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捕頭有何事相商,盡管開口便是,楊某雖然無官職在身,但是對于江湖朝堂之事,還是略知一二的。”
衛澄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乃是關于荊州六扇門分部總捕頭的選任一事。”
鄖陽郡六扇門是隸屬于六扇門荊州分部的,如今的六扇門已經從遍布大周各郡向各縣發展,并且沒有六扇門分部都需要派專人去大理寺的刑律學院學習刑偵之道。
原本隸屬于縣尉郡丞的司法捕盜職能已經慢慢移交給了六扇門分部,由六扇門偵查緝拿完畢之后,再交衙門判決。
隨著六扇門的夸張,人員招募和更替便越來越頻繁,原荊州六扇門分部總捕頭,因為勾結地方幫會,充當黑惡勢力保護傘已經被都察院和大理寺聯手拿下了。
這個位置也空缺了近一個月了,不少人都對這個位置虎視眈眈。
雖然六扇門州分部總捕頭,秩比正七品,從官秩級別上看不算什么小官。
但其權勢確實不可小覷,掌一州治安,手下可用的武者近千,是一股強大的力量。
覬覦這個位置的人不少!
原本以衛澄的武功、能力、功績當是荊州六扇門分部的不二人選。
原本的衛澄也是候選人之一,可最近卻橫生枝節。
武陵郡太守推薦了一個出身點蒼派的少俠,趙承年,此人在武林之中素有俠名,曾經協助六扇門緝拿多個逃犯,乃是六扇門總部的捕頭之一。
當然他還有另一個身份,荊州刺史周雪言的內侄。
雖然各地的官府很少參與六扇門的事務,但是在六扇門的捕頭選人上,他們是有建議權的。
畢竟六扇門分部還是要和當地衙門合作的,六扇門分部屬于六扇門總部的外派機構,和府衙沒有直接隸屬和統轄關系,但是處理具體事務之時還是要聽從當地長官的行政指令的。
這個半路殺出的程咬金讓衛澄的晉升計劃落空了。
他雖然功績、能力、武功都是上上之選,但是在人脈之上遠不能和這位趙承年相比。
這也是小人物的悲哀之處。
衛澄算不算小人物?!
在鄖陽郡的地痞無賴、地方幫會看來,衛澄可不是什么小人物,而是一眼可決他們生死存亡之人,是大到天上的人物,跺一跺腳,鄖陽的江湖便要震上一震。
但是在朝廷大員,州刺史的眼中,衛澄也僅僅就是個打手而已。
衛澄出身寒微,因為根骨不錯,被一個元化境的江湖武者看重,而后收為關門弟子。
但畢竟不是名門正派,只是野路子出身,在江湖之中混不出什么名堂,于是衛澄便投靠了人手緊缺的六扇門。
確實六扇門在柳獨峰手里的時候,算是賞罰分明,他花了十二年的時間,從一個小小的捕快晉升為鄖陽郡六扇門分部總捕頭。
一定要對比,就是現在的市刑偵支隊、特警支隊、武警支隊三家支隊長。
但隨著六扇門的壯大,已經非柳獨峰一言堂了。
所以衛澄才求到了楊清源這里,想憑著當初相交的一分交情,請他出面。
雖然楊清源此時已無官職,但衛澄可不覺得他已然失勢。
說得出格些,六扇門總捕頭柳獨峰在這位楊大人面前就是個狗腿子的形象。
單憑“帝師”二字,就足夠楊清源在朝中呼風喚雨了。
聽完了衛澄的敘述,楊清源的心中是抱有同情的。
一個出身寒微的六扇門捕頭能走到今天這一步是何等的不易。
但官場上的這些事情卻是難以避免。
血緣、姻親、鄉黨、故舊、同窗、師生,任何一點關系都會影響著官場平衡、人事升遷、政治斗爭。
這不單單是制度的缺陷,更是人性的缺陷。
再完美制度也需要由人來掌控,只有是人就難以避免的私心。
包括于延益那樣清正之人,在用人處事的時候也不能說絕對的公正。
站的位置不同,看待公正自然也是不一樣的。
“我不過是一介布衣,如何能令朝中大員易其心智!?”
楊清源的語氣絲毫不變,依舊和剛剛一般平和之中帶著一分疏離。
衛澄雖然心中已經涼了下,但是來面上神色沒有絲毫改變。
人家不幫也是在情理之中,不過是半分香火情,怎么值得楊清源這個帝師武侯出面?!
