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姜承梟的思想進入了誤區,因為他與尉遲熾繁互許終生在先,加上長孫清漪與李安民勾搭在后,他下意識的帶入了前世的思想,忘記了這個時代良家子的忠貞。總覺得自己不能背叛對尉遲熾繁的情感,又覺得長孫清漪與李安民藕斷絲連,下意識認為他們之間還有茍且。只不過這個想法他自己也沒有察覺到,故而在面對長孫清漪的時候有些火大。
他不知道,長孫清漪從知道自己嫁給他成為既定事實之后,就強迫自己忘記李安民,更不知道,她在秋獵約見李安民是為了徹底斷絕往來。
長孫夫人出身貴族,深刻明白“婦德”二字,作為她的女兒,長孫清漪自然是恪守本分的女子。
簡單來說,他誤會了。
此刻明亮的燭火也不能照亮伏在地上的二人內心,寂靜無聲的寢閣,唯有長孫清漪的低泣。
人雖近,心卻遠。
她可以容忍外界對她的詆毀,她也可以低聲下氣的哀求面前這位夫君,但是她絕不能容忍這位夫君對她的誤會,尤其是誤會她與其他男子有茍且。
這是對她的侮辱,她內心十分痛苦。
“夫君,那日秋獵,妾身之所以不顧禮儀與李家公子見面。并非余情未了,個中既有青梅之情,亦有決絕之意。妾身只想清清白白,干干凈凈的嫁給夫君。”長孫清漪抬起梨花帶雨的臉頰,語氣哀傷道:“妾身知道,那首春江花月夜是夫君寫給尉遲娘子的,妾身也知道夫君心念的也是她。”
姜承梟驚訝的看著她,為何她會知道這些。不過她也沒有完全說對,那首春江花月夜并不是寫給熾繁的,只是個人單純的想要高調一回,想要“孤篇壓全晉”而已。
“妾身…妾身明白夫君與她的情意。妾身也知道這樁婚姻并非夫君所愿,妾身卻是那橫插一足之人,而且為夫君帶來了無妄之災。妾身自省,雖是如此,妾身也并無半點挽救之法。”
“夫君,妾身知你心中最大的疑惑乃是妾身是否內心忠貞,妾身不知如何才能向夫君證明,唯有一死,自證清白!”
雙眸閃現決絕之意,長孫清漪突然從袖子中摸出一把精致的短匕,毫不猶豫的向著自己脖子抹去!
姜承梟大驚,臉色劇變,徒然伸手抓住短匕。鋒利的刀口瞬間割破他的手掌,鮮艷的血順著冷白的刀身流淌,在刀柄處匯聚,流向長孫清漪,染紅她拿著刀柄的皓腕。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這個倔強的女人果然還是要以死自證。他緊緊的握著刀身,眸色冷厲,語氣深沉道:“夠了,別胡鬧了。”
長孫清漪臉頰盡是清淚,她的手勁很小,但是意志很堅決,哭訴道:“妾身寧愿夫君打罵,只愿夫君告訴妾身該如何做。妾身不敢奢求夫君心意,只想要在夫君心中是個清白之人,若是做不到,此生活得行尸走肉又有何意趣。”
“夫君,還請告訴清漪,到底該如何做才能證明自身,才能證明妾身心中已無他人!”
不奢求心意,只求清白…
望著她堅定的眸子,姜承梟似乎感受不到握著刀身的痛處,這個女人的堅持讓他措手不及。將一個女人逼成這樣,他這是疑心還是卑鄙呢?
