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清源聞言,只是微微一笑,合上的折扇輕擊手掌。
“諸位大師!楊某一直有一個問題,今日得見各位大師,希望各位可以回答一下。”
“一個凡俗之人,如何才能修持成佛?!”
了凡天真爛漫,雖然不知道楊清源是什么意思,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他,“為修持成佛當發殊勝菩提心,為度化一切父母眾生要發誓修持成佛,為早日圓成佛道要精進認真聞思修行…”
楊清源莫名一笑,“佛說普度眾生,為何善人苦苦修持,一世,十世,卻不上不得靈山,修不得佛陀果位,這為何故?”
“有心向佛者,處處皆是靈山,一心修持,終有成佛之日。”一旁的秦夢瑤出言道。
“這個姑娘說的有好道理啊!卻不知,像我這樣滿手血腥、殺人無算的惡人,如何成佛?”
在場都是修佛之人,怎么會不知道楊清源話中的意思。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好人成佛,就要修持己身,歷經劫難;惡人成佛,卻只要放下屠刀。
這是鼓勵大家都去做惡人嗎?!
就在眾僧一時語塞之時,師妃暄開口道,“那請教楊侯,是讓一個善人持心修行難,還是讓一個惡人放下屠刀難?!”
“你倒是有幾分急智,所以佛教的意思是,成佛就看難度嗎?!”
楊某人繼續偷換概念。
楊清源在藍星的時候,可是東南西北財政政法大學辯論隊長,而且當時年少輕狂,不喜歡穩扎穩打的氣宗論據派,反而最喜歡的是劍走偏鋒的劍宗技巧派,成體系的辯論技巧可不輸這佛門鋒機。
楊清源的反問讓師妃暄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成佛也不是考試,比的是誰難度大,楊清源說的好像也有幾分道理。
楊清源隨即不給眾僧思考的時間,繼續追問道,“敢問眾僧,眾比丘,何為佛?!”
在場都是修佛多年之人,這點理論知識還是有的。
秦夢瑤出聲答道,“佛是智慧,是德行,是慈悲,你是佛,我是佛,眾生皆佛,佛無處不在,無所不知,無所不能。”
隨著雙方的辯難,凈念禪宗越來越多的弟子圍住了這里。
而凈念禪宗五了也不在開口,反而是讓秦夢瑤和師妃暄作答。
這成了兩人的一次考試。
慈航靜齋的人間行走,不僅僅代表慈航靜齋,還可以代表凈念禪宗。
未來是必然會遇到這樣的事情的。
慈航靜齋的人間行走不僅僅需要超群的武力,還要過人的智慧。
楊清源對于獨孤九劍的劍理也是登堂入室,當即就發現了秦夢瑤回答中的破綻。
“佛無處不在?”楊清源忽然問道。
“佛無處不在。”秦夢瑤不明白楊清源的意思,但還是回答 “佛無所不知?”
“佛無所不知!”
“佛無所不能?”楊清源再問。
“佛無所不能。”秦夢瑤再答。
眾僧皆有了不好的預感,卻不知道楊清源想要干什么。
事實證明,他們的預感還挺準的。
“既然如此…”,楊清源手中折扇一開,面帶輕笑,“那佛能不能創造出一塊他自己也不能舉動的石頭?”
秦夢瑤下意識地就要開口,但突然是愣住了,嘴唇連續幾次想要張開,卻像是魚吐泡泡一般,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一旁的師妃暄也是柳眉深鎖,似乎也陷入了深思,只留下一頭霧水的一眾僧人。
“這個問題很難嗎?!為什么兩位師姐都不說話了!”
“難道這個問題之中也有高深的佛法嗎?”
“師兄,那佛能不能創造出他也無法搬動的石頭?”
“當然能啊,我佛無所不能,有大智慧,有大神通,有什么做不到?!”
小沙彌聽到師兄的回答,猶豫了一瞬后,摸了摸剃度的光頭,“可佛既然是無所不能的,為什么連一塊石頭也搬不動?”
“啊這?!”師兄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么圓。
圍觀人群之中突然有人一擊掌,“我明白了,那佛就不能創造出他無法搬動的石頭。”
小沙彌看了一眼開口之人,“廣信師兄這不對啊!佛明明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為什么不能創造出一塊他無法搬動的石頭啊?!”
那個名為廣信的師兄,看著小沙彌天真爛漫的樣子,放下了自己捏緊的拳頭。
因為這一個問題,眾僧之間議論紛紛。
凈念禪宗五了臉上也露出了詫異之色,再看向楊清源的時候,已經滿是忌憚。
僅僅是一個簡單的問題,就動搖了凈念禪宗之中,諸多弟子的向佛之心,此子當真是恐怖如斯,絕不可留!
這個問題,他到底是怎么想出來的?這簡直就是不給師妃暄和秦夢瑤任何回答的路。
因為她們無論說什么都是錯的,除非秦夢瑤能收回她剛才說的話,承認佛并非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
“佛能不能創造出一塊他自己也不能搬動的石頭”這個問題改編自藍星一個很有名的悖論,叫做“上帝悖論”。
上帝悖論意為“上帝不是萬能的”,藍星的羅馬教廷出了一本書,書中用當時最流行的數學推論,導出“上帝是萬能的”。
一位智者針鋒相對地問:“上帝能創造出一塊他搬不動的石頭嗎?”如果教廷回答說能的,那上帝不能搬動他創造的那塊石頭,所以上帝不是萬能的。如果教廷回答說不能,那么上帝不能創造出一塊他搬不動的石頭,所以上帝也不是無所不能的。由此那位智者導出“上帝不是萬能的”。
至于這位智者的結局也就可想而知了,有的時候太聰明也真不是什么好事 悖論之所以是悖論,就是因為它永遠不可能有答桉,除非推翻原有的假設。
但佛無處不在、無所不知、無所不能,這是佛教中的基礎教義之一,是不能被動搖的。
所以,在今后很長的一段時間之內,凈念禪院僧人都將深陷在這個悖論里面無法自拔。
上帝悖論當然也不僅僅只是用來辯論的詭術,同時也是政治學中的一個問題。
如果規定某個機構擁有全能的法律權利,那么該機構就無法約束自己;如果要求某個機構能夠約束自己,那么它就無法擁有全能的法律權利。
因此,似乎是要么只能設立一種政府機構,雖然缺乏自我約束,但是卻能夠在漫長的歷史過程中始終有調整法律以適應現實的能力;要么只能保證政府機構的自我約束,但是這樣法律就不能根據現實靈活調整。
這兩種政府機構也在后世的藍星之上遙遙相對,各有優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