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初北關了燈,剛閉上眼睛。
顧君之慢慢的湊過來,抱住她。
郁初北瞬間轉頭,剛想訓他。
顧君之眨巴著葡萄一般的眼睛,聲音純真稚氣:“我…”
郁初北想到他最近的遭遇,任由他抱著。
黑暗中,顧君之將頭慢慢的埋在她脖頸。
她就在他伸手可及的位置,在他的包圍中,可以聽到心跳…
郁初北忍著異樣的感覺。
所以郁初北到底沒有動,難道推推搡搡間非讓他蘇醒點什么嗎。
過了好一會,顧君之找到滿意的位置,頭枕在她光潔的脖頸上,閉上眼,安靜下來。
同一時間,郁初北松口氣,幾乎瞬間意識模糊…
——叮咚——叮咚——
郁初北猛然驚醒,意識還有些模糊,隱隱有些暴躁,她好幾天沒睡安穩了!
顧君之緩緩睜開眼,懶洋洋的蹭蹭眼前的溫暖,舒服的環著她,不動。
郁初北也懶洋洋的不動,腦子里閃過他的短信,已經不想去摘‘幸災樂禍’的‘果實’,那些無傷大雅的小樂趣,因為身邊的人,已經不那么熱衷。
——叮咚——叮咚——
路夕陽站在門邊一遍一遍按著,直到隔壁有人出來看他一眼,他才不好意思的收回手,又等了好一會,慢慢下樓。
路夕陽落寞的將外套搭在肩上,他憑什么以為,只要他回頭她就會迫不及待的接受。
“早上好,請問有什么能為您服務的嗎?”
珍寶閣內,漂亮的店員打開門熱情的招待。
郁初北擺擺手,示意不用,走向回收抬,拿出包里的兩個盒子,裝的分別是顧君之送她的兩枚簪子:“麻煩幫我看一下,這兩枚簪子多少錢?”
對方柜臺的人看了一眼:“玉?”
“對。”
對方似乎不太想收,并不是東西不好,而是東西很可能給不上價:“女士,你可想好了,玉是見人見智的物件,你買的時候也許十幾萬二十萬,可到了我們這里,只能給你玉質本身的價值。”
“我知道,請問您出價多少?”
柜臺里的人看了東西一眼,好像拿不準又不太能做主,畢竟這東西不是金銀,沒有克數為標準。
而且這枚葫蘆雖小,卻質地潤澤,細致堅硬,猶如上好羊脂一般:“您稍坐一下,我去叫我們經理來看看。”
“好。”
來人年齡不大,也就四十左右的年齡,身后跟了一位工匠模樣的老師傅,最先接待她的人直接回了柜臺沒有過來。
李經理看了兩樣東西一眼,突然將東西交給身后的老師傅。
老師傅拿起來用一些很成見的工具觀看著。
李經理裝作不經意的拿起裝兩枚簪子的盒子,笑道:“還挺講究,花紋刻的十分講究,這兩個盒子賣嗎?”
郁初北下意識的看他一眼,直覺一位做金銀玉器的商人不會無緣無故買一個工藝品。
李經理見狀泰然自若,渾不在意的放下:“就是看著樣子喜歡,郁女士不愿意割愛就算了。”
郁初北又有些不確定,莫非是自己想多了。
顧君之打開門,一身淺棕米白薄款運動裝,身形如玉,氣質溫和,細軟的頭發淺淺的落在眉宇間,更多了一絲斯文到迷離的飄逸。
迎客的小姑娘愣了一下,回過神來急忙上前。
顧君之看到郁初北立即走了過去。
小姑娘不情不愿的退了回來。
郁初北拉著他坐下。
李經理看了他一眼,一時間有些拿捏不準他的身份,便只是笑笑沒有開口。
“不是讓你等著,怎么過來了。”郁初北幫他整理整理衣領。
顧君之笑笑不說話,
郁初北也不在意,等著師父報價。
老師傅將鏡子摘下來,十分隨意的開口:“這樣,兩樣東西加上盒子二十。”
郁初北下意識的看眼玉葫蘆:“這么貴?”這小葫蘆有小拇指大嗎?
