄弟情誼,以及自己以南伐北,驅逐北元的不世奇功。
當然,他這個人從來不居功自傲,也從來不因為是朱元璋從小到大的兄弟,就得意忘形。
即便是現在已經穿上了,象征的正一品武將的雄獅補子大紅官袍,長期持有大明帥印,也依舊恪守君臣本分!
徐達看了看孔克表,只是淡笑道:“陛下不來前殿,只是讓殿下下朝去見他,那就是他的家事。”
“既然是陛下的家事,也就不是我等應該置喙的了。”
緊接著,他又繼續說道:“陛下召見他們而不召見我們,自有陛下的用意,更不是我等應該置喙的事情。”
“諸位身為臣工,奉詔見駕,奉旨行事即可,我等各回官衙,各司其職便是!”
話音一落,徐達就撩衣跨步前行,所過之處,百官無不讓道。
在文武百官看來,徐達說得這番話很有道理,也很有教育意義,但也絕對是場面話以及屁話。
他們甚至還知道,以他徐達對朱元璋的理解,就算沒有猜出全部用意,但也猜出了八成,可他就是故意不說。
可就算知道他故意不說,也拿他沒有辦法!
因為他是當朝太傅、還是中書右丞相、更是參軍國事兼太子少傅的魏國公!
百官見不能從徐達那里知道分毫,就看向了中山侯湯和,湯和只是說了句魏國公說得對,然后就跟著追上了徐達。
緊接著,他們又看向朱元璋的外甥曹國公李文忠,可李文忠的說辭也和徐達差不多。
李文忠話音一落,直接就追隨徐達而去!
不僅是李文忠,就連那一批武將,也脫離了他們的隊伍!
現在還站在這里的,也就是以相權為首,以淮西文人為主的這一幫人。
這幫人明面上跟著胡惟庸混,但實際上就連胡惟庸本人,也還在暗地里跟著洪武四年就退休回老家的李善長混。
沒有辦法,這些人就只有眼巴巴的看著胡惟庸了!
孔克表向胡惟庸拱手道:“胡相,這可如何是好啊?”
胡惟庸只是面向大家,學著徐達的口氣嚴肅的教育了一番,然后就讓大家該干嘛干嘛去。
但也就在離開奉天殿之后,他又私自讓人把孔克表和呂本,叫到了中書省職司衙門。
“你二人趕緊按照陛下的口諭辦事,讓那兩個人不要慌亂,見機行事,你們知道情況之后,再來找我!”
很快,孔克表和呂本就去找人了。
還是那句話,想找到那兩個官吏是很簡單的,只要調查一下存檔卷宗就可以了。
二人離開之后,
胡惟庸卻是手指敲著桌面,腦子快速的思考了起來。
“葉青!”
“雁門縣知縣葉青?”
“早該想到了,陛下和娘娘就不是出去隨意走走,就是因為你那封看似找死的自評奏折,跑去了雁門縣!”
其實,胡惟庸對葉青這個人可以說是既陌生又熟悉。
之所以陌生,是因為只聞其名而不見其人!
之所以熟悉,是因為葉青是少有的,敢拒絕他拋出的橄欖枝的人!
也正如葉青那‘人越位高權重就越賤’的說法,正是因為他給胡惟庸的回信只有‘伱算個屁’四個字,才讓胡惟庸對他葉青是那么的記憶深刻!
早在一年前,胡惟庸就聽說雁門知縣葉青,讓雁門縣有所發展,已經算得上是一塊肥地了。
兵家必爭之地變了肥地,還有兩萬多駐軍,這樣的地盤必定是他勢在必得的地盤。
于是,他就給葉青寫了一封言辭客氣而懇切的密信,就字面意思來看,盡是老油條上官對新人下屬的關切與諄諄教誨。
就連提醒他葉青,皇帝陛下喜怒無常,唯有投靠他才能仕途安穩的話,都可以說是非常的隱晦,但聰明人一看就知道是想讓他葉青成為他胡惟庸的門生。
只要葉青成為了他胡惟庸的門生,那這塊肥地就又變成淮西勛貴集團的了,也就又變成了相權對抗皇權的資本。
可萬萬沒想到,這葉青竟然如此膽大,直接回了‘你算個屁’四個字!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敢把這四個字給任何人看,只有憋著一肚子火,把葉青的回信直接燒了。
葉青畢竟是朝廷命官,要是把他逼急了,直接把他胡惟庸的‘求賢信’交給朱元璋的話,他的腦袋也得搬家。
沒有辦法,只有找機會弄死葉青了!
