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含元殿風云(上)
是夜，監察御史李尋歡，帶領御林軍京營連夜查封了安家的五處糧倉，收繳糧食二十二萬石。
李尋歡的動作，讓京城震動，原本寂靜的神都夜晚，瞬間變得波瀾暗涌，各方開始頻繁交換消息，串聯合謀。
其中最起勁的就是以楚王為首的勛貴集團，在之前查封漕運之時，勛貴集團就已經準備出手。
漕運走私背后最大的操控者就是勛貴集團，楊清源徹查漕運就是斷了他們的財路，原本楊清源得周帝圣旨在徹查漕運一事上有專擅之權，勛貴集團也沒有太多可以針對的地方。
但是夜間私自調兵查封安家糧倉之事，讓勛貴集團看到了機會。
神都之內，在夜間私自調兵乃是重罪，勛貴集團在兵部的代言人已經確認，并未收到楊清源的調兵奏折，這一下勛貴集團就來勁了，錯過了這個時機對付楊清源和李尋歡，那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時候了。
勛貴集團、楚王集團、安家連夜串聯，意圖在第二日的早朝之上，對楊清源和李尋歡發難。
但是夜還很長，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了什么？今日的謀劃不一定就能趕上明日的變化。
含元殿，大周平日早朝的地方。
朝會，往大了說，就是是京中各衙門，上千名官員開會。這是大朝，京城內七品以上官員都需到場。
范圍小一點呢，就是數百名夠資格每逢三六九日就在含元殿外吹風的常朝官。
只有正五品以上，特殊群體除外，才有資格參與常朝。這里的特殊群體，大部分是指科道言官和都察院的職業噴子們。
常朝雖辛苦，但也不是誰都能參與的，一般官員想在含元殿外吹風都沒有資格。
今日便恰逢大朝，原本因為辦案，政務繁忙的楊清源和李尋歡也按時參與了朝會。
待一切禮儀畢，隨著大內總管曹正淳的三聲凈鞭，含元殿中安靜了下來。
周帝向曹正淳示意，“念！”
曹正淳拿著一本奏章，走到丹陛前些許，大聲誦讀道：“陛下御批戶部員外郎陳繼武奏章：大言不慚，罔顧君恩，尸位素餐，上負天恩，下愧黎庶，即日革職，交有司論處。”
瞬間，已經安靜十分的含元殿，再靜三分，針落可聞。
不少人臉上驚駭的表情，仿佛固化一般。眾生百態，不可一一描述。顯然，周帝的這個決定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的！
陳繼武，戶部員外郎從五品下，這樣一個小官，竟然讓周帝親自在大朝之上諭旨罷免，這背后所含的信息量太大了。
陳繼武暗中為楚王黨羽，輔掌戶部漕運司，主管京畿地區的漕運之事，是人用如狗劉既白的頂頭上司。
周帝顯然是因為漕運之時，對其不滿，才下旨貶斥。
這讓楚王黨和勛貴集團還沒動手便先折了一員大將，氣焰暫時性地就消了下去。
在朝廷商議了上個月的稅收考勤之后，楚王黨也緩過勁來了。
“臣有本奏！”
一個身材健碩，身穿武官朝服的人站了出來。
左驍衛大將軍，彭城伯項明作為勛貴集團的先鋒第一個站了出來。
左驍衛為太祖開國十二衛之一，今上登基之后，重新整編了十二衛，將大周各主力打散改編，重整為六軍十二衛，十二衛從原來的大周絕對主力，變成了六軍的佐軍，左驍衛的番號也被撤銷。
項明這個左驍衛大將軍其實就是空有一個名頭，沒有絲毫的兵權。
平日里的勛貴集團，即便上朝也是當個背景板，幾乎沒有上奏的時候，今日第一個上奏，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大理寺丞楊清源、京畿監察御史李尋歡二人昨夜未經兵部許可，私自調兵，在神都之中肆意妄為，此大罪也！”
一開口就是石破天驚，私自調兵還是在神都之內，這往小了說，革職查辦沒跑，往大了說，那就有謀反之嫌了。
“臣并未收到過楊清源、李尋歡的任何調兵申請，也未接到過任何來自宮中或者內閣的調兵批文。”
項明話音一落，兵部郎中陳辭立刻上前補刀，不給楊清源絲毫狡辯的余地。
高居上位的周帝將目光轉向了楊清源，“楊卿可有此事！？”
楊清源和李尋歡對視一眼之后，自然出列，“啟稟陛下，確有此事！”
一句話再次讓整個含元殿內的眾官震驚，楊清源竟然自己承認了！！這是傻了嗎？！私自調兵入城這種大罪也敢認下？！
就在眾人疑惑震驚之際，武英殿大學士，兵部尚書于延益站在了出來。
“陛下，此事，臣略知一二。”
于延益突然站出來，讓楚王和勛貴集團猝不及防，沒想到于延益會插手此事。
兵部尚書于延益在朝中潔身自好，不涉朝爭，不結朋黨，真正的忠臣、孤臣，深得周帝信任。
這樣一個人竟然會在這個時候站出來，而且看樣子是站在楊清源這邊，這讓眾臣皆是費解。
“楊寺丞和李御史調兵之事，臣是知曉的！”
這一句話，便替楊清源和李尋歡開脫了，于延益是兵部尚書，武英殿大學士，主掌天下武事，兵馬調動也在他的權限之中，雖然程序不合法但是也勉強能解釋通。
就在眾人默認之時，一個站了出來，“啟稟陛下，于大人此舉于理不合！”
說話者通政司參議，柳文。
楚王的表弟，也是楚王一黨的核心人物。
柳文出列之后繼續說道，“凡調兵須經兵部申請，得內閣批復，方才可持批文調兵！于大人雖然貴為兵部尚書，但是也不能罔顧國制！”
君子可欺之以方，柳文是算準了，于延益不會因為私怨打擊楚王，才敢站出來，不得不承認，柳文看人也是很準。
在于延益的眼中，政務是一回事，私怨是另一回事，他不會利用手中之權，挾私以報。
柳文的政治水平確實是有的。
“柳大人怎知我手中沒有調兵的批文！？”說著楊清源從袖中取出了一張紙箋，“啟稟陛下，兵部的調兵批文在此，還請陛下御覽！”
曹正淳走到了楊清源身邊接過了紙箋，在接過的一瞬間曹正淳看到了紙箋上的內容，以曹正淳的心理素質也忍不住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