“好了,別做傻事。”姜承梟語氣緩和下來,言道:“我已知你心意,不要做傻事。”
“夫君這是敷衍我?”長孫清漪目光緊緊看著他,注意他每刻的表情。
“若是敷衍夫人,我就該松手了。夫人難不成見不到我流出的血么。”姜承梟苦笑。
你若是今夜自戕了,明日長安百姓就得給他安上一個“逼死新婚娘子”的頭銜。長孫晟一定會百步穿楊箭射于他,皇帝會因為他的不懂事狠狠的斥責他,趙王也會因此心生不滿。
聞言,長孫清漪這才發現她與他的手上盡是鮮血,甚至滴落在地上,染紅了地毯。又聽聞他稱呼自己“夫人”,頓時羞澀。
感覺到她的手勁松了,姜承梟慢慢的取下短匕,將其放在一旁。長孫清漪連忙撕裂羅裙一角,仔細的給他包扎。
“夫君,妾身不是故意的,只是…”
“我知道。”姜承梟打斷,任由她給自己包扎,說道:“先前是我魔怔了,不該如此懷疑你。只是此事我卻得辯解一番,那日在大林寺與你初見,你與李安民之間的私密動作我看在眼中,每次見你,總是想起那些。那些仿佛是梗在我內心的一塊石頭,讓我吐不出來。”
聞言,長孫清漪低聲道:“夫君明鑒,那時妾身也不知今日之事。還請夫君相信妾身,今生已是姜氏婦,斷不會背叛夫君。”
言此,她目光堅定的看著他,誓道:“若是他日妾身不守婦德,當死無葬生之地,永墮阿鼻地獄,永不超…”
“好了。”姜承梟打斷,皺眉道:“怎得發如此惡毒的誓言,我信你還不行么。只是你卻得給我一些時間,讓我自己慢慢想通。”
“妾身明白。”
她給他包扎好,跪在地上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低眉順眼的讓人見了心生憐愛。
“唉~”
姜承梟也不記得這是今夜他發出的第幾聲嘆息,他萬萬沒想到長孫清漪為了清白竟會不惜一死。
“妾身有錯,不該讓夫君煩惱。”長孫清漪歉聲道。
姜承梟靠在桌案上,舉起手,看著手腕上的血,緩緩道:“你沒錯,我也沒錯,錯的另有其人。你與我一樣,不過是受害者罷了。”
剛剛都做了什么,逼迫一個女人,算什么東西,這點格局都沒有,實在太小家子氣了。看來清心咒還得抄寫一百遍,無名怒火讓他迷失了本心,也忘記了誰才是罪魁禍首。
這一句倒是讓長孫清漪困惑了,錯的另有其人,那個另有其人指的是誰?她冰雪聰明,冷靜細想,頓時臉上涌現一股駭色,連忙低聲勸道:“夫君莫要胡說。”
“你聽懂了?”這次輪到姜承梟驚訝了,這事兒可不是一個女兒家能有的胸襟格局。
長孫清漪伸出潔白的玉指,向上點了點。見此,姜承梟知道,她確實聽懂了自己說得人是誰。她真的很聰明,從第一次在大理寺見面給長孫無極說項,到秋獵自己教訓李安民,再到此刻她的猜測。
姜承梟沉思片刻,言道:“既是如此,那我便話說分明。給我一點時間,也給你自己一點時間。余生還長,此刻并非永久,好嗎?”
聞言,長孫清漪鄭重點頭,“妾身一定不會讓夫君失望,還請夫君拭目以待。”頓了頓,她接著道:“夫君,剛剛的話以后不要在旁人耳邊說起,人心隔肚皮,若是傳揚出去,于夫君不利。”
“我知道。”姜承梟笑了笑,眼角的余光看見短匕,不由得好奇道:“你今夜藏了短匕,不會是為了…”
“沒有沒有。”長孫清漪頓時否定,柔聲道:“夫君以誠待妾,妾身便說了,其實妾身害怕夫君會因為此前種種羞辱妾身,故而藏了…不是要傷害夫君,只是不想平白受辱。”
姜承梟點點頭,從剛剛的表現來看,她應該就是這個意思,遂笑著緩和氣氛,“你可真倔強,與你的名字期許南轅北轍,哪還有半點清澈如水的性子。”
長孫清漪頓時羞澀,兩根玉指糾纏在一起,做足了小女兒家的扭捏姿態。
“不過,漪這個字倒是取得極好,平淡之水終究還是掀起了漣漪,而且波折還是發生在你的終生大事上。若是沒有,你此刻應當會很幸福吧。”
長孫清漪輕輕搖頭,言道:“夫君,從前種種,妾身總有一天會向夫君證明,以寬夫君之心。并非妾身倔強,只是夫妻一體,若是在夫君眼中妾身不堪至極,又怎算得夫妻一體。如此離心離德,妾身難辭其咎。”
姜承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目前為止,長孫清漪應該是他見過最聰明的女人。與她想比,樂平只是小聰明。他突然又想說一句:難怪李安民如此癡心于你。
不過這次他沒說,再說出來,長孫清漪非死不可。
“好了,我知道你們女兒家婚前一天要禁食,此刻餓了吧,一起來吃些東西吧。”姜承梟慢慢站起來,走過去將她扶起。
她確實餓了一天,腹內空空,剛剛之所以沒有感受到,一來是惴惴不安的心情,二來是因為姜承梟的言語刺激。現在突然放松,這才發現自己已經餓了。
兩個人走到內室的桌案坐下,吃著器皿中的瓜果。安靜的寢閣中只有此起彼伏的“食果”聲。
吃到一半,姜承梟突然“噗嗤”一笑,長孫清漪眨眨明亮的眸子,沒忍住也笑了起來。
“為何發笑?”
