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找到線索了!”
婁鋒身影閃動之間,沖入了錢塘六扇門。
書房原本正在分析青龍會情報的楊清源聞言也是身影一幻消失在書房之中。
“婁捕頭,你發現什么線索了!”
婁鋒看了周圍一眼,隨后對楊清源說道,“楊大人,此事詭異還是到書房中說吧!”
兩人再次回到書房之中,感情楊清源這一趟是白跑了!
“查到什么了?”
“楊大人,我查到了陰兵借餉之事!!”
楊清源聞言童孔微微一縮,原本還以為是青龍會和金錢幫有消息了,沒想到竟然是陰兵借餉。
在整個桉件之中,陰兵借餉是最詭異,不可科學的東西。
楊清源雖然在河邊找到了一些蛛絲馬跡,但也不過是他自己的心證,并沒有真正的證據可以表明,陰兵過道是什么人做的,怎么做的!
“根據越州百姓的傳聞,在越州的山中有古越族人,可驅勐獸,通鬼神。卑職在追查此事之時,遇到了一個樵夫,他說,曾經見過古越族人與亡者溝通?!”
“古越人?!”
古越為上古人族天皇氏之后裔,自交趾至會稽七八千里,百越雜處,各有種姓。
上古越國便是在越州建立,越州也是因此得名。
隨著歷史演進,后晉衣冠南渡,越人逐漸整合于南遷的華夏之中,到現在越族和華夏幾乎已經沒有區別。
百越和華夏、東夷、荊吳并列為漢人四大來源。
“現在的越州還有百越人嗎?!”
“有!”婁鋒點頭答道,“越州大部分的百姓其實都是越族血裔,包括卑職祖上也是古越一族。但是還有一小部的古越族人,隱居于山中,不登記戶籍,不聽從政令!數任越州刺史都想解決此事,但是都無濟于事!”
“你的意思,陰兵借餉一事,可能和古越族人有關?!”
“是!古越古族能通幽冥,陰兵借餉一事,很可能與他們有關!”
楊清源皺著眉頭,對于陰兵借餉一事,他曾經有了推測,這個推測也確實和古越一族有點聯系。
“婁捕頭,你知道在哪里能找到古越一族嗎?!”
“山陰郡,稽山,禹皇陵!”
山陰府,原來叫會稽府。
隋唐置越州,治會稽。
后,前秦始皇巡游至此,更其名為山陰。
前秦崩滅之后,前宋立國,其高宗南遷立錢塘為國都,改山陰會紹興,立為陪都。
前宋被大乾所滅,本朝太祖立國,收復中原,又將紹興改為了山陰,為越州治所。
看到楊清源回到了越州,狄知遠感到一陣驚訝。
“大人,你和柳姑娘怎么回來了?”狄知遠看著突然回來的楊清源二人,不由一頭霧水。
“查到了一些和陰兵借餉有關的事情,和山陰府的稽山有關,所以我們就趕回來了!”
狄知遠一臉好奇,看樣子楊清源應該確認了此事是人為的,不然也不會是這個表情。
眾所周知,楊清源是一個不信鬼魂,而害怕鬼魂的矛盾的人。
口中念著唯物主義,心里一顫一顫的。
“此事應該與山陰郡中隱居于山林之中的古越遺族有關系!”
狄知遠微微一愣,“古越遺族?!”
他是北方出生,入仕之后也一直在北方,對于南方之事知之甚少,雖然知道古越遺族,但也僅僅限于這個名字而已。
“是的!陰兵借餉之事,可能與他們有關!我要去查查!找出陰兵借餉的真相,便有可能找到了餉銀所在!”
到現在為止,本桉最大的謎團就是箱子中的餉銀是如何被調包的?
雖然楊清源還不知道緣由,但是多半和陰兵借餉這場大戲,脫不了干系。
否則這伙人也不會花這么大的心思,來演這場戲了!
“古越族之人據說是隱于南方山林之中,大人難道知道他們在哪里?!”狄知遠有些擔心,這些人可沒那么好找!
