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新梅茫然,仿佛此時才想起有醫藥費的事,所有美好的構建在這一刻傾塌,不敢再說話,底氣像放氣的氣球一點點干癟。
孫子的后期治療費用,現在又加上兒子,她又沒有任何收入,怎么敢接這么大話題。
相比于剛才擲地有聲的想法,她現在有些氣軟,甚至不敢看郁初北一眼,兒子的治療費多少?兒子傷的怎么樣?傷到了哪里?王新梅下意識的看向老伴。
路桃林也好像剛想起這個沉重的話題,剛剛想說‘以后你和夕陽兩清’的話咽了下去,尊嚴在現實面前也變的不那么重要,骨氣更不值得一提。
他想說‘將人打傷了自然要陪醫藥費’,但面對郁初北他又不好開口,他們和初北又太多牽扯,很多時候外人都覺得她就是廢了路夕陽,身為家人都不能說話。
路桃林心里其實是默認的,要不然這么多年來也不會和老伴低三下四的照顧她的情緒,即便到了此刻也只能沉默。
郁初北靜靜的等著,她不想為難兩位老人,可到底他們沒了維系關系的紐帶。
王新梅、路桃林垂著頭,都不說話。
楊璐璐在一旁看著,突然想笑,答應啊,有本事答應啊。
楊璐璐眉眼里都是嘲諷,覺得他們簡直腦子不清楚,她癱坐在椅子上,上面吊著液瓶,她倒要看看他們敢不敢答應!
他們知道路夕陽傷的多重嗎?他們知道路夕陽差點死了嗎!路夕陽單今天的手術費下來就二十多萬!住院后期護理差不多也要二十萬!
剛才只交了一部分,她倒要看看他們敢不敢答應!他們又去哪弄這么多錢!
楊璐璐不吭聲,她看這件事還怎么怪在她身上!
楊璐璐歪著頭,痛苦的閉上眼,如果不是為了夕陽,她根本不會再看這家人一眼!
路夕日見所有的人都不說話,氣氛莫名的尷尬,他看看父親、又看看母親,楊璐璐不用說,他連看都不會看,如今這里能做主的人就只有他。
路夕日深吸一口氣,他更清楚大哥的現狀,也知道郁初北心里不會甘愿,可大哥手里也沒錢。
路夕日只能硬著頭皮,自己都不自信的道:“初北姐,打了人應該…賠償吧…”那兩個人一看就很有錢,她身邊的男人看起來也很有錢的樣子,先拿出來讓他大哥應應急也好。
“是。”郁初北回答的干脆:“可你大哥大嫂主動找上我,我不可能任兩人說話不還手,發生這種事誰也不想看到,可我們也不可能承擔百分百責任。”
路夕陽聞言,磕磕巴巴的開口:“那…是兩回事…醫藥費你…你總要出…”
郁初北直接開口:“你要是這么說話,我一分錢不出!
你們現在可以去告,事情發生在我的公司門口,我讓他們來了嗎?我綁他們腳了嗎,他們兩個不由分說的鬧上門,中間產生矛盾,導致大家動手,全怪我們嗎!我倒要看看,最后我能不能承擔百分之七十的責任。
而且你們現在的手術費我們墊付了一半,仁至義盡了吧,經公后,這件事要從頭看,等著判下來再說,沒有一年也半年了,中間我們不會再出一分錢!”
路夕日不說話,郁初北這是要耍橫了!跟她那個媽一樣不講理!
路桃林心里煩,可為了出息的大兒子,還是斟酌的著開口:“你和夕陽多少有些情分,不要把…”
“那樣的情分我寧愿沒有!”你好意思提,我就好意思說!
郁初北態度如初:“我明說了,路夕陽這次住院大概四十多萬,這二十萬,墊付就墊付了,算我們補償,他欠我那筆錢,十八萬左右,我也當墊上了,前前后后我們出了四十萬,就算是最后判下來也無非就是這么多,如果你們不滿意,再多的我一分不出!”
“你——”
“嬸子,我也不跟你廢話,你家路夕陽怎么樣,我一點也不同情,他跟這個狐貍精攪在一起的時候就跟我沒有任何關系了,我能給你們出到這么多,那是因為畢竟是我家君之動手了,但你若問我有幾分對不起,抱歉,沒有!
他和這個女人在一起的時候沒覺得對不起我,我也不覺得對不起他,以后也請他們沒事別跑到我的地方找事,尤其你兒媳婦,請她放一萬個心,我扔了的東西,撿起來都嫌臟!也就是她拿著當寶,她再來一次,我就讓她好看一次!”
楊璐璐呼吸頓時急促,她…她…
郁初北諷刺一笑:“也許你們不知道,你們家路夕陽有今天在我這里就兩字‘活該’。路夕陽之后我交過男朋友,可你兒子硬是橫插一腳,還打了對方!我找他要醫藥費了嗎!
如今不過是風水輪流轉,到了他身上而已!如果你們不服氣,盡管來告好了!將以前打人的賬單也報了!
而且要真進宮,到時候那十八萬我也不給你,還要鬧的他公司人盡皆知,看看他還有沒有臉在公司做下去!”
路夕日不說話,郁初北她簡直——
路桃林也不說話,郁初北這個人難相處他們又不是一天知道,他恨不得這筆錢就這樣,以后所有的過往一筆勾銷,他們家不再招惹這個女人!這個女人以后也別攪和是非!再清凈不過!