長孫清漪抿抿嘴唇,羞澀道:“好好的良辰,卻變成現在這幅模樣,妾身覺得滑稽,這才笑了。”
“夫君又為何發笑?”
姜承梟放下甜瓜,拿起白布拭干嘴唇周圍水漬,“與你一樣,也有些不一樣,想法太多,一時也說不完。”
長孫清漪微微頷首,言道:“夫君能寫出春江花月夜那么美的詩詞,想法念頭自然異于常人通達。”
姜承梟看著她,明白她的潛意思,緩緩道:“還是那句話,時間到了什么都會明朗,不要再提這些了。不過有一點我卻要告訴你,那首詩并不是如你想的那樣,具體表達何意現在還不能說,若是以后…唔,就這樣吧。”
他絕不會說春江花月夜是為了裝β,更不可能告訴她自己其實只會兩首詩…以及一些“名句”。
“妾身以后不會再提。”她一臉正色。
“你打斷了我原本的計劃…”姜承梟看著火燭低聲蚊吟喃喃自語。長孫清漪的“倔強”讓他手足無措,她的態度讓他措手不及,先前那種抱著“娶一個女人回來養著”的念頭,好像變得不切實際了。
計劃真是永遠趕不上變化,他此刻終于明白了這個道理。按照原計劃,他怕是會狠狠的傷害長孫清漪,以她的性子,怕是會再行剛剛的沖動之舉。
若不按照原計劃,那“她”又該怎么辦呢?
一念至此,他又變得煩躁起來。這次他意識到了,立即起身,在長孫清漪迷惑的目光中離開內室,長孫清漪連忙跟了上去,看見他跪坐在外室的桌案邊,默默的抄寫著什么。
她慢慢走過去,瞧見姜承梟寫的是:心若冰清,天塌不驚…
這是清心咒,自己剛剛的話讓他煩躁了么。長孫清漪咬咬紅唇,不敢上前打擾,默默走下去收拾地毯上的狼藉血跡,弄完之后,又在銅盆中洗干凈手,這才坐在內室桌案,隔著屏風,默默的注視著那道身影。
夜色越來越重,火燭也即將燃燒殆盡。她幾番昏昏欲睡,卻又強迫自己清醒,無奈之下只得手托著腮,心中默念清心咒。
恍惚之間,似乎看見一道人影立在自己身前,當視線逐漸恢復,才發現來人是自己夫君。
姜承梟暗嘆一聲,難怪李安民如此癡心于你。
“怎么不休息?”姜承梟柔聲道。
“嗯嗯。”長孫清漪輕輕一笑,“夫君也沒休息啊。”
姜承梟失笑,伸手取下她戴在頭上的金器鳳冠,這讓長孫清漪頓時覺著腦袋一松。
隨后又輕輕解開她的發髻,柔順及腰的烏發垂落,長孫清漪意識到接下來會發生什么,立刻臉頰“騰”的一下紅透到耳根子。
做完這些后,姜承梟便沒有了下一步動作,轉身去洗了手上血跡,順便也洗了把臉,也順帶清理了那把精致的短匕,將其用白布包裹好,藏在盒子中。
再回首時卻發現,長孫清漪已經入了百子帳,婚服褪了下去,疊的方方正正擺在梳妝臺上。
還挺有覺悟?