“就在山陰的稽山,禹皇陵附近!”
楊清源已經得到了確切的情報。
“知遠,你這里可有什么進展?!”
狄知遠無奈地一攤雙手,“我已經審問完押解的將士,這一路之上,除了鬼兵借餉,再無什么異常之處。這餉銀到底是何時丟失的,根本沒有頭緒!”
楊清源拍了拍狄知遠的肩膀,“慢慢查,只要是人做的,就一定會留下痕跡和破綻!我去尋訪一下古越之族,希望能得到一些線索!”
在尋找了一個熟悉稽山的向導之后,楊清源和柳望舒便出現前往傳說中的禹皇陵。
禹皇陵,又稱禹穴,乃是上古圣皇禹的葬地。
背靠會稽山,前臨禹池,位于越州山陰府東南稽山門外會稽山麓。
天有九野,地有九州,土有九山,山有九塞。
而位于山陰府的會稽山便是這九山之首。
禹皇封泰山,禪會稽。封為祭天,禪為祀地。
晚年,禹皇召集天下諸侯,于會稽山會盟,殯天之后,便葬在了此地。
禹皇陵由于具有重大的政治意義,所以歷任的越州刺史都會派人把守,而且定期修繕。
楊清源和柳望舒跟著向導來到了禹皇陵下,向著禹皇的陵碑躬身九拜。
禹皇為上古圣皇,治洪水而活百姓,鑿龍門而浚河流,合諸侯而匡天下,鑄九鼎而安八荒。
維禹之功,九州攸同,光唐虞際,德流苗裔。
不管站在什么立場,都該這一大禮。
在祭拜完上古圣皇之后,楊清源便讓向導先行離開了,接下來該是干活的時候了!
楊清源閉目凝神,一股身融自然的道韻蕩漾開去。
短暫地融入天地之間,以此來提高自身的靈覺。
片刻之后,楊清源睜開了雙目,“果然是上古煉氣之法,確實有其獨到之處,明明只是一個元化境,差點就瞞過了我的靈覺。”
說完楊清源身影一幻,便向著一旁的樹林疾射而去。
隱匿于林中的人,也知道自己被楊清源發現,立刻轉身就跑,他的身法似乎就是為了適應山林而存在的,茂盛的樹林,蜿蜒的藤蔓似乎無法對其速度產生影響,閃展騰挪之間,隱藏之人已經躍出十丈之遠,但其身形對于周圍的樹木幾乎沒有影響。
若是換了一個人,即便是青翼蝠王那樣的輕功高手,也很難在這片密林之中,追上此人的腳步。
但楊清源不同,他的輕功,在這個能人異士層出不窮的世界,不說當世無雙,但也接近巔峰。
自創的《登天階》更是融合了凌波微步的部分身法奧義,即便是密林之中也可行動自如。
倏忽之間,楊清源便已經攔在此人的面前。
“請稍等,我并沒有惡意!”
但此人顯然不肯相信楊清源的話,身影一動,就向著側面躍去。
看著躍起的聲音,楊清源輕聲一句,“抱歉,失禮了!”
隨即一道先天無形劍氣斬出,就在此人要踩以一根枝丫借力之時,劍氣掠過,借力的枝丫瞬間被斬斷。
逃跑之人也因為舊力已盡,新力未生,而從半空之中落下。
當他再度起身之時,楊清源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前。
“若是我真的不懷好意,剛才那一劍足以殺你了!”
雖然話不好聽,可確實是事實!
“你想做什么?!”
隱藏之人抬起了頭,是一個中年人,裝束古樸,與今時之大周開放的民風相去甚遠。
“我先做個自我介紹吧!我叫楊清源,大理寺正卿,越州黜陟使!”
聽到楊清源的介紹,中年人升起了一絲警惕之意。
他們古越族一直獨立于朝廷的管束之外,處于半隱世狀態,朝廷的人突然來了,想要做什么?
“我只是有一件事想要詢問古越族。”說著楊清源從腰間解下了佩劍。
“此劍你認識嗎?!”
