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 大理寺魅影(下)
楚王府。
楚王又在算計著年末的吏部考核。
三年，整整三年，楚王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過來的，自從漕運案后，楚王黨的勢力便大損。
若是無人阻撓，三年時間，怎么也該恢復元氣了。
但是楊清源在京畿地區開展的掃惡取非，將不少他收服的外部勢力掃除干凈。
而太子在占據了上風之后，也開始在各方面壓制楚王。
太子這個稱謂原本就是一個后期職業，越到后期，其所代表的大義和在他周圍凝聚的力量便越強。
特別是在周帝身體每況愈下的情況下，有著大義名分的太子能夠凝聚的人心便愈強。
“殿下，我聽說了一個消息！”
就在楚王犯愁之際，身邊的一個侍從說道。
楚王卻興致缺缺，自己的貼身侍從能有什么消息？！
“我前日錦衣衛的趙副千戶說，太子和楊清源好像對上了！”
楚王一下子來了興趣了！
這算是朝中他最討厭的兩個人了，他們兩個對上，這不就是狗咬狗嗎？
“快，說說，怎么回事？！”
楚王一改剛才的愁眉苦臉。
“這個奴婢也不清楚，具體詳情還得問趙副千戶。”
楚王聽到這個天大的好消息，是一刻也等不了了，“快去，把他叫來，我得問問是什么情況！？”
半個時辰后，神都錦衣衛鎮撫司副千戶趙正便到趕到了楚王府中。
“老趙！你終于來了！快快！快來！”
楚王雖然不如太子多謀，但是對待自己看得上的人卻幾乎沒什么架子，性子相對爽快，恩怨分明，在看到趙正來了之后，楚王便直接就盤腿坐在了毛毯之上，還拍了拍自己身側的位置，示意趙正坐下。
“殿下！這急匆匆地招我前來，有什么吩咐？！”
“去切一斤豬頭肉，半斤麻辣，半斤油爆！再來八兩豬耳朵！要蒜蓉的！還有一壇好酒！”
趙正在一臉懵逼之中坐下，“殿下，您叫我來是為了什么？！”
“哈哈哈！我聽說楊清源和太子爺咬起來了！你消息靈，快我給講講！！”
楚王一臉興奮。
反倒是趙正一臉肅然，“殿下此言差矣！楊大人持心公正，乃是為民請命，我雖然成不了楊大人那樣的人，但是卻不妨礙我敬仰楊大人的為人。殿下以犬形容楊大人和太子爺，有所不妥！”
楚王聽完非但沒有見怪，反而面色一垮，相比于太子，楚王確實不夠冷靜、全局觀較弱，但是楚王也有優點，對待朋友，楚王豪氣、平等。
雖然楊清源將自己的黨羽擊散，但是從國家社稷的角度來講，楊清源沒有做錯。
若他是皇帝，當然也希望有這樣的能臣和直臣，之所以在漕運上做手腳，不是因為楚王想要偷逃稅款，而是他需要錢來對抗太子。
若是他真的登基，清查漕運便是他必須做的事情。
“這倒是本王不是了！老趙你別見怪！”
“殿下言重！心有私怨乃是人之常情！”趙正也是拱手一禮。
趙正對于楚王有救命之恩，曾在其少年圍獵之時，從猛虎口中救下了楚王，兩人至此相交莫逆。
楚王固然有桀驁之處，但自身的人格魅力和能力也是不弱，故此才在居于劣勢的情況下，仍有如此多的追隨者。
“不過，楊清源和太子之間生了嫌隙，確實是殿下的一個機會。”
趙正正色道，雖然他佩服楊清源的為人，但是楚王能把握的機會，絕不會錯過，作為朋友，他自然更希望楚王登臨九五。
“到底是怎么回事？！”
趙正坐在毯子上，夾了一塊豬頭肉，說道，“據我們錦衣衛查到的事情，似乎是與一個案子有關？！”
“案子…”
這勾起了楚王相當不美好的回憶。
當年的他意氣風發，可以和太子分庭抗禮，不落下風，就是因為一個案子，龐大的勢力被摧毀，如今只能在太子的打壓之下苦苦支持。
沒想到現在自家兄長也因為一個案子和楊清源對上了。
“那你知道是什么案子嗎？！”
