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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溜得真快…”
“呸呸!”
西北風漸大,說句話滿嘴的黃沙。
伏鞍遠眺前方土龍起舞般的突厥騎兵,吳某人臉色不是很好看。
今日早晨遭遇,吳凡本做好正面抗衡的準備,不曾想阿史那呼羅,偏偏率人遁走,絲毫不做停留。
雙方一追一逃,奔襲足足三十余里。
“我們一人雙騎,聲勢上倒足夠,可他們也是啊!”,郭奉孝驅馬上前,捂嘴對吳凡道:“兵力上占據絕對上風,他們的不戰而逃…”
郭大爺的話,說得并不完整,意思卻準確無誤的傳達。
吳凡眉毛一挑,高高舉起鳳嘴紫金刀。
“轟隆隆!”
罪軍減速停滯。
吳凡目光閃動,偏頭道:“你的意思?”
吳凡不等郭嘉回話,自問自答道:“他們故意拉開戰線,從而確定我們的后邊,是否有其他援軍,保證不陷入圍攻?”
郭奉孝點頭,道:“這只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他們仗著對荒漠地形的熟悉,未嘗沒有消耗我們的道理在內。”
吳凡一咋舌,罵道:“區區半年多不見,阿史那呼羅個蠢貨,居然精明的過分吶!”
郭大爺伸手捏捏眉心,瞧到手上因少水一日不洗的殘垢,動作到一半便戛然止住,心情一下子遠離愉快,語氣低沉:“征戰者所慮,不過天時、地利、人和。眼下正值酷暑,烈日當空,士卒經不起長時間的折騰,馬兒亦承受不得。西北大地曾經是突厥、吐蕃、羌人的游園,他們比我們更懂得如何生存在這里。天時地利于我們忒差,加之人手原本就照他們少一半,還有不少跟青苗莊稼曬蔫兒了似的打不了仗的,這個比對隨尾行追擊的時候增長擴大,我軍士氣旺則旺矣,難免生出怨言啊!”
吳凡深吸口氣,剛想開言,叫人找地兒休憩。
不料。
郭大爺話鋒一轉彎兒:“我們必須速戰速決!”
吳凡都愣了,嗔目結舌的道:“你剛才話里話外的,全是說我軍的劣勢,不應該再繼續疾行,怎地…”
郭奉孝嘴角掛上絲絲微笑,道:“恰恰如此,所以我們更應該一鼓作氣!”,他瞇眼仰望天空,不停頓的解釋道:“若我們駐足,氣勢必泄!這是一!哪怕我們想尋求喘息,難道阿史那呼羅不會主動出擊?猝不及防的后果多可怕,不需我贅言!這是二!我最擔心的是阿史那呼羅采用騷擾戰術,生生拖垮我們!這是三!”
郭大爺語氣難得正經的補充:“半個時辰內攔截、擊潰阿史那呼羅,否則我們麻煩很大!”
郭嘉前后的言語可以說自相矛盾,又可以說南轅北轍,但其中所要表達的東西,著實令人信服。
吳凡皺眉,道:“一望無際,怎么讓阿史那呼羅遂了我的愿?”
郭嘉斬釘截鐵道:“分兵!”
兵力明明少于對方的情況下,分兵無疑是個冒險的舉動。
吳凡不曾有任何的遲疑,毅然決然的選擇相信郭嘉的判斷。
戰騎狂飆,朔風狂卷。
高溫的炙烤,令阿史那呼羅喘息粗重。
出身于阿史那姓,阿史那呼羅自然是突厥的貴族,哪怕屬于他的那支族脈,早在他沒出生前,被其他人的擠兌下沒落的不像話。
突厥多年未有頂尖戰將,又或者說在東西分裂的大戰中,很多人才憋屈的凋零內戰。
負有絕倫勇武的阿史那呼羅橫空出世,幾年前奪得突厥第一勇士的稱號。
為可汗所看重,阿史那呼羅坐擁突厥最好的坐騎、最好的兵器、最好的女人,甚至承諾他立下功勛,賞他西域的一個富庶小國。
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
阿史那呼羅縱非中原漢人,狼性深重,也難免被那位雄才偉略的可汗折服,感恩戴德的同時,發誓要百倍報答。
阿史那呼羅的首戰,即于洛陽城中狼狽敗逃。
冠軍侯,吳守正。
阿史那呼羅記住了這個號、這個名,恨之入骨。
奉命深入涼州,配合和突厥有大筆交易的隴西李氏奪取玉門,阿史那呼羅再次遇到了他咬牙切齒的仇敵。
阿史那呼羅沒貿然開戰,他深有體會那吳守正的奸猾狡詐,胸有猛虎欲出籠,卻小心翼翼的尋覓觀察…
“報!!!”
“敵軍相距八里,窮追不舍!”
“報!!!”
“敵軍相距九里,突然停滯不前!”
“報!!!”
“敵軍相距六里,復起追擊,來勢兇猛!”
