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十四章 段天涯的證言
身為天子，兼聽則明，偏信則暗。
周帝固然是信任楊清源和李尋歡的，但不可能全信楊李二人的一面之詞，他也要再驗證一番。
小半個時辰之后，有太監通報，段天涯到了。
“草民段天涯，參見陛下！”
段天涯雖然是護龍山莊天字第一號密探，但并無正式官位在身，只能自稱草民。
“朕聽說你精通東瀛武學？！”
“草民少時曾被義父送去東瀛，學習伊賀派忍術和其他東瀛武學！？對東瀛武學，確實有些微末研究。”
雨化田將東瀛文版的《碎骨掌》給了段天涯。
“你可認得此武學？！”
段天涯接過碎骨掌，發現上面都是用東瀛文字書寫，且記載的武學讓他感到極為熟悉。
又想起了當年在趕回中原之時，他曾與自己的岳父在雪山之上的那場慘烈決戰。
當時對方就曾使用過與此書冊之上類似的掌法！
掌力透過血肉直震骨髓！歹毒非常，令人防不勝防。
若非當日柳生但馬守的碎骨掌尚未大成，自己都無法活著回到中原。
“回陛下！這武學似乎是東瀛柳生家的秘傳絕技，《碎骨掌》。”
周帝沒有說話，一旁的雨化田上前確認道。
“段大俠！可曾認仔細了！萬歲之前，須得慎重回話！”
段天涯微微猶豫，才開口道。
“啟稟陛下，臣曾經被此掌法的所傷！不敢妄言。雖然未曾見過東瀛碎骨掌的秘籍，但依此書來看，掌法精要大抵是相似，即便不是完全一致，也該是一脈相承，雨公公也知道，武學之道千變萬化，不同人手中，會有不同的神妙，故臣不敢斷言。但至少有九成相似。”
段天涯小心地給出了一個似是而非的答案。
段天涯的出現，以及他的回答，都在楊清源的預演之中。
《碎骨掌》的秘籍，朝廷之中沒有人真正見過，若是周帝需要找人考證，肯定會選一個精通東瀛武學和東瀛文字的人。
東瀛在大周眼中，不過是番邦之地，蠻夷之輩。
東南沿海劫掠的倭寇，也不過是疥癩之患。
故而朝中為了禮儀所需精通東瀛文字的人可能有，但是同時精通東瀛武功和東瀛文字的寥寥無幾。
就楊清源所知，京城之中最符合此特點，且武功到達一定層次的，首推段天涯。
段天涯雖然是密探，但是為人忠正，有一說一。
他肯定會將自己知道的所知盡數告知。
而在段天涯看到了東瀛文版的《碎骨掌》秘籍的一刻，就已經落入楊清源的算計之中。
周帝和雨化田看不懂東瀛文字，但是段天涯能看懂。
楊清源在翻譯本的開篇，就反復多次提到了碎骨二字，還在文本的最后，加上了柳生宗嚴的名字。
柳生宗嚴，為柳生家的上一代家主。
楊清源在譯文版的開篇就開始暗示段天涯，這就是碎骨掌。
人一旦有了先入為主的觀念，就很難改變。
楊清源改版的《碎骨掌》，又在立意上上盡可能貼近柳生家的碎骨掌，故而段天涯越看越覺得像。
當看到最后柳生宗嚴的名字時，段天涯甚至可以確認，這就是柳生家的武學，但是出于密探的職業習慣還是保持了一分懷疑。
但楊清源的目的已經達到。
在聽完段天涯的話后，周帝此刻已經對奏疏的內容相信了九成八！剩余的兩分不過是為君者的必要懷疑。
“好了！你下去吧！雨化田，賞段天涯白銀二百兩，錦緞十匹，玉器三件！”
這可不是周帝小氣，而是他真的窮啊！
別看天子富有四海，但是內帑真的不富裕。
即便是之前楊清源整肅漕運，讓稅收提高，國庫充盈了不少。
但那也僅僅是國庫啊！國庫里錢，周帝是不能私自動用的，想要用國庫里的錢，周帝要和內閣商議的。
內帑里的錢，是皇莊和皇室私產的收入，以及國庫每年的撥款和周帝作為皇帝的工資。
沒錯，皇帝是有工資的，相比于一般的官員要高得多。
周帝的月薪為銅錢六百貫，也就是白銀六百兩。折合成后世幣種的也就是七十二萬元。
光看工資，這似乎是已經是普通人難以想象的數字，畢竟月薪七十萬。
但是這六百兩都不夠作為周帝大明宮的日常維護和支出。
要知道后世藍星一間五百平的別墅，物業費都要五千，這大明宮的維護成本可見一斑。
周帝的主要收入還是皇室的皇莊和其他各類的資產。
但是即便如此，周帝依舊是過得很拮據，妃嬪賞賜，日常起居，宮中的各類物資采購、宴會舉辦，哪個不需要花錢？！
周帝現在都淪落到打小九和十三私房錢主意的地步了。
要是沒有小九和十三，大明宮現在還有漏水的地方呢！
拋開缺錢的糟心事不談，周帝再度拿起手中的奏章，心中已經做了決定，明日已經不再重要，周帝此刻便已經在心中給文頡定下了死刑！
所以，今日御書房議事，其實只是走個流程，周帝的心中早已經想好了該如何處置文頡！
當然話不能說明了，周帝還是要顯示自己虛心納諫的一面。
周帝向將目光看向了一旁參與感極弱的刑部尚書衛東來。
“衛卿，你是刑部尚書，你說說，這案子該怎么判！”
衛東來算是持心公正，而且在這件事情之上，衛東來是一個旁觀者，他既不是勛貴集團，也和楊清源以及都察院也交情一般，算是中立人物，也沒有偏袒任何一方的理由。
衛東來原本還以為自己是來充人數的，沒想到竟然被天子點名，第一個發言。
“啟稟陛下，臣以為，都察院的奏折之中，證據清晰，論證嚴密，足以取信，當依律嚴懲！”
衛東來發表了自己的觀點，但是又沒有完全發表。
說了，但沒有完全說。
一旁的楊清源心中吐槽：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
不愧是老官僚了，和稀泥的水平信手拈來。
即肯定了都察院和大理寺的查案成果，又不說出具體判決，不得罪鳳陽勛貴，兩邊都不得罪！
“李卿，你是本案的主辦人，你以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