楚王想看看這其中有沒有什么能夠打壓太子的機會。
“聽說是和之前的萬年縣縣學中毒案有關！好像太子爺的小舅子周明生涉案其中。”
楚王聽到周明生的名字眼前一亮，機會來了。
對于太子來說，周明生確實沒什么用，但是周明生的姐姐，確實太子爺的心頭肉，為了太子妃周明玉，太子爺必然會和楊清源死磕到底。
楊清源這個人楚王是了解的，他既然已經和太子有說沖突，說明已經查的八九不離十了！
而且他也不是那位會因為太子的權勢，就畏懼退縮的人。
這種情況下太子雖然在實力之上占優，但是大義卻在楊清源這邊。
“此人，殿下不可直接參與其中，應當坐山觀虎斗，靜待楊清源和太子的勝負。”
趙正雖然僅僅只是個錦衣衛鎮撫司的副千戶，但是武功不俗，心思縝密，有原則有堅守，是個人才，其所缺不過是資歷和功勞。
“若是楊清源勝了，殿下便可趁勢追擊太子，剪除其勢力，豐滿自身羽翼，如此，即便宮中有變，殿下也有機會和太子一爭大統！”
“若是太子勝了，殿下也可乘勢聲援楊清源，若是能在對抗太子的同時，收獲楊清源的支持，那么即便這一場讓太子贏了，也無傷大雅。”
楚王知道趙正所說才是老成持重之言，但是心里還有疙瘩過不去，畢竟自己是栽在楊清源的手里的。
“但是畢竟楊清源之前曾經與我為敵，還折損了勛貴們對我的軍中支持！這是不是…”
趙正卻勸諫道，
“殿下，成大事者，便是要海納百川，如此才能廣收天下賢才。楊清源為永安十三一系的領袖之一，其政治影響力，根本不是幾個落寞貴族可比的，而文淵閣大學士錢牧謙、武英殿大學士于延益皆對其欣賞不已。收獲楊清源便等于間接收獲了大批政治力量的支持。”
“至于所謂的軍中支持，殿下難道忘了兩年前的天策軍宣威將軍曹雪陽？！此人在天策軍中地位特殊，又和楊清源相交莫逆。若殿下真能得到楊清源的支持，還怕軍中無人支持嗎？！”
“再者說來，京城兵權皆握于陛下之手，即便有一日陛下萬歲殯天，還有兵部尚書于延益掌控大局，誰又能動得了兵呢？！所謂的軍中支持，不過是殿下為了對抗太子親軍長林軍的，并沒有什么實質上的作用！”
趙正雖然是錦衣衛出身，但是這一番分析，已經不輸一般的謀士，甚至更加全面。
這也是楚王和趙正交好的原因之一。
優秀之人，總是會相互欣賞。
“老趙，你說得有道理！若是我能不計前嫌交好楊清源，未必不能效前唐太宗文皇帝和魏百策之故事，成為一段千古佳話。”
楚王以我自稱，以示和趙正的親近。
“不過現在的當務之急，卻不僅僅只有這個？！”
楚王夾了一塊豬頭肉，含糊地說道。
“還有何事？！”
楚王端起酒杯敬了趙正一杯，“自然是老趙，你的晉升之事。”
“你的才華天賦，都遠非常人可比，如今卻已經在錦衣衛副千戶的位置上，耽擱太多時間了。”
楚王是講義氣的，對待趙正這個生死之交，楚王一向沒話說。
“唉！”
趙正聞言也是輕嘆一聲，他何嘗不想再進一步，但是錦衣衛內部也是人才濟濟，各種關系盤根錯節，想要晉升，談何容易？！
楚王拍了拍趙正肩膀，“老趙不必嘆氣，我已經找到了機會了。父皇有意將神都鎮撫司一分為二，各自管轄東西二城，然后由錦衣衛指揮同知，青龍統一領導。如此一來，便多了幾個位子出來了！”
“殿下的意思是，錦衣衛大比？！”
“知我者，趙兄也！”
楚王笑道，“以趙兄的元化境的武功還有高過一般的錦衣衛千戶，外派一州當個千戶也無所謂，到時候我在替趙兄活動疏通一番，一個從四品的錦衣衛僉事，當不是什么難事？！”
趙正聞言點了點頭，若是恰好有這樣的契機，確實很有可能連跳兩級。
“有勞殿下費心了！”
說趙正不感動，那真是假的，在這種奪嫡爭權的關鍵政治斗爭時刻，楚王還想著自己的升遷，這或許就是楚王的魅力所在了。