吹滅所有蠟燭,黑暗中傳來淅淅索索的脫衣服聲音,藏在被子中的長孫清漪有些害怕,有些緊張。
不過,下一刻她就懵了,因為姜承梟鉆進被子中以后就什么也沒干,只是平躺著睡覺。
正待她委屈時,姜承梟緩緩聲音緩緩響起:“別胡思亂想,你年紀還小,現在行房事,若是懷了孕,會有生命危險,明天我會幫你應付阿娘。”
長孫清漪年紀與他一般,現在懷孕不死也殘,這具身體的生母就是個例子。不過這也并不是姜承梟全部的理由,今夜折騰這么久,他實在沒什么心情。
之所以這么說,是顧及了她的想法。這女人不好糊弄,只能真真假假,半真半假的騙她。
長孫清漪雖然覺得這話有些問題,但又找不到,偏偏又覺得他關心自己,有一股甜絲絲的感覺。
“多謝夫君憐惜。”她聲音低低的響起。
過了片刻,她的聲音又響起來,“可是,服侍夫君,是妾身的本分。”
姜承梟:“…”
他這是什么運氣?這樣的女人都能讓他遇見,難不成院子里面的桃樹真的把某種玄學氣息轉嫁到了他身上?
姜承梟翻了個身,側臥著身子,伸手輕輕拍著長孫清漪,“睡吧,別胡思亂想,來日方長,你若是小瞧我,以后會后悔的。”
一想起某個人還在面對青燈古佛,他就猶如被澆了一頭冷水,什么欲望也沒了。長孫清漪不是白氏,她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位置比白氏重要。今夜她的態度更讓他震驚,他沒辦法將長孫清漪當做白氏那樣,只當成一個發泄工具。
總之,現在事情變得復雜了。
長孫清漪臉頰通紅,好在蠟燭滅了,沒人看得見,她只覺得心臟撲通撲通跳的極快,又覺著非常的甜蜜,竟忘記了這個時候不應該讓姜承梟拍著她睡覺,反而非常的享受,因為今夜神經崩得太緊,驟然松懈,她慢慢的熟睡了過去。
在長孫清漪平穩的呼吸聲傳出之后,姜承梟也沒忍住睡意,就這樣一只手放在她身上,臉對著她睡了過去。
長夜漫漫,所有的糾結,不甘,質疑,痛苦,仿佛在這一刻都已全部沉入黑夜之中不見蹤跡。
從天邊第一縷陽光落在趙王府時,一大群丫鬟便早早的來到新婚寢閣前等候,她們有的手中端著銅盆,雙手捧著白布,或者捧著新衣裳,或者拿著掃帚。她們在等著新人起床,進去打掃屋子。然而讓她們沒想到的是,一直到日上三竿,寢閣里面都沒有開門的跡象,也沒有聲音傳出。
丫鬟們竊竊私語不知所措,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么辦,最后商量之下,派了一個丫鬟去稟告王妃。
“還沒起?”
王妃鄭氏與趙王二人穿著很鄭重,今日新過門的兒媳婦要來拜見他們。沒想到人沒來,倒是聽了這個消息。
趙王默默飲了一杯茶,心想這折騰的夠久的,到底還是年輕人有活力,昨晚上也不知道做了幾次。不過青雀的表現有些出乎意外,他還以為那小子昨晚上不進婚房呢。不過他沒說出來,只是自己想想。
這也讓王妃有些意外,她言道:“敲門,提醒他們。”
得了命令,丫鬟再次返回。
寢閣中,姜承梟早早的就醒了,只是他沒法動。因為長孫清漪兩只手環著他脖子,埋在他懷中,熟睡的同時還在說著夢話。
夢話是一些囈語,他聽得不是很清楚,大概只能聽清“相信…沒有…永遠”這三個詞,然后她就哭了,眼淚就流了出來,接著她就醒了。
然后長孫清漪先是怔忡一會,等到瞳孔聚焦之后,才發現一張“黑鳥”刺繡,再然后才意識到那個是香囊。緊接著她就聽到聲音:“做噩夢了?”
