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楊寧仔細勘察了剛剛被暗器擊中的木樁,但沒有任何發現。
眾目睽睽之下,剛剛黑衣人激發的暗器竟然消失了。
楊寧腦海之中閃現過一絲靈光,這種暗器他好像在哪里聽說過。
隨后,楊清源的名字映入了楊寧的腦海。
楊寧只有在青年時才在江湖上闖蕩,之后便一直效力于天策軍,衛國戍邊,對于江湖掌故并不了解,最近的一次,應該就是當時楊清源擔任云中都護府臨時大都護的時候。
對了,就是那個時候,楊清源在眾人聚會之時曾經說起一種武功——逍遙派,靈鷲宮的秘傳絕學,生死符。乃是武林之中的第一等暗器,是利用酒水等液體,逆運真氣,將剛陽之氣轉為陰柔,使掌心中發出來的真氣冷于寒冰數倍,手中液體自然凝結成冰打入在體內治敵。
中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受制于他人,故名“生死符”。
楊寧摸了摸傾斜于地面的帥帳支柱,剛剛的暗器擊中的地方確實是帶著濕意。
如此楊寧也就明白了,結合剛剛李承恩體內的情況來看,這種暗器是用陰毒的真元將水汽凝成冰針,打在對方身上。在命中的瞬間,冰針便立刻融化在對方的血液之中,順著血液流到心臟,漸漸地毒發身亡,而那毒冰暗器融化掉后,在人體內絲毫不留任何痕跡,所以楊寧才找不到參與的暗器。
只是相比于生死符,這門暗器只以陰寒內力失之玄奧,而生死符以天山六陽掌為根基,變化以陰陽之氣。
每一次生死符中下時,所用的陰陽之力都不相同,多一絲少一分都會使得生死符發作。
而李承恩所中的這個暗器雖然會置人于死地,但是論其玄冥真的沒多少。
楊寧所修的內功心法本就是平平無奇的陽剛心法,卻憑借著楊寧自身的領悟和修行,已達六陽之境,距離九陽境不過是一步之遙。輕而易舉就將李承恩所中暗器其中大部分毒素化解。
只是這暗器毒素擴散極快,剩下的毒素潛藏于細微之處,楊寧的真元熾烈霸道,在療傷之上并無太多過人之處,只能依靠針灸和湯藥慢慢化解。
眾近衛將李承恩抬入了新搭好的帥帳之中,直到隨隊的軍醫來了,施以針灸才讓李承恩轉醒過來。
“大都督,你醒了!”
李承恩的面色有些慘白,神情也有些委靡。
剛剛黑衣人的暗器不如生死符,那只是在其技法和玄妙的層面上。
相比于生死符,剛剛暗器的殺傷力和對人的破壞力更加直接。
李承恩清醒過來的第一句話,“立刻封鎖我受傷的消息!嚴令今晚看到的將士,不得透露,有違令者,立斬不赦!”
“放心吧,大都督,我剛剛已經傳令下去了!”楊寧安慰道。
他雖然統兵能力不如李承恩,但也是沙場宿將,如何穩定軍心自然是懂的。
“咳咳咳!”隨著被扶起,李承恩一陣忍不住地輕咳。
“這寒氣傷到了大都督的肺經,需要靜養。若不是楊將軍及時出手以真元鎮壓,恐怕情況還要糟糕。”
軍制改革之后,軍中隨隊的軍醫都去太醫院內進修過,醫術不敢說妙手回春,但也都是難得一見的杏林良醫,可以很輕易地分析出李承恩此刻的身體狀況。
雖然不致命,但需要靜養才能恢復。
“我給大都督開個方子,可以加快恢復速度。”
李承恩蒼白的臉色顯得沒有生氣,“我的傷勢大概需要多久才能復原?!”
“配合上針灸和湯藥,只需五個月,大都督就能恢復如初了!”
黑衣刺客出手毒辣無比,陰寒歹毒之力直入肺腑,五個月恢復,已經不是一般良醫能夠做到的了。
這隨軍的軍醫李景在進修之時,得太醫院正萬密齋看中,跟隨萬密齋學習了一年,一身醫術絕佳。
只是這“五個月”的答案并不能讓李承恩滿意。
若是尋常時節,五個月也就五個月,就當給自己休個假。
可現在是動蕩多事之秋啊!