“郁女士覺得合適,我們現在就可以交易。”
郁初北看向顧君之:“這兩個盒子很貴嗎?”因為這兩個同事提到了盒子,本來她沒有多想,賣了玉,贈個包裝沒什么,但如今他們兩個人都特意提了,不能不讓她懷疑是不是被人撿漏了。
李經理和老師傅同時看向少年。
顧君之看眼兩個盒子:“一般,家里有很多。”又想了想道:“裝鐲子的盒子比這個好,如果不看東西的虛擬價值,二十的報價很公允,但——”
郁初北看著他。
李經理和老者也看著他,更加摸不準對方的虛實,這樣的盒子他們家有很多?
“這枚玉一位很有名望的老者養過,老者壽終正寢子孫滿堂,有很好的寓意,在業內你開價到三百也有人要,紫檀?”顧君之有些猶豫,他不迷戀紫檀:“它工藝很老,我拿到手的時候,它裝的是前清一位王爺的愛筆,不過我不喜歡那支筆,覺得盒子裝簪子很合適,就給你拿來了,它下面還刻著它的籍貫。”說著打開裝長攢的盒子,解開他自己墊的一層絨布,漏出里面的印記。
老者和李經理忍不住湊上前。
顧君之已經蓋上了,乖巧等表揚的看著郁初北。
郁初北驚訝的看著他,真是之給了自己一個物品報價啊!不看朝代、不論出身,明擺著坑自己!
郁初北頓時看向兩人。
李經理和老者正一臉吃驚的看著少年,這些東西出身這么‘正’:“讓我再看看——”那簪木上肯定也有出處。
顧君之已經削沒了,這枚簪木本來是一桿床幔的挑桿,刻著出身,但他又不用,就削了。
郁初北又轉回目光,他覺得這兩人只是看出了盒子的材質想試試能不能一起收了,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要坑她。
李經理看向郁初北:“我們出五十,不能再多了,雖然東西是好東西,有身份會更好出手,可那也是出手后的價值,不出手等于砸在我們手里,郁女——”
郁初北搖頭,不賣了,她本來是想給顧君之買一把琴放在新居里,現在覺得要什么琴,琴有這些古董值錢嗎!以后就敲碗砸盆吧一樣陶冶情操。
郁初北這次沒有把東西亂放,珍而重之的放在包的夾層里,決定回去藏起來當傳家寶。
想想自己有眼無珠的把裴鈺當石頭對待,就覺得自己眼光奇差,這可是單品價值五十,附帶價值一百的好東西。
有了這兩樣,她的身價立即不一樣了,她現在也是有收藏的底蘊之家,瞬間產生了質的飛躍。
郁初北將公司里的貨運小面包倒出去,興奮的問:“毛筆呢?”
郁初北想了想:“不知道扔哪里了,應該倒在哪里還在哪里。”
郁初北讓自己打住,說了不打對方珍寶的你注意,不要問:“不用想了,中午吃什么,吃完飯我帶你買古箏。”本來也是想給他買的,想著把這些東西換一架上乘的古箏,也配得上他那雙手,現在嗎,東西明顯比古箏重要。
顧君之眨巴眨巴眼:“我想要鋼琴。”
郁初北看他一眼,又看他一眼:“你說什么!”
“我——”
“你再說一遍!”
顧君之握著安全帶不說話了。
郁初北滿意的看他一眼,反了他了:“弄個鋼琴客廳都放不下。”
顧君之茫然的看向郁初北:“家里有客廳嗎?”
“你!現在給我下去!趁我還有一絲理智!”