“來，咱們干一杯！”
大理寺訊問室中。
周明生此刻全身蜷縮，像是一只受驚了的鵪鶉，“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白影接下的話，更是讓周明生毛骨悚然。
“爹爹，你為什么要殺我！？不…你不是爹爹，你惡鬼！！”
周明生臉色已經白的不像活人，自己當日行兇。分明已經將帶上了易容面具，她還是一口道破了。
這不是鬼魂是什么？難道還能是活人嗎？！
“小妹妹，我也不想殺你！但是我沒辦法啊？！我得自保啊！你千萬別來害我，等我出去以后，一定給你做個水陸道場，替你超度亡魂，保你往生極樂，你可千萬不要再來糾纏我了！？”
“為什么要冒充我爹爹…爹爹…來殺我！！為什么？！”
“小妹妹你千萬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奶奶把你拖下了水，你們老老實實地在萬年縣，一輩子都沒有什么煩擾，但是你奶奶非得進京告狀，我也是沒有辦法啊！”
此時，周明生的背脊之上，已經滿是冷汗！
就在即將大功告成之際，白色的鬼影，突然皺了皺小鼻子，然后再也忍不住了，打了一個噴嚏。
原本恐怖的氣氛，瞬間便消散了！
一人一鬼相互對視，相面一對十分尷尬。
躲在外面的楊清源無奈之下，也只能現身。
人算不如天算，就在周明生如實招供的時候，沒想到一個噴嚏前功盡棄。
“清源哥哥，對不起，冰窖實在是太冷了！丫丫沒忍住！”
楊清源抱起了小小的白影，輕聲安撫道。
“沒關系，丫丫已經很棒了！？”
另一邊的周明生緩過勁來，卻目瞪口呆。
“怎么可能？！這小丫頭怎么可能還活著？！我是親眼看著她被磅礴的掌力貫穿了全身，震碎了骨骼。這不可能！！”
“你知道腦死亡嗎？！”楊清源輕蔑一笑，文盲！
這小小的白影的扮演者，正是丫丫。
當日，丫丫中掌之后，第一個趕到現場的便是葉劍寒，葉劍寒在誅殺了長音園后院剩下的黑衣人之后，便檢查了丫丫和方圓的傷勢。
當時的丫丫已經心脈盡斷，骨骼碎裂。
葉劍寒甚至沒法感受到丫丫的氣息，下意識地以為丫丫已經身亡，便全力救治方圓。
而后到達的人，也沒有什么擅長醫術療傷的，包括楊清源在內，都沒有發現丫丫的生機，直到一個人的出現。
在丫丫的軀體被帶回大理寺之中，崔可琴的出現讓丫丫的傷勢有了轉機。
崔可琴乃是玉虛一脈的傳人，丹道不凡，但若是僅僅，是不可能救人的。
別說是她，就算是萬密齋、李瀕湖、孫十常這些一等一的醫藥高手都不做到。
但是作為昆侖玉虛嫡傳，崔可琴卻有一件至寶——三光神丹。
傳聞昆侖山上有一眼神泉，一泉三色，可活死人肉白骨。
傳說自然是夸大了，但是確實能治愈任何內傷，天下奇珍天香豆蔻，便是長在這一眼神泉之旁。
由這神泉之中的三色泉水，每三十年便流轉一百二十度角。輪流澆灌，天香豆蔻。
十年一開花，十年一結果，十年才成熟。
整整三十年才成熟一顆天香豆蔻，九十年才能救一人性命。
而這三光神丹，就是用天香豆蔻配合神泉水，煉制而成的丹藥，神效更甚武林中廣聞流傳的天香豆蔻。
玉虛宮中也僅剩下兩貼。
第一帖的三粒，在二十五年前，被張三豐所求。
這是剩下的唯一一貼。
一貼三粒。
第一粒金丹養護傷者血肉筋骨。
第二粒銀丹，為傷者修復經脈內傷，五臟六腑。
第三粒紫丹，保傷者真靈不滅，記憶不失。
按順序服下這三粒丹藥，便是再重的傷勢，也能起死回生，便是斷了生機半個時辰，已經半只腳踏入了閻羅殿中，也能給救回來！
正是崔可琴的這三粒神丹，才從索命無常手中，救回了丫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