李承恩也沒有為難這名叫李景的軍醫,反而是好生感謝了一番,又叮囑他不要透露自己的身體狀況。
待到軍醫離去之后,楊寧才開口道,“這次也是萬幸,若是換種毒,我說不定沒法及時救下你!”
楊寧的天賦都點在了戰斗上,若是李承恩中的不是陰寒之毒,他可能就束手無策了。
“恐怕對手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李承恩覺得,這個刺客并不一定就是為了殺他而來的。
五個月內,李承恩都處于虛弱狀態,就算指揮大軍,狀態肯定也不如平時。
突然變化的形勢讓李承恩憂心忡忡,感到十分不妙。
突然向天策軍兩翼運動的射雕騎,蠢蠢欲動的趙王府騎兵,突然出現在天策軍中前來刺殺自己的刺客,這三者之間肯定是有聯系的。
只是這個刺客,是北乾的人,還是趙王府的人?!
又或者說,北乾和趙王府已經聯合到一起了!?
在此之前,李承恩是不會有這樣的想法的。北乾的軍權盡在梁王手中,而梁王府是大周的全天候戰略合作伙伴。除非他腦子被驢踢了,否則是不可能放棄與朝廷合作,轉投趙王的。
只是今日北乾國內也是云譎波詭,斗爭不斷,梁王若是倒了,那現在射雕騎的異常行為便說得通了。
乾皇解決了梁王,并掌控了北乾的軍權,現在急需一場大戰來轉移國內的矛盾,也急需一場大勝來奠定自己在軍中的威望。
而趙王府一直蠢蠢欲動,厲兵秣馬。
“楊寧!”雖然聲音顯得有些中氣不足,但是依舊沉穩堅定。
“末將在!”
“你從天槍營中抽調騎兵七千人,給我盯死了左翼的射雕騎,此處是我們和云中都護府守備軍的貼合部,對于北乾來說也是一個上等的攻擊點!”
“是!”
“同時,以迅雷鴿傳訊給內閣中樞和雪陽,讓他們務必小心趙王的異常!”
一道道命令,有條不紊地從病榻之上發出…
天策軍駐地三十里外,一個疾馳的黑衣人終于停了下來。
“噗!”隨即一口鮮血噴在半空之中,黑衣人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這喉頭的一口淤血噴出,瞬間便舒坦多了!
雖然剛剛楊寧的槍鋒僅僅是傷了黑衣刺客的皮肉,但槍鋒之上浩瀚如潛龍的槍芒勁力還是重擊了黑衣刺客的肺腑,造成了內傷。剛剛在天策軍的包圍之中,黑衣人不敢表現出來。
現在一口淤血出土,真元運轉才順暢了起來。
這次是他失算了!完全沒有料到,李承恩和楊寧竟然能把軍勢操縱到如此地步。
法天象地境的高手竟然被楊寧一個洞玄境借萬軍之勢所壓制。
更令人驚駭的是楊寧的槍法境界,今夜的一戰,不僅沒有能對楊寧造成根本性的打擊,反而幫助他勘破了自身的武學障。法天象地之路,已在楊寧的腳下。
用不了太久,大周就會多出一個槍法驚世的法天象地境高手。
不過好在,他此次刺殺的基礎目的已經達到了,李承恩這個天策軍的核心,在短時間內行動不便,指揮能力大幅下降。
這就足夠了!
心中閃過無數念頭,最終,黑衣人向著東北方向疾射而去。
北乾,前線大軍的軍營之中。
梁王遇刺身亡,乾皇不顧自身的傷勢,直入軍營,接管了前線大軍。
原本軍中諸將是有疑義的,因為乾皇在這次刺殺之中也是獲利巨大。他夢寐以求的軍權就這樣落入了他的手中,雖然軍中還有不少反對的聲音,但是已經難以形成一股凝聚的反對力量了。
之前梁王的戰功和威望,讓乾皇難以插手軍中。但現在的大軍之中,再無一人能有梁王這般的資歷、功勛和威望。自然更不可能阻止乾皇,這個大乾法理上的君王執掌軍權。
“諸位!梁王叔乃是我大乾三朝元老,戰功赫赫,外御南周,內定叛亂,實是國之柱石。可就是這樣的重臣卻死在了南周天策軍的宵小之輩的手里!”