幫是情分,不幫是本分。
對于衛澄這個人,楊清源其實是看好的,有能力、有底線、武功也勉強過得去。
但這件事情上,楊清源知道自己是出面的。
楊清源雖然自己不怎么在乎,但在旁人眼中他今日的身份是何等尊崇?!
別說是他開口說一句,就算是他放一個屁,想要巴結他的人都會聞著味道分析他中午吃了什么,然后以此來討好他。
在藍星之時,楊清源做監察院丞時曾經和一個知縣交好,兩人閑談之際,曾經笑談道。
知縣大人晚間一夢,若是被縣中商賈得知,怕是第二日這個夢就能變為現實。
一個縣令尚且如此,況今日之楊清源乎?!
想要巴結楊清源這位帝師的,可不是尋常商賈,還有難以數計的官員。
別看百官想要將楊清源趕出神都,但楊清源不是沒辦法留下,但凡他許諾一批人升遷,自然會有人站出來幫楊清源打擂臺,他不過是順勢而為,自離京城而已。
故而楊清源在整件事情里是不能出現的,否則即便他無意扶持衛澄,在有心的人眼中,也是他屬意衛澄了。
就在衛澄失落之時,楊清源再度開口了。
“不過!私相授受,官官相護乃是朝廷大忌!”
特別是六扇門州分部的總捕頭這樣的實權官職,若是讓州刺史的人掌握了,怕是州的監察御史管不得州刺史了!
“你可以書信一封,送至大理寺,六扇門現在已經從刑部交大理寺執掌,只需將事情原委寫明,大理寺自然會處理這件事情!”
此刻狄知遠已為大理寺少卿,大理寺的日常事務由他執掌,這種暗中插手六扇門州分部總捕頭選任的事情,他必然會管。
這個法子衛澄是想過的,但他自覺人微言輕,即便是上書了人家也不會搭理他,但這法子從楊清源口中說出,那就是有用的法子。
以楊清源今日之地位,若是不愿幫忙,直接拒絕便是了,斷不會說著剛剛那一番話來敷衍他。
說句不好聽的,他衛澄還不夠資格讓楊某人敷衍。
“衛澄多謝楊侯!”
得了楊清源的法子,衛澄心中也是不愿多耽擱了,立刻想要去信神都,檢舉此事。
“卑職告退!”
告禮之后,得了楊清源的首肯,衛澄這才退去,臨走之時還將楊清源的一桌酒菜錢給付了!
當然了,也不值當多少銀錢,不過是三兩銀子而已,還沒楊清源這些年因為單身罰的款多。
按照大周律法單身是要納稅的!
而楊清源就是長期單身被罰俸的典型代表。
想到此時楊清源先是一笑,隨后又是心中一酸,往事如煙啊!
當年于延益、太宗也都曾因為這件事情取笑他,可惜現在人都已經不在了,想要人取笑,而已沒有了!
楊清源也沒有玩笑之心,三人在吃完飯,歇息之后,第二日便向著武當而去。
“冬!冬!冬!”
武當山的鐘聲傳下,似有滌蕩人心之能。
居住于武當山下的民眾常年聽著武當的鐘聲,也少了幾分功名利祿之心,多了三分清靜之意。
離楊清源上一次回武當,又是兩年前的事情了。
那時的楊清源還是重傷垂死之軀,以誅仙劍拼死了安云山那個老鬼,被莊曉夢和柳望舒救下,帶回了武當。
“小師叔祖!曉夢師叔祖!”
武當山半山處,解劍池的守衛弟子,看到楊清源和莊曉夢立刻行禮道。
至于柳望舒,畢竟目前還不是武當的人,所以武當上下倒不是每個人都認識。
不過為首弟子不認識,但是他身旁的坤道是認識的。
當年柳望舒、莊曉夢聯袂殺上峨眉居處的事情,還在一眾坤道之中流傳甚廣。
斟酌再三之后,坤道還是放棄了“師叔祖母”的稱呼,口稱柳女俠。
三人還禮之后,便向著武當山上去,以三人的輕功,從山腳到武當,也花費不了多少時日,但又不是趕時間,也不必那么急。
楊清源三人不過走到數十丈外,一群坤道就開始私下議論了。
武當山上畢竟還是清苦了些,這些清虛觀一脈的坤道也不過是二十出頭的年紀,放在后世還在享受大學生活的美好。自然不可能做到真正的清靜無為。
別說是她們,就算是紫霄宮中的張老道,也難免被凡塵俗事所擾。
“小師叔祖和柳女俠真的好般配啊!”
