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秘書到底年紀大了,心里偏向幾個孩子,再這么下去,大少爺真把他自己琢磨出事了,還不是他們心疼,還不是他們想辦法。
再說,兩個多月了,夏侯執屹早已經心軟,何況二少爺也快頂不住了,都覺得如果不是他挑頭,他媽媽就不會離開他們。
二少爺可是個正常的孩子,難得這么一位能溝通的,再整的不正常了,這不是讓這些從小看著他長大的叔叔伯伯覺得無能嗎:“總裁,都過去這么長時間了,差不多…咱們就當個壞人,給孩子們幾個說服他們自己的理由吧…”
顧先生人格已經進入不穩定期,如果轉換過來,誰敢不放顧先生出來,活夠了嗎!
郁初北再見到顧徹時愣了一下。
已經接近初冬的天氣非常冷,樹上的葉子落盡,長青都收斂了光芒,呼嘯而過的寒風讓天地都透著一股蕭條,總覺得再也找不到比這一刻都傷風悲秋的凄涼。
但,顧徹在一片枯敗中,猶如吸取了周圍所有的蕭瑟和寒氣,承載了季節所有的惡念,恩澤的他周圍反而熠熠生輝一般,反襯了初冬的暖意,而他才是即將油盡燈枯的陣眼。
顧徹瘦弱蒼白的身體上掛著厚厚的黑色羽絨服,他靠在銀白色的跑車上,短短的站立已經讓他氣喘吁吁,不靠著都站不起來一樣單薄,如果不是外邊這件明明緊身卻猶如寬松一般衣服的阻擋,他就會被分解在一片凄涼里,讓周圍進入更加蕭條的冷肅。
郁初北發現,他很瘦,瘦的沒有一點生機,尚且不及他身邊跑車的熱度。
郁初北深吸一口氣看向他。
顧徹也正看著媽媽,死氣沉沉的眼睛里方如漸漸冒出花苞的梅花,抽盡全身力氣,綻放出一點點生機,死寂的眼睛閃動著熠熠生輝的光。
宴西下意識的縮到了二姨身后,漂亮嬌俏的笑臉,乖巧的像見了野狼的兔子,安靜的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媽媽…”聲音很輕,寒風凍裂底氣不足的喘息,碎裂在半路,不知道能傳出去多遠。
“嗯。”郁初北不至于聽不到孩子叫她,就是不叫她,她也條件反射的覺得這些祖宗無時不刻不再召喚她。
顧徹眼里的光芒更盛了,從枯敗的枝干里擠出幾滴光彩,破敗的身體立即支持不住的讓呼吸重了三分。
顧徹立即扶著車調整自己的呼吸,還不忘將最好的臉色調整好,面向媽媽,想說一聲自己沒事,卻喘的說不出口。
郁初北臉色十分難看,治了兩個月了,把顧徹治成這個樣子!
不過,這孩子多思多慮,但再多思多慮…郁初北松開宴西的手,聲音溫柔:“你先回去。”
宴西乖巧的點點頭,想看不遠處的三表哥一眼,又不敢,急忙低著頭向家的方向跑去。
郁初北注意到,顧徹都這樣子了,也沒有多看走遠的宴西一眼,郁初北一時間簡直要哭笑不得,顧家的大少爺,再落魄的要死了,也傲慢的看不見腳下的‘蟲蟻’。
郁初北心里的不忍心,都要撐不住了一般,因為想找出他們討人厭的點,太多太多數不過來。
顧徹努力撐住自己越來越弱的身體,倔強的看向母親。他是來道…
郁初北心里嘆口氣,抬步,走過去。
顧徹眼睜睜的看著她,身體驚嚇的都忘了喘。
郁初北停在跑車的尾部,看著他:“身體不好,就不要吹了風。”聲音不急不緩,依稀帶著溫柔。
顧徹眼睛有些紅:“媽媽…”
“回去吧,多吃點,等你爸醒了,還你一槍你該扛不住了。”
顧徹想說,如果我讓爸爸還一搶您會回來嗎!可顧徹又不傻,如果他問了,不用等他自己把他自己熬死,他媽媽就會他滾蛋。
顧徹垂下頭,眼底的光變的壓抑,可憐又無助:“是我們辜負了爸爸…仗著你們的疼愛為所欲為…”
“都過去了,養身體要緊。”
“媽媽生氣也是應該的…”
郁初北想說我不生氣了,你好好吃飯別胡思亂想,可突然覺得這情景怎么這么熟悉,猛然想起,以前顧君之年輕的時候,俊美無雙的少年臉龐微微垂下,好不可憐的時候,是不是更柔弱可期,她安慰的是不是更手到擒來。
郁初北看向顧徹,不知道是不是兒子的成分加成,還是他更弱小,自己年齡更老了,覺得他更可憐,更軟,更弱,像沒有依靠的浮萍,像朝生夕死的蜉蝣,像看不到燈塔的精美小船,像被折了翅膀的蝴蝶,即便用心呵護,也改變不了他即將凋零的命運,反而想更用心的去珍惜他。
郁初北想說一句,‘青出于藍啊’但看著他瘦到一用力就能被她捏碎的小身板,郁初北覺得自己想法太惡毒,他們自始至終都是真的脆弱,美好到讓天嫉妒的脆弱,所以才天生經不起風雨,想隨意摧殘致死。
郁初北:“生什么氣啊,你們大了,也有自己的自由,不過再自由也要照顧好自己,身體要緊。”相比上次說‘不生氣’的賭氣成分,這次語氣真誠的多。
可顧徹不要這種真誠!他要媽媽像往常任何一次犯錯一樣批評他、不滿他!而不是理解他,就好像…好像他們真的不重要了!她站在身份之外,理解他們一起的行為。
這讓他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