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關中鼎定(下)
李源父子四人率領五千最后的精銳經過一番血戰，殺出了重圍，向著扶風郡狂奔而去。
騎在馬上的李安民臉色非常難看，從南門那邊的北晉軍抵抗來看，他們突圍的計劃已經被北晉看破了！
雖然這個時候追究是誰出賣了他們沒有意義，可是他還是忍不住惱怒，若非如此，他們焉能如此狼狽。
初生的太陽逐漸揮灑熱量，光線照亮清晨的大地，五千士卒奪命狂奔一夜，早已疲弱不堪。
不過他們卻是不敢休息，因為在他們身后還有大量的北晉追兵在追殺他們，只有進入大散關，才算安全。
一支箭矢擦著李安民臉頰而過，當場射中他前面的一名騎兵后勁，那人當即摔下馬去。
“駕！”
李安民狂抽馬匹，俯在馬背上躲避著北晉的弩弓。
一追一趕，他們很快進入山道，穿過山道他們就能抵達大散關，再接著由大散關南下，到時候就能甩掉北晉軍了。
“父親，我去抵擋追兵，你們快走！”
李濟世大吼一聲，調轉馬頭，率領兵馬轉身回去。
“大哥！”
“大郎！”
三聲急呼，李濟世已率軍離開。
李源咬牙，血紅著眼。他深知李濟世此去很有可能無法回來，只能拼命狂跑。
一日后。
他們終于抵達了大散關，不過他們卻看見了大散關城頭上飄揚的‘晉’字旗幟。
“怎么可能。”李源仿佛失了魂魄一樣，愣愣的看著大散關。
李安民亦是目瞪口呆，大散關居然落在晉軍的手中，他們在關中怎么可能還有一支伏兵。
在長安城的時候，他們已經知道了姜承梟率領的晉軍是從蒲津關進入的關中，僅五萬兵馬，大散關這支晉軍從何而來？
秦玉京站在大散關城頭，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果然被大將軍料中了。”
這個時候，關隘兩旁，‘嘩啦啦’沖出來大批的北晉軍，為首大將正是謝映景！
他此前奉命率軍馳援王上，在半路上卻得到王上消息，讓他率軍南下大散關等待李源兵馬。
“他們，從何而來？”李源喃喃道。
李安民一眼便認出來了謝映景，看見他，李安民瞬間全都明白了，一定是李藥師率軍打下了蕭關進入了關中，難怪他們等了多日也不見扶風郡那邊的兵馬趕來。
“姜承梟......好手段。”李安民仰天長嘆。
事已至此，他唯有慘笑。
從始至終，姜承梟的目標就不是中原，他一直在布局關中。靈武郡的李藥師部就是他的試探，他們當時沒有打退北晉，現如今給了北晉包抄關中的機會。
難怪他圍而不攻，原來他早有了萬全的準備。
此刻氣氛很是凝固，前有狼后有虎，李源深知自己已經踏入了絕境。
說到底，無論是固守長安還是突圍，他們生還的機會都不大。
輸了。
這次是徹徹底底的輸了。
“父親，大哥很可能已經去了，孩兒誓與父親共生死。”李元鼎握著馬槊，沉聲說道。
李安民也騎馬走到李源身旁，“父親，孩兒也是。”
到了此刻，他們已經沒了選擇，唯有向死。
投降？
讓他投降姜承梟，他寧愿戰死沙場。
“三軍聽令！”謝映景猛的抬起手掌，而后落下，“剿賊！”
箭矢離弦，漫天而起，仿若鋪天蓋地的蝗蟲......