“誰說不是呢?!”
“而且柳女俠不僅天仙化人,有瓊花瑤月之貌,還是青蓮劍仙的弟子,和小師叔極為般配呢!”
以楊清源三人的武功雖然隔了數十丈,但也能聽清。
楊清源聞言不過一笑,柳望舒表面上高冷,實則內心已經化身蒸汽姬。
唯獨小曉夢,棉花般的粉拳捏得緊緊的,若不是因為她的輩分擺在那里,都要出手教訓這些徒孫輩的坤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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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清源看到如此的曉夢非得不惱,反倒心中高興。
原本的曉夢,真是冷漠無情得令人心驚。
我見眾生如草木,但是就是這般心境。
可在楊清源看來,如此反倒是連自我都沒有了,太上忘情可不是這么個忘法。
沒承想,莊曉夢修煉了殘缺版的天長地久長春不老功,雖然身體變小了,但是頭腦依舊靈活…也沒有很靈活吧!
但是卻是比原本更像人了!
楊清源一手提熘起正在嘰嘰喳喳表示自己不服的莊曉夢,招呼柳望舒施展輕功向著真武觀方向趕去。
楊清源也沒想到,自己一回來就能遇上這種喜事。
武當真武一脈真傳弟子之中,要誕生第一個洞玄境的武者了!
三人到達真武殿前的演武場時,武當剩余六俠、清虛、紫陽、木道人都已經到場了!
連常年宅在紫霄宮的張三豐也已經到了。
只見真武觀前的演武場中,武當二俠俞蓮舟正在打著一套太極拳。
一套拳法下來,剛柔并濟,陰陽相合,卻有以柔克剛的精髓之意。
但以莊曉夢、柳望舒、清虛、紫陽、木道人五人的境界,卻看不出玄妙何在,更遑論剩下的六俠了。
這太極拳法固然是天下之妙,但是張三豐閉關是數十年寄托自身武道的絕學。
但是在俞蓮舟手中施展出來,似乎也不過如此,怎么就能讓他明悟洞玄之妙?
而法天象地境的楊清源,已經憑借道童發現端倪。
俞二在施展這套拳法的時候,根本沒用絲毫的內勁,身周也感受到一絲真元流動,全憑血肉筋骨。
正在眾人聚精會神看俞蓮舟演武之時,卻見一只青色小雀落在了俞蓮舟身上。
他身上漸起的道韻,亦如張三豐一般,貼近自然,讓這青雀沒有了防備之心,竟然落在俞蓮舟掌心之上,任由俞蓮舟演武。
楊清源道童之中,神通演化,俞蓮舟血氣勁力流轉,盡在眼中,看到這一幕,雙目微瞪,口中喃喃,“怎么會是這路數?!”
看到楊清源這般模樣,張三豐倒是一笑,這臭小子的悟性境界果然非同一般,已經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但見天地元氣已經隨俞蓮舟的招式緩緩流轉,這已經是洞玄境最基本的特征——借天地元氣之力,演化武學招式。
但俞蓮舟卻遲遲沒有突破洞玄之境,似乎卡了在瓶頸之上。
張老道見狀突然開口歌道,
“忽隱忽現進則長,一羽不加至道藏 手慢手快皆非似,四兩撥千運化良”
其聲猶如天籟般,滌蕩人心,也吹開了俞蓮舟眼前的最后一層薄薄的迷障。
太極收勢,洞玄已至。
“多謝師尊成全!”
俞蓮舟收勢之后,便來到張三豐的面前,跪謝師恩。
“老道也沒想到,你竟然走上了這樣一條路子。”
張三豐笑道,俞蓮舟的這一條路,倒是也給了他不少的啟發。
在場眾人除了楊清源之外皆是一頭霧水,不知張三豐話中何意。
“師弟,可看出什么來了?!”
隨著張三豐一問,眾人俱是將目光投向了楊清源。
楊清源笑著摸了摸鼻子,“師兄又來考校我了,我旁者倒是看不出來,但是這只青雀我卻看出了些名堂。”
眾人聽聞楊清源這句話,齊齊將目光投向了俞蓮舟左肩之上停著的青雀。
只見這青雀,只是撲騰翅膀,卻無論如何都沒法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