中年人看到佩劍的時候,愣住了。
天機樓的神劍譜上,一大半是上古名劍,而其中九成都是出自古越族的鑄劍師。
論及鑄劍工藝,古越族堪稱舉世無雙。
而楊清源手中的這把劍,便是古越國鑄劍大師,歐冶子的巔峰之作,曾經名列天機樓神劍譜第二位的神兵,湛盧!
“這真的是湛盧?!”
楊清源將手中的佩劍遞給了中年人,“你自己看看吧!”
中年人將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反復三四次,確認雙手清潔無污之后,才敢從楊清源的手中接過這柄劍!
其態度之虔誠,如敬神明。
“鏗!”
中年人緩緩地抽出了湛盧,一柄通體純黑的長劍出現在他眼前。
古拙的長劍,卻是一把鈍劍,沒有劍鋒。
其劍刃之上的劍氣,沒有一絲的殺意,劍意中正浩然。
這種獨特的劍韻,是一般的劍沒法模彷的,只有曾經神劍譜排名第二的仁道神兵,才能有如此劍韻。
“果然是湛盧劍!”
中年人嘆息之余,將湛盧收回鞘中,恭敬地遞給楊清源。
在回到楊清源手中之時,尚在鞘中湛盧,一聲清澈的劍鳴,似乎在為回到主人手中感到雀躍。
“湛盧認主?!”
中年人再度大吃一驚,能尋得失傳多年的神兵,便已是難得,眼前這個周廷的官員竟然還能被湛盧認主。
不過,這也讓中年人對楊清源放下了戒心。
神劍有靈,自動擇主。
湛盧為仁道之劍,那么他的劍主必然也不會是什么奸邪之人。
“不知閣下有何事相詢?!”
中年人一改剛才的態度。
“不知道能否帶著在下前往貴部的聚居之所,此事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
中年人微微猶豫就答應了下來。
“望舒!”楊清源叫了一直跟在身后的望舒,中年人在柳望舒出現的時候,就盯著她,不,應該說盯著她手中的古劍!
好像看到了一個絕世美女一般。
不過,話說回來,柳望舒自己就是傾國傾城的美女,只不過在中年人的眼中,沒有她手中的扶搖劍來得好看罷了。
隨后中年人來帶著楊清源和柳望舒一直向著稽山深處走去,楊清源雖然不是社牛,但是只要他想,就可以和任何正常人聊得很開心。
從交流之中,楊清源知道了,這個中年人名叫歐釗不僅僅是元化境的武者,還是古越族的鑄劍師。
怪不得楊清源看他右臂遠比左臂粗壯,想來是經年累月,揮動鐵錘所制。
這中年人喜好名劍,楊清源便和他聊劍。
“歐兄弟,我手中還有一柄古劍,為上古之時的名劍天問,曾為前秦始皇的佩劍!劍刃鋒芒,可斷金切玉。”
“天問,我曾經聽我師父說起過,那是荊楚之地所鑄神劍,與我們古越族的鑄劍之法不同,可惜了,我無緣一觀!”中年人說到此處,不禁一陣惋惜。
對于他這樣的鑄劍師來說,品一柄名劍,就如酒鬼遇上了百年佳釀,武癡得到了絕世神功一般。
“若是歐兄弟不棄,閑暇之余可以來京城找我,到時候,我可以將此劍借歐兄弟一觀!”
楊清源從簡單交流之中,幾乎可以斷定此人乃是一個鑄劍技術極高的鑄劍大師。
像這種具有特殊技能的人才,楊清源是最欣賞的了。
比如玉虛行走崔可琴,因為丫丫的原因,現在已經是大理寺常駐煉丹師了。
有她坐鎮大理寺,大理寺里的各種丹藥,應有盡有,大理寺外勤的傷亡率也大大降低了。
煉藥的了,那如果有個能煉劍的,其豈不是更好了!
隨著大理寺高端戰力的增加,精品的兵刃也是供不應求了。
總不能一直讓這些人用著制式的兵刃吧!
