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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下午左右,乾陽殿的表功會終于落下帷幕。
吳凡心事重重,表面兒上卻掛著禮貌的微笑,顯得很是得體。
與親近的人都打聲招呼,吳凡步出應天門。
紫微宮的皇城腳下,馬武早已等候多時。
吳凡翻身上得馬武牽來的獅子驄,隨口問道:“罪軍營呢?”
馬武抱拳拱手,答曰:“職下自作主張,沒受傷的士卒每人發放一百兩銀子、受傷的士卒每人發放一百五十兩銀子,全部令他們各自省親,半月后進行集合。”
吳凡眨巴眨巴眼睛,笑道:“你沒這個膽子!奉孝吩咐的吧?”
馬武性格謹慎,斷不會做出越庖代俎的事兒,倒是郭大爺那個沒心沒肺的毫無顧忌,吳凡心里清楚的。
馬武見瞞不過,干脆的點頭承認。
吳凡道:“奉孝呢?還有永年、明忠,以及那個白馬羌王?”
馬武言道:“郭先生帶著明忠、永年去花月樓喝酒了,韓渠剛才被大理寺的人緝拿走。”
吳凡揉揉眉心,道:“你也找個地兒玩耍玩耍,我自己回去就行,銀子不夠去蘭先生那要。”
馬武不是那種喜歡鬧騰的人,他默默無聲的拒絕吳凡的提議,盡職盡責的衛護吳凡到家。
曦月長公主得到消息,早率人等候吳凡歸來。
楊淑嫻盈盈一禮,俏皮的笑道:“恭喜侯爺咯!”
吳凡無奈的搖首,精神疲憊的說道:“行了行了,都散了吧!哦!每人賞十兩銀錢!”
官升二品驃騎大將軍,吳凡不能夠吝嗇,不然會有人說他摳門、苛刻之類的閑話。
府中的侍女、侍衛、廚子等,齊齊拜謝。
氣氛歡喜。
順手從楊淑嫻懷里接過小女兒多多,吳凡綻放笑容,伸手逗弄下她的小鼻子,道:“爹爹沒趕上給你們過滿月,當真是可惜了啊!”
曦月長公主一笑,催促道:“渾身的酒氣,別熏著多多,快點去洗洗!”
吳凡沒理會,扭頭左右看看,徑直抱著小女兒多多離開。
楊淑嫻曉得吳凡有要事,并不阻攔,只是命人打掃打掃家里內外…因為冠軍侯府馬上會門庭若市。
范增和高潁未湊熱鬧,他們于西院耐心的等候,吳凡也如他們所料的及至。
“恭喜主公!”
“恭喜明公!”
范增、高潁雙雙躬身。
吳凡一抬下巴,示意他們起來,同時道:“無需多禮!”
走到涼亭坐定,吳凡長舒口氣,閉目蹙眉,樣子分外苦惱。
吳凡腦子亂糟糟的,他有許多事情想不明白,需要咨詢兩位智者。
半晌。
吳凡既整理不出個頭緒,便索性將全部東西敘述一遍。
吳凡重復講完后,道:“天子封我驃騎大將軍位,已經很出格了,為什么還要加并許開府、儀比三司、授假節鉞,加食邑萬戶、地渤海郡、贊拜不名?要知道當今天下、乃至追溯先皇在位,除去靠山王外,沒有任何人獲得這些殊榮!”
范增對視高潁,見高潁不開口,斟酌著言道:“依我看,三個方面。”
吳凡靠著亭柱,道:“愿聞其詳。”
范增手撫胡須,道:“第一個方面,主公方才提出過,帝方的大將,多為先皇在位時提拔,天子準備換代革新,主公就是天子試探帝方反應的首選。第二個方面,主公與世家士族的矛盾愈演愈烈,尤其是隴西李氏,為上位者,首重平衡,恐怕天子提高主公身份,抱著讓主公和世家士族死磕的心。第三個方面,主公積攢的功勞足夠,天子與其跟世家士族艱難博弈的一步步遷升主公,還不如一次到位,直接封無可封、賞無可賞。”
高潁突兀出言:“又或者…”,他驚疑不定的補充:“天子有預料明公接下來激斗世家士族可能吃虧,先把這些東西封賞了,然后再一個個的扒下來?”
吳凡咂巴咂巴嘴兒,莫名其妙的嘆道:“天子越來越像天子啦!”
高潁面無表情的說道:“天子還不像天子!這個手筆八成出自韓成、黃德!”
吳凡道:“我說的是其他!”
有范增、高潁的點撥,吳凡的腦海瞬間清醒。
原來。
一切都是戲!
原來。
大家都是戲子!
吳某人自己在演。
天子楊倵在演。
越國公楊素在演。
其他的大臣在演。
這是一出精心策劃,大家心照不宣的大戲,所有人心知肚明的參與了演出。
而這場大戲的結局,還要等幾天!
吳凡接著道:“今天乾陽殿上,天子當眾叫大皇子拜我為師,我以閱歷不夠推脫了。”
天、地、君、親、師,此乃倫常綱理。
師者,授業解惑、引領道路。
師徒的關系,不比君臣、親人差,有時候要超過許多。
一旦楊逸拜吳凡當師父,吳凡的命運便將緊緊的連接楊逸,承擔起巨大的責任。
沾染上天家皇室內部的事情,吳凡不敢輕易答應,況且,他有他自己的危險想法…
范增道:“天子當時什么情緒?是淡然一笑、不以為意,還是暫時退避,猶不死心?”
吳凡慎重的回想,道:“我想是后者。”
范增道:“天子應該不存惡意,僅僅希望更進一步的拉攏主公罷!”
高潁慢吞吞的來上一句:“也有可能是天子…身體不好。”
高潁斷斷續續的說著。
吳凡陡然一驚,斥道:“高先生慎言!”
高潁灑然一笑,得寸進尺似的道:“天子雖正值壯年、行伍出身、武藝高強,然,天有不測風云不是?”
吳凡憤怒的拂袖而去。
涼亭內剩下范增、高潁。
范增饒有深意的說道:“高先生!主公有自己的想法,該走什么樣的路,他自己會走…”,深吸口氣,范增眼睛瞇成一條縫隙:“你要做的,唯有在合適的時間、給出合適的建議!”
高潁充耳未聞一樣,道:“范先生!手談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