她嚇了一跳,自己的身邊怎么會躺著一個男人?抬首看見那張俊秀的臉才意識到,她成婚了,這人是自己夫君,然后又想起昨晚種種,羞不自已。
“手。”姜承梟提醒一句,很無奈的看著一副羞澀女兒家姿態的長孫清漪。
意識到自己的姿勢“太過分”,長孫清漪連忙抽回手,小聲道:“妾身服侍夫君起床吧。”
姜承梟搖搖頭拒絕,坐起身子,對著陽光打了一個哈切。長孫清漪這才發現已經日上三竿,不由得心下惶恐,待會兒還要拜見公公婆婆,怎得貪睡如此之久,真是太失禮了。
她也起身,忽然驚叫一身,又縮回被子里。因為她發現自己只穿著肚兜,臉又紅了。
“夫…夫君,能否將貼身衣物遞給妾身。”她忍著羞臊,低聲說道。
姜承梟昨夜沒有只穿著自制的平角褲歇息,而是穿著中衣,因此便下了床,將她的衣物都送進百子帳中。
帳中傳出淅淅索索的穿衣服聲音,姜承梟則感到有些冷,室內的火盆已經燒盡,溫度又降了下來。他本想自己穿衣服,這才發現只有婚服在室內,四下尋找之時,偶然發現一張白紙落在地上。
撿起來打開一看,不正是他寫的那首春江花月夜么。想來應該是她帶過來的吧,回首時正好看見長孫清漪換了中衣,坐在榻上,看著他。
“夫君,那個…”
姜承梟揚了揚手中白紙,隨后走過去遞給她。長孫清漪兩只手接過,收于袖中,展顏一笑,“這可是夫君寫給妾身的,不能反悔。”
這是他的叩門詠,倒也能算得上是寫給她的。
兩人對視無言,正在此時,外面響起敲門聲,緊接著丫鬟佩兒聲音響起:“世子,夫人,該起了。”
隨后,丫鬟們進來服侍二人洗漱,又服侍他們換上衣服。其他人則撤了狼藉的瓜果盤子,收了婚服,外室響起連綿的腳步聲。
王妃鄭氏身邊的丫鬟秀玉伏在床榻上,一邊整理被子,一邊找著什么,時不時動動鼻子,嗅著什么味兒。
“奇怪,沒有啊?”秀玉有些疑惑,回頭看了看長孫清漪,她正在親自給世子系玉帶。
長孫清漪很認真的給他系好玉帶,又將玉佩掛在腰間,整理好衣服上的褶皺,這才停下動作。隨后姜承梟又接過丫鬟遞上來的“大袖”穿上。
大袖,是一種無扣外衣,一般是作為外套穿著,尤其是冬天冷的時候,大袖其實是抵御風寒的冬衣。相對應的,夏季三暑之時,穿的就是短袖外衣。
秀玉走過來,紅著臉道:“夫人,王妃讓奴婢拿那個東西。”
長孫清漪先是一怔,而后臉頰一紅,緊接著又有些緊張,一時之間忘記該怎么回答。她與姜承梟并未行房事,如何能拿出那個交給王妃。
姜承梟手上的傷已經結痂,為了隱瞞傷口,他今早起床便拿掉了包扎的羅裙一角布料,聽見秀玉與長孫清漪的話,他大致能明白,因此伸出沒有受傷的手掌,示意秀玉不要再說。
“昨晚上夫人身子不便,此事我會與王妃去說明。”
秀玉恍然大悟,言道:“原來如此,剛剛幾個丫鬟還說銅盆里面為何…”她臉通紅,這話有些冒失了。
長孫清漪默然,銅盆中的血都是她夫君的,不是她的,真是弄巧成拙了。
整理好之后,他們便要出發去拜見趙王與王妃。二人在一眾丫鬟簇擁下離開寢閣,外面的雪似乎變得更大了,雪花落在地上都開始積累起來,王府里邊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長孫清漪披著大襖,時不時的看看夫君,有些心神不寧,一會兒拜見公公婆婆若是問起昨晚之事,她該怎么辦。
姜承梟自然不知道長孫清漪擔心什么,鄭氏那邊他出口解釋肯定沒問題,他現在倒是對另一件事情很不滿。跟在他身后的南霽云剛剛抽空尷尬的解釋了昨晚被那兩個黑甲侍衛打敗的事實。
不過此處人多眼雜,他也不好直接呵斥,具體怎么回事等人少了他才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