顧君之捋著安全帶,茫然的看著窗外。
郁初北滿意了,但還是要跟他實事求是:“鋼琴總不能是我們小時候學校里用的那種吧,你肯定想要三腳架的,那東西多大,咱新居客廳撐死你兩個鋼琴大小,放了鋼琴怎么放你。”
顧君之眼睛亮亮的看向她。
“我說的對不對。”
顧君之使勁點頭,她的意思是新家里住自己,不用住鋼琴,他還可以彈古箏。
郁初北見他高興了,想揉揉她的頭,發現正在開車算了,回頭獎勵,想想跟了自己,顧君之生活質量直線下降。
郁初北推著購物車給顧君之找睡衣:“你說你穿的什么牌子的。”
“有三個并排的菱形的那個。”
“你確定那個菱形的圖案不是你自己繡上去的?”要不然為什么都翻遍了還是沒有?郁初北拿了最貴的一身給顧君之:“這個扣子你覺得過敏嗎?”她剛開始聽他說對扣子過敏的時候,覺得他就是矯情,慣的,結果第二天醒來真過敏了,不是過敏他自己的,畢竟他自己很少碰到他自己的袖子,過敏自己身上的扣子,既然這樣,兩人的都換了好了。
顧君之看了看,乖巧的搖頭:“要天然樹脂打磨的扣子。”
郁初北看向他。
顧君之也看著她:“要不然…系繩子的也行…”越說越底氣不足。
“你干脆別穿好了!”
也行。
郁初北如果不是念極他剛從非人的療養院里出來,現在能一腳把他踢出去,他在家里住了一晚,她家幾乎全換新了,而且這什么毛巾,附和他描述標準的價位后面的零讓她懷疑自己從來沒有逛過這家超市!
“你說的那種扣子,你姑她們平時從哪里幫你買。”
“定作的吧。”
郁初北看他一眼,不太想養了,誰要!原地起駕大拍賣!附贈紐扣兩顆。
顧君之緊張的看著她,覺得越來越難受,她,她是不是也覺得他很麻煩…
“我覺得我們還是系帶吧。”
顧君之立即烏云轉晴,上前抱住郁初北的胳膊。
郁初北笑著將他搡開。
他又趕緊抱上去。
“有這個精力推車。”
不要,推車不能抱初北。
郁初北看著他傻里傻氣又近在咫尺的臉,突然道:“我要不要給你把鑰匙也換了,萬一對金屬過敏怎么辦。”
顧君之不理她,她故意的,再說:“夏侯執屹給你裝修的時候會給你換的。”
“夏侯執屹是誰?”
“坐在易朗月旁邊的那個。”
郁初北驚訝道:“不一樣的姓啊!”對,本身就不是親哥:“直呼其名!不禮貌!”一巴掌拍他頭上:“叫哥。”白送咱們那么貴重的玉器了嗎。
顧君之被打完,依舊抬起頭,軟軟的賴在她身旁。
“顧君之你該找一位孟總那樣的女人,被珍重、妥帖、溫柔的養護,細心、耐心的栽培,吞吐日月精華,賞時間美景,聽萬家聲音,演奏世間最美妙的音樂,傾聽大自然本真的回饋,像霧、像海、像雪,傾則日月變色,重則淵源厚重。”郁初北說完看向他。
顧君之茫然,說自己嗎?應該不是,他是討債鬼、是惡靈,住在被遺棄的角落里。
郁初北笑笑:“我可跟你說了,哪天要是后悔跟了我,我可未必退貨。”
顧君之握著她的手,乖巧聽話。
郁初北到底沒買系帶的睡衣,只是回來后要將扣子剪了。
顧君之穿著套頭的白色小熊睡衣,坐在床上,拿著剪刀認認真真的剪扣子,細碎的頭發遮擋下來,少年安靜又乖順。
郁初北將上鎖的抽屜打開,把兩枚簪子放進去,剛打算關上,看到桌子里放著的手表、手鐲,還有最里面的一條項梁,這些即便分手了,她也不能輕易丟棄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