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這樣,但張瑾畢竟是堂堂伯爺,錢鐘也不想失了禮數,便對張瑾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伯爺弱不嫌棄,便隨在下到寒舍之中坐一坐、喝杯清茶吧。”
“那就叨擾國舅了。”說著,張瑾也伸手示意,然后便提步朝大門內走去。
進了宅院,張瑾才發現,和外面的寒酸相比,院內卻異常別致。
隨處可見的花草樹木,雖然都不是什么名貴的珍稀品種,但卻都是精心維護,內外相較,完全可以給人一眾眼前一亮的感覺,也算是別有一番風景了。
沒一會兒,張瑾便隨同錢鐘來到正堂,丫鬟適時奉上熱茶。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熱茶,便聽張瑾出聲贊道:“這茶的味道真不錯。”
錢鐘放下茶杯,向北方拱了拱手,笑道:“陛下離京前派人賜下來的貢茶。”
此話一出,直聽得張瑾心中暗暗艷羨不已。
遙想當初,他們張家也經常受到宮里的賞賜。
可惜,現在的張家,除了過年過節時的例賞之外,平時已經很少會得到宮里的單獨賞賜了。
張瑾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和錢鐘糾纏,只得轉移話題,趁機向錢鐘說出了他此行的目的。
最后,張瑾對錢鐘笑道:“國舅爺放心,事成之后,必然會重金酬謝的。”
當錢鐘聽到后不由一愣,他們錢家雖然沒有受封爵位,但卻并不缺錢。
除了正常的官俸和宮里日常的賞賜之外,最重要的是,朱祁鎮交給他們負責的化妝品事業蒸蒸日上。
雖然這個產業實際掌管在內廷,或者說是坤寧宮手中,他們錢家只是掛了個名,但每個月都會給他們一筆數量不菲的錢財。
這些加在一起,讓錢家完全不必為錢財費心。
錢鐘想了想,便點頭同意了下來。
一來,張瑾的請求對他而言不過舉手之勞罷了,二來,錢鐘也相信,皇后自有主張,根本用不著他在這里煩心。
張瑾見錢鐘答應得這么痛快,心中懸著的石頭這才落了下來,起身向錢鐘拱手一禮,道:“既然如此,那這件事就拜托了,告辭。”
錢鐘也站起身,對張瑾還了一禮:“正好,我也打算等會兒就入宮將伯爺的事稟告皇后娘娘,順便送送伯爺吧。”
“那就有勞了。”
隨即,張瑾便和錢鐘兩人一前一后朝外面走去。
出了大門,張瑾便在錢鐘的注視下登上了馬車,然后便在配給給他的一隊御前侍衛的護衛下揚長而去,逐漸消失在街道上。
張瑾一行剛消失在錢鐘的視線范圍,錢鐘的馬車和護衛便來到正門,接著錢鐘便登上馬車,徑直往皇宮趕去。
大約兩刻鐘后,錢鐘便來到了皇宮。
身為國舅爺,皇后的親弟弟,守衛宮門的禁軍自然不敢為難,當即派人入宮稟報。
消息經過層層稟報,最終來到坤寧宮。
此時,正在坤寧宮內休息的錢錦鸞得到消息不由一愣:“他怎么這個時候入宮?”
雖然心有疑惑,但錢錦鸞還是讓人把錢鐘宣進了宮,并讓人吩咐尚膳監多準備了兩葷一素,顯然是準備留錢鐘在宮里,和她一起用午膳,畢竟他們姐弟也有段時間沒見了。
雖說都在京中,但卻隔著宮墻,自然沒有在外面那樣容易相見。
等錢鐘來到坤寧宮時,坤寧宮內的太監宮女們已經開始準備午膳事宜了。
“草民拜見皇后娘娘。”錢鐘進了坤寧宮,便立即規規矩矩的向錢錦鸞跪地叩首。
雖然錢錦鸞是他的姐姐,但更是大明皇后,禮儀不可廢嘛。
“免禮吧。”錢錦鸞伸手虛抬,看著謝恩起身的錢鐘,責怪道:“說起來,你也有一段時間沒有進宮看我了。”
剛站起身的錢鐘聞言,不由得訕笑道:“怎么可能,這不是就來了嘛。”
就在這時,已經十五歲、稚氣漸褪、面容清秀的萬貞兒來到錢錦鸞身邊,柔聲稟告道:“娘娘,午膳已經備好了。”
“那就用膳吧。”錢錦鸞點頭吩咐了一聲,萬貞兒福身一禮,然后便轉身去安排了。
待得萬貞兒離開后,錢錦鸞便看向錢鐘,笑道:“你來得正好,陪姐姐一起用膳吧。”
“是。”錢鐘恭聲應道。
沒一會兒,一盤盤精致的膳食便被端了上來,三葷四素一湯,總共七個菜。
僅這七個菜的費用,就價值七八枚銀幣,完全足夠普通小老百姓一個月的生活之資了,當然,這也是因為錢鐘的到來,錢錦鸞特意吩咐加了兩葷一素,成本自然就增加了差不多一倍。
要知道,按照朝廷的最低勞役報酬五十銅錢一天來算,這就相當于一個工人足足十五天的工錢了。
這還得益于朱祁鎮對內廷的數次清洗,以及皇莊的自給自足,否則的話,再加一倍估計都不帶夠的,畢竟那些‘損耗’才是大頭。
雖然看起來耗資不菲,但這已經算是非常非常節儉了,錢錦鸞再怎么說也是大明皇后嘛。
午膳很快就在錢鐘的拘謹中結束了。
“說吧,進宮有什么事?”在宮女的服侍下收拾完備的錢錦鸞,似笑非笑的看著錢鐘,問道。
錢鐘一怔,隨即臉上便露出了一絲無奈之色:“是彭城伯有事,這才特意拜托我入宮求見皇后娘娘的。”
“彭城伯?”錢錦鸞不禁微微一愣,一時間竟然想不起來了,畢竟張氏已經駕崩三年了,而第一代彭城伯早在她成為皇后之前就已經去世了,她自然不甚熟悉。
“先太皇太后的侄孫——張瑾。”站在錢錦鸞身邊服侍的萬貞兒聞言,當即俯身在錢錦鸞耳邊輕聲提醒了一聲,在宮里這么多年了,對于這些人,她可是門兒清。
“哦。”錢錦鸞這才恍然,然后看向錢鐘,問道:“他有什么事?”
錢鐘當即將張瑾的要求一五一十的告訴了錢錦鸞,甚至就連張瑾承諾事成后的‘重金酬謝’也沒敢隱瞞。
錢錦鸞聽完后,不禁滿意的點了點頭。
很顯然,對于錢鐘的坦誠,錢錦鸞十分滿意。
可緊接著,錢錦鸞就犯難了。
她雖然貴為皇后,但卻并不插手政事,更別提幫別人走后門了,這完全不符合她的性格。
可她又想到了當初被張氏選為皇后時的場面,一時不禁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