就這樣,時間一晃就到了洪武六年,也就到了地方官員考滿考核之時!
因為記著葉青的‘不識好歹之仇’,所以他也很關注葉青的自評奏折。
本來還想看看有沒有整他的機會,可萬萬沒想到他直接就把自己往死里整,根本就不需要他胡惟庸出手。
胡惟庸也沒有多想,直接就把奏折原封不動的送到了御書房!
他也以為朱元璋會氣得賜死葉青,等賜死了葉青之后,他再安插自己的人去搶地盤,那就最好不過了!
就他得到的消息來看,也確實是如此。
朱元璋當即就下達了讓毛驤快馬加鞭去賜死葉青的口諭,然后就帶著馬皇后體察民情去。
也正因如此,他也就徹底放心了,他還想著朱元璋回宮之日,就是他上奏新的雁門知縣人選之時。
可萬萬沒想到,朱元璋直接就去了雁門縣!
而現在最讓他想不通的,就是朱元璋從雁門縣回來之后的反應!
“這個朱重八,你到底想干嘛?”
“你要是高興的話,那就證明你對這個人很滿意,我就得想其他辦法整死他!”
“你要是憤怒的話,那我就可以借你的刀殺了他!”
“可你這似有不悅的表情,又是個什么意思?”
胡惟庸想到這里,直接就皺起了眉頭。
他實在是猜不透朱元璋的用意,只有等那兩個提拔葉青的官員回來之后再說了。
也就在此刻,
去往玄武湖大營的路上,已經換上紅衣軍袍的徐達、李文忠、湯和三人,正在騎馬前行。
李文忠看向徐達道:“大將軍,陛下一回來就要見提拔縣官的官員,這是為何?”
“當然,末將也只是好奇而已!”
湯和也看向徐達道:“我也好奇。”
徐達勒停戰馬之后,便若有所思道:“大家都以為我知道其中內情,卻不知我也和大家一樣好奇。”
“雖然不知為何,但卻可以肯定一點,這個雁門縣知縣葉青,是一個有本事的人!”
“不論好壞,他能讓陛下如此惦記,都是一個有本事的人,只是不知道是好的本事,還是不好的本事而已。”
“好了,這些事情不是我等應該考慮的。”
“二位將軍,隨本將去玄武湖大營練兵,去年我們輸給了王保保,這一回絕對不能再輸!”
“是,大將軍!”
李文忠和湯和同時抱拳,然后跟著徐達就快馬往玄武湖大營而去。
也就在此刻,
孔克表找到了批閱葉青試卷的考官,呂本也找到了委任葉青去雁門縣當知縣的官員。
片刻之后,兩個可以堪稱大儒的文化人,在御書房門口碰了頭。
翰林院考官的眼里,吏部官員膽小如鼠,額頭上全是冷汗!
吏部官員的眼里,翰林院考官也是手腳發抖,猶如頭懸利劍!
“孟大人先請。”
“還是王大人先請。”
就這樣,二人在御書房外客氣了半天之后,太監直接說道:“二位大人,一起請!”
沒有辦法,二人同時跨過了御書房的門檻,然后偷偷看了一眼,那背對他們,還雙手叉腰的金龍背影!
終于,朱元璋轉身了。
二人的眼里,是一張目光如炬,似怒非怒,還陰沉至極的臉。
朱元璋只是眼眸微微一跳,二人直接就因為腿軟而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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