斥候頻繁稟報。
阿史那呼羅不斷算計,冷冷的哂笑,只叫手下士卒繼續監視動向及保持前進速度。
酒泉郡一帶的地形,無限趨近塞外的荒原大漠,阿史那呼羅自信突厥勇士能撐得住,而向來擅長攻堅、守城等作戰的隋人,絕對熬不過他們。
像鷹一樣翱翔天空,觀察獵物。像狼一樣堅韌不拔,隱忍不發。像虎一樣等待時機,一擊必殺…巨大的無人區域的局限,阿史那呼羅盡情揮灑他的智慧,無論身后的敵人追與不追,他皆有辦法去殺敗。唯一不同的地方,他僅僅想降低傷亡罷!
有勇有謀且無勢,這才是突厥統一東西紛爭的可汗,真正看重阿史那呼羅的地方。
阿史那呼羅不停的回眸,他強壓抑自己轉身馬上干掉那吳守正的念想,轉思緒飄飛的想到族里美艷的妻子…
待阿史那呼羅終于穩定神情,前方不遠處的高崗后,奔出一匹…可笑的馬兒。
慫人慫,又不慫。
別扭的話,也是有道理的。
或許在軍伍、在廟堂、在大隋,慫人真的很慫,鮮有人能看得起他。
可是在塞北、在草原、在突厥,慫人真的一點兒都不慫,起碼無數部落里能止小兒夜啼。
歲月蹉跎十一載,慫人決定不再慫下去,他還有高堂、他還有妻兒,他不能繼續坐等,必須主動的找到回去的道路。
一匹奔跑艱難的劣質駑馬,一桿早已彎曲扭巴的熟鐵長槊,一身細的流露絲絳的破爛皮甲,慫人艱難的攔在了阿史那呼羅的去途前。
突厥的隊伍,停了下來。
“敦煌…戍卒?”
有突厥人,不敢相信的出聲。
“嗡!”
突厥隊伍登時一片亂遭。
突厥人害怕、害怕眼前的這個慫人。
敦煌是個有意思的地兒,緊鄰西域、緊鄰吐蕃、緊鄰突厥,三面具敵,堪稱帝國西北最凸出的一角,能到那兒當守備的人,一定要足夠的彪悍。
比如:敦煌戍主。
慫人出賣四皇子楊業、驃騎大將軍魚俱羅,為人瞧不上眼,獲罪發配敦煌為戍卒。
當年的敦煌戍主甚勇武,常常單獨一人騎馬深入突厥部落中,掠奪羊馬,總是有大收獲。突厥無論多少人,沒有敢抵擋。
敦煌戍主頗自負,加上也瞅不得腦生反骨的慫人,常辱罵之。
慫人認定敦煌戍主的行為,是先帝授意,準備找茬殺他,非常憂慮,左思右想后自言也精于騎射。
敦煌戍主令慫人馳射,見果非同一般,笑著說:“你很不錯。”
慫人請求騎馬帶弓,入突厥中掠奪羊馬,很快搶獲大批牲畜回營。
敦煌戍主這才改變了對慫人的態度,常與他同行,深入突厥境數百里,名振北夷。
大約五年前左右,敦煌戍主染惡疾去世,慫人承繼了這個營生,一直干到現在。
堪稱一脈相傳,綿延二十余年的敦煌戍卒的名頭,對許多突厥人影響巨大,未戰已先怯。
突如其來的意外,阿史那呼羅措手不及,一時間多有呆愣。
阿史那呼羅反應算快,考量敦煌戍卒造成的恐慌,他不得不站出來,乃至要殺了慫人…阿史那呼羅想的極為清楚,一方面做掉慫人,對提升士氣,與吳守正的戰爭有莫大好處。一方面敦煌戍卒的傳奇,是每個突厥人的恥辱,結束它對自己的名望不亞于打了場萬人規模的大勝仗。
阿史那呼羅拍馬出陣,單臂揮錘遙指慫人搦戰。
慫人直面突厥人,尤其不慫,哪里會退縮?
駑馬慢吞吞的、近乎漫步似的從高崗上走下,慫人緊握那桿馬槊,目光凝視阿史那呼羅。
思索甚久,慫人試探道:“阿史那呼羅?”
阿史那呼羅生硬的用中原語言回答:“正是!”
慫人恍然,然后認真的說道:“我需要你的人頭幫我個忙!”
阿史那呼羅勃然大怒,拍馬就要殺向慫人。
風云突變。
突厥隊伍的前方,不斷有零散兵馬匯聚,逐漸形成兩千人規模的錐形陣。
哪來的人?
阿史那呼羅一驚,回頭再看,那支吊在隊伍后頭老遠的兵馬在啊!
怎么回事兒?
吳守正怎會有援兵?
阿史那呼羅凌亂的不輕。
“哈哈哈…!”
張狂的大笑,愈來愈近。
熟悉的聲音,阿史那呼羅覺得分外刺耳,一字一頓的怒吼道:“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