“不僅僅是梁王叔,還有朕!”說著乾皇一把拉開了自己的衣衫,隨后高舉起了自己的左手。
乾皇的胸口綁著一層繃帶,傷口處的位置就在心臟的邊上,若是出手者稍有偏差,或許現在乾皇已經被尊為大行皇帝了。
而他的左手也少了整整三根手指。
“梁王叔隕落,連朕也被重傷!這是恥辱,我大乾的恥辱!”
乾皇說話的語氣激動,似乎是牽動了傷口,包扎的傷口處開始有鮮血滲出。
“請大汗保重龍體!”一個滿臉橫肉的大將出列開口道。
剩余的眾將見狀也紛紛說道,現在梁王身殞,而梁王世子王保保雖然善于用兵,但梁王的位置不是他能繼承的。
若是能給王保保十年時間,他或許能在梁王的扶助之下,掌握北乾的邊境大軍,但現在,還是差了不止一星半點兒。
梁王府的衰敗已經成為既定事實,這個時候肯定是要向大汗靠攏啊!
有的時候,會站隊比有能力更加重要!
“朕,決意起兵,南下伐周,報此血海深仇!諸君以為如何啊?!”
這話一出,原本的帥帳突然安靜了下來。
大家口嗨一下肯定是沒有問題的,反正又沒有成本,盡管口頭效忠就行,但現在涉及南下攻伐大周的事情,眾將一下子就慫了起來。
原本梁王在的時候,與李承恩交手,雙方也就是三七開。
后來,南周那邊又出了個楊清源,用兵狡詐多變,比李承恩還難對付。
現在梁王都不在了,誰敢拍著胸脯說,自己是這兩個煞星的對手?!
而且他們能有現在的地位,靠的是手中的軍權,梁王一死,再無人能鎮得住軍中,時間一長,他們這些將領未必不能割據一方,和大乾朝廷談條件。
然此戰端一開,他們手中的軍隊便會被乾皇以南下之名整合,到時候日子可就沒有那么舒心了!
一旦過慣了舒暢的日子,再讓人恢復艱苦,那還是難以忍受的。
即便是最開始投機的幾個將領也在仔細思索利弊,若是此刻出頭,多半會受到大汗的嘉獎,甚至是重用。
可接下來就是進攻南周了。
雖然他們談話之中語氣對于大周多有不屑,但是北乾的士卒是知道的,天策軍的騎軍是如何的勇猛兇戾,悍不畏死!
就算北乾自稱騎兵天下第一,也不能輕易出手,贏了立的是功,可輸了那可是腦袋啊!
乾皇令下,卻無人敢接,這讓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眼見第一套方案走不通,乾皇便向著左列之首的心腹大將伯顏納看去。
只是一道目光,這位乾皇禁衛軍的大將便知道了主子的意思,移步出列,鏗鏘地說道,“大汗,末將不才,愿為大軍先鋒,替大乾開疆拓土,替梁王殿下和陛下報此血海深仇!”
伯顏納的語氣堅定無比,擲地有聲,不知情者還以為他真的是想要為梁王報仇一般。
“好!好!好!”乾皇也趁此機會連連叫好,為的就是給伯顏納造勢。
“伯顏納將軍,勇氣可嘉,可為諸將軍之楷模,朕便予你大軍十五萬,作為先鋒,南下伐周。剩下的兵馬由朕親自統領,作為主力,跟在你后方!”
三言兩語之間,乾皇便分化兵權。
這時隊列之中有一人忍不住了,開口道,“大汗,此時事情尚不明朗,輕易動兵,與國不利!不如先去將小郡主和世子接來,詢問刺殺當夜的情形,再作判斷也不遲。南周無緣無故為什么要刺殺梁王殿下?!”
出列的這個大將乃是梁王的心腹之一,他是知道梁王和大周貿易的事情的。
這些年,梁王府和他的擁躉因為跨國貿易賺的盆滿缽滿,梁王怎么可能會自斷財路呢?!
就在他等待回答的時間,一道聲音已經從一旁躥出,不等這個大將反應,雙鉤便已經封在了其咽喉之處,不給他開口的機會,便一鉤封侯。
血腥之氣瞬間彌漫在帳內,乾皇趁機起身,“對于我的話,誰贊成?!誰反對?!”(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