長安城！
祖燕已經將跟隨李源一起突圍的兵馬收剿的七七八八，長安的大門也徹底的打開，獨孤整和竇瑋兩人立在最前方，面前是鋪天蓋地，漫無邊際的晉軍大旗。
“一切都回到了原點。”姜承梟看著長安城，此刻顯得很是平靜。
喜悅有之，得意亦有之。
胯下戰馬打著響鼻，周圍的士卒各個面沉似水。
“王上，是否進城？”杜如明在身側問道。
姜承梟頷首，旋即縱馬離開陣列。
數萬大軍，他那一騎顯得很是微不足道，可是隨著他出列，大軍士卒全都繃緊了神經，重騎士卒取下弩弓，雙目緊緊盯著對面，只要他們稍有異動，三萬重騎的箭矢就會招呼過去。
作為姜承梟貼身侍衛，南霽云自然跟在左右。
至近前，獨孤整和竇瑋率領所有人深躬作揖。
“恭迎王上！”
“恭迎王上！”其身后跟著他們投誠的關中貴族全都低下頭，迎接姜承梟。
姜承梟翻身下馬，伸手將獨孤整和竇瑋扶起來。
“二位大人識時務，棄暗投明，難能可貴。”姜承梟笑瞇瞇的說著場面話。
“王上言重了，唯王上心胸似海，吾等羞愧不已。”獨孤整道。
姜承梟笑了笑，安慰了一番眾人，旋即下令三軍進城。
他可不會擔心會被人堵在長安城，現在關中各處關隘都已經被他拿下，除了他沒有人可以率軍進來。
大軍進入長安城，百姓們已經司空見慣，紛紛伸著腦袋看著北晉軍，也有不少人擔心北晉軍會和李源還有魏弘一樣殘害他們，紛紛小心翼翼的藏在家中。
姜承梟進城之后，南霽云立即率軍將暗中沒有投誠的關中貴族全部抓了起來，以‘謀反罪’夷平三族，抄沒所有家產。
短短一天之內，長安七成達官顯貴被抓了個干凈，長安的大理寺牢獄和刑部大牢一時間都裝不下。
獨孤整和竇瑋兩人感到心驚不已，他們既害怕姜承梟的殘酷手段，同時又因為姜承梟精準的抓人感到深深的畏懼。
從這一件事情上來看，姜承梟此前決定是準備將所有的關中貴族都殺干凈的，否則不會一天之內就將沒有投誠的關中貴族抓的干干凈凈一個不剩。
若是沒有提前準備，誰相信？
被抓的關中貴族驚懼不已，紛紛表示要面見昭王，向北晉投誠。
但是姜承梟一個也沒有見，這么好的削弱關中貴族的機會，他豈會輕易放棄？
留下三成左右的關中貴族才方便控制。
再說了，打到現在，抄了這些狗大戶才能讓麾下士卒滿意。
畢竟，要犒賞三軍嘛。
皇宮，御書房。
姜承梟立在殿中，看著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心中感到微微惆悵。殿內的設施擺動雖有移動，但是大體的布置卻沒有什么改變。
當年，他也在這里面見先帝，亦步亦趨，小心翼翼。
現如今，一切都變了。
“主上，關中貴族中，沒有投誠的家族，所有男子都已經關押大理寺和刑部大牢，女子充入宮廷和教坊司。”南霽云頓了頓，旋即朝著后面揮了揮手，親衛們將從關中貴族哪里抄家獲得的財物記錄成清單奉上。
“這些是清單，請王上定奪。”
姜承梟走到龍案后跪坐下，拿起清單觀看。
關中土匪還是有錢啊，哪怕支持了李源，支持了魏弘，但是他們在關中圈地、斂財、商鋪地契、物資、糧食等等加起來還是非常的可怕，足以在短時間拉起一支上萬人的軍隊。
隨著這些沒有投誠的關中貴族被抄家，加上先前獨孤整和竇瑋牽頭剩下的三成關中貴族投誠奉上的土地，關中九成九的土地都已經落在了他手中。
難怪先帝千方百計要打壓關中貴族，這些家伙上百年的底蘊積壓端的是可怕。
“全部運回太原。”姜承梟合上清單冊子。
“是！”
頓了頓，南霽云問道：“王上，關押的反賊們該如何處理？”
“明日在渭河，全部斬首。”姜承梟淡漠道。
“是。”
南霽云下去執行命令，杜如明通傳進入御書房。
“王上，長安糧價暴漲，急需糧食平穩糧價，安撫百姓。”
聞言，姜承梟頭疼的揉了揉眉心。
關中從年初打到現在，基本上打光了所有的糧食，抄家關中貴族和獨孤家等剩下的家族奉獻的糧食也不過四五萬石，只能暫時撐幾個月。
“通知太原，讓他們先從糧倉中調運五萬石過來。”
“是。”杜如明接著道：“五萬石加上長安的糧食，勉強能撐下去。”
姜承梟無奈道：“今年只能這樣了，李源和魏弘火并，關中百姓也沒辦法春種，今年算是廢了，只能靠我們了。”
今年的關中百姓因為戰事沒有辦法耕種，自然也不可能秋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