兩人一路閑聊,來到了一面光滑的石壁之前。
楊清源乍一看,也以為是一面普通的石壁,但是仔細觀察之后,才發現,這石壁之上有著小小的細紋。
歐釗走到了石壁面前,在其中一處有規律地敲擊了七下,石門轟然打開。
“楊老弟、柳姑娘,請!”
三人進入了石壁之中,“這機關,倒是有幾分墨家的手筆啊!”
楊清源隨口說道。
歐釗一聽,當即解釋道,“楊老弟果然是好眼力!這確實是上古墨家機關大師的手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楊清源是湛盧劍主的原因,所以歐釗對其沒有太大的防備心,對于楊清源是有問必答。
一行人在這山腹之中走了許久。
初極狹,才通人。復行數百步,豁然開朗。
待到三人走出石壁,一個世外桃源出現在了楊清源和柳望舒的眼中。
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雞犬相聞,黃發垂髫,并怡然自樂。
“唉,歐大叔?!你回來了!…唉!這兩位是?”
一個少女看到了歐釗立刻揮著招呼,但是看到了他身邊的楊清源和柳望舒卻停下了揮動的手。
古越族是半隱世狀態,雖然不是完全和外界隔絕聯系,但是還能來這古越隱居之地,大都是熟人。
但楊清源和柳望舒,她卻完全沒有見過。
“這兩位是我的客人,要帶他們去見見我師父!”
楊清源和柳望舒跟著歐釗,看著他一路打招呼,楊清源也跟著微笑點頭,但是柳妹子的表情就顯得有些僵硬了。
兩人跟著歐釗來到了河邊的一處木屋旁,木屋外懸掛著各式各樣的刀劍,在河流之上還有著一個巨大的旋轉水車,源源不斷地為木屋提供動力和清水。
木屋之中還不時地傳來打鐵之聲。
“師父,有客人想要見你!”
歐釗沒有直接進門,而是站在了木屋之外大喊。
“讓他們等著!”屋中的打鐵之聲一斷,但是在屋中之人說完之后,打鐵之聲就再度響起。
歐釗尷尬地笑了笑,“楊老弟,不好意思哈!我師父就這樣!一旦開始鑄劍就停不下!”
“無妨,尊師愛劍成癡可以理解!”
雖然歐釗的師父不想見,但是楊清源自有辦法讓他出來。
“望舒,拔劍!”
“鏗!”
“錚!”
湛盧、扶搖出鞘,兩道劍意隨著出鞘之聲,凌霄而上!
第與此同時,屋中的打鐵之聲也停了下來。
數息之后,一個白胡子老頭沖出了木屋,口中喊叫著,“劍呢?!劍呢?!”
隨后,老頭便看見了楊清源手中通體純黑沒有半點鋒芒反而寬厚慈祥的長劍,目中盡是癡迷之色。
楊清源手腕一抖,劍便落在了老頭的手中的!
“五金之英,太陽之精,出之有神,服之有威。如代天道,監察人間!”
老頭握著湛盧喃喃自語道,“沒錯了!就是它,就是湛盧劍!沒想到,我有生之年,還能得見這把失傳的絕世神劍。”
捧著湛盧看了半晌的時間,老頭這才注意到了柳望舒手中的扶搖。
老頭小心翼翼地捧著湛盧走到了柳望舒的面前,“煩勞尊駕借劍一觀!”
這眼中盡是名劍扶搖,完全沒有柳望舒這個人。
柳望舒也不是小氣之人,將扶搖劍遞給了老頭。
扶搖不同于湛盧,乃是前唐名劍。
大鵬同風翼長攀,飛虹直上離塵寰。
扶搖不起滄溟遠,笑殺鵬摶似爾難。
名劍扶搖雖然不如湛盧這等上古神兵,但也是難得一見的神劍。
品鑒了許久,白胡子老頭才依依不舍地將扶搖和湛盧歸還給了楊清源和柳望舒,然后整理了一下形容,對著楊清源二人一禮。
“古越族,當代歐冶,見過兩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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