可他們手里沒錢,沒有那么硬氣,更不敢應下郁初北說的話。
幾人瞬間看向出來的楊璐璐。
楊璐璐閉著眼不說話,家里根本沒有錢,去哪里出醫藥費,郁初北不出,他們就要負債,你們不是有本事嗎,你們談啊,就讓她出錢…
王新梅見她裝死,直接開口:“家里還有多少錢?!”能不讓郁初北就不讓她出!讓郁初北走!有多遠走多遠!所有情分一筆勾銷!
楊璐璐不說話。
“是不是想氣死我!”
楊璐璐覺得什么屎盆子也往自己頭上叩!這跟她有什么關系!是你們在談!
可也只能睜開眼,其實她后悔去找郁初北了,可又如何,事已至此,郁初北現在不出錢最后全完,而且那兩個人一看就很有錢,這點錢對那兩個人來說根本不算什么!
楊璐璐知道她現在只能不講理,一直以來她都覺得自己站在了‘理’字上,以前她接近路夕陽是逼不得已、是為了生活;
她這次去找與出別,是因為如今她是陸太太,她怎么不能去問問!只是沒想到發生了太多不可控的事情。
如今她只能硬踩郁初北背后的男人,讓他們出錢,她楊璐璐最終也庸俗了。
楊璐璐嘴角露出一抹苦澀,尊嚴放在地上,也要扣出一筆錢,何其可悲:“看到了嗎!這就是郁初北!她不在乎你們的兒子!根本不在乎!只有我——”路夕陽什么時候去找過她,為了郁初北跟另一個男人動手嗎?“只有我一心對他!”
楊璐璐覺得自己怎么如此悲哀,可還要在這里辯解以求得一點錢財:“她一直懷恨在心想弄死我們!你們都聽到了!聽到了吧!”
沒有人說話,樓道里安靜的落針可聞,連旁邊保持距離看戲的人也不在交頭接耳。
“就要他們賠錢!經公就經公!先把她男朋友抓起來——”最后三個字她下意識的說的很小聲:“我倒要看看——”
路桃林猛然開口:“閉嘴!我讓你說這些了嗎!說錢!家里有多少錢!”趕緊讓郁初北走!再不想多看一眼!
好,好,不讓她說話是不是!剛才誰看她的!行!她就不說話,她倒要看看他們最后怎么辦!答應了郁初北不要錢后怎么辦!
楊璐璐干脆裝死!
路夕日見狀恨不得踢死她,但這么多人看著,他也要臉,不禁看向父親。
他顯然清楚現在跟郁初北鬧僵,就是真僵了,傳回去更難聽,雖然現在的人不太在乎名聲,可如果不到逼不得已,他們并不想弄的顏面無光。
畢竟楊璐璐不回去,他們還要回去生活,何況如果付出一定的代價能徹底解決了郁初北,他們也愿意,畢竟多少雙眼睛盯著他們,等著看他們的笑話!
路桃林也知道,可…
過了很長時間,還是王新梅對兒子小聲開口:“錢的事怎么辦?”他們去哪里湊。
路夕日垂著頭開口:“將車賣了吧,我聽說大哥他們現在租住的房子保障金也能退回一部分。,等孩子穩定下來,我們就回老家,大哥和大嫂兩人也不用住那么好的房子,車怎么也能賣十幾萬,我見家里有一些好東西都是大哥添置的不是房東的,賣一下,也能有一些,還有——”路夕日看向楊璐璐:“她父母那邊也出一些…”出了事不可能一分不出!
楊璐璐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你們想干什么!你們…
王新梅點頭,應該的,她父母也是嚼用過她兒子的!梅芳云再可惡,也沒有吃過她兒子一分!
楊璐璐怒道:“不——”
路夕日瞪著她:“是那些東西重要還是我哥重要!你媽在病床上躺著的時候!我哥也這樣推三阻四了!如果你還有點良心就看看能湊多少錢!不管你從初北那里搶了我哥也好,還是什么下作手段也罷,你敢說跟你沒故意為之,沒有一點關系,如今我們都不在計較你出于什么目的,只要你跟我哥安安分分的過日子,現在我哥躺在里面,你是不是應該出錢!”
楊璐璐看到他想起落在身上的拳頭,瑟縮回去,她沒說不出:“只是…”沒有。
“沒有了你們可以再奮斗!”
楊璐璐一口氣憋在胸口,喘不上來咽不下去。
路夕日一錘定音,剩下的部分他們湊,只要打發了郁初北,郁初北也再不能用十多年的照看之恩要挾他們!
郁初北頓時松口氣,緊繃的心才放松一些,只要能解決,什么代價都可以坐下談。
其實這一年多來,她從路夕陽那里要回了六萬多,現在還差十幾萬,加上墊付的二十多萬,加起來給出去近四十萬,可以了。
郁初北拿出筆紙。
易朗月看眼夏侯執屹。
夏侯執屹心想你看我干什么!郁初北的事,她做主!
郁初北未免夜長夢多,將憑據寫好,又將寫好的字據給易朗月:“我也不懂這些,幫我們看一下,辛苦了,總幫我們收拾爛攤子。”
“哪里哪里。”這還是費用最少的一次,這次報賬時財務會震驚的。
“還請你幫忙收一下尾。”
“請放心。”這個他在行。
易朗月覺得這個價位對路夕陽是可以的,只是郁初北那十幾萬是不能到賬的空賬而已,但也確實是路夕陽寫過借據的賬目,可以算在賠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