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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七章 各有悟

  (保底章節一,感謝大家的熱情支持,謝謝。求訂閱、、、求點贊、、嘛都求啊啊啊。)

  黃沙古道,斜陽余輝。

  肩扛那夸張的板門巨劍,目光魔怔的凝視身前被光線拉的長長的影子,張仲堅偶爾高抬腿、倏忽緊邁步,好似童真年代不懂天地奧妙的娃娃。

  張仲堅并未意識自己的行為,看起來有多么的可笑。或許,也是沒有人提醒孤零零的他吧?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張仲堅如普通的江湖巨擘、綠林豪杰一樣,把承諾、義氣看的比性命更重要。

  事有可為、不可為之別。

  殺掉冠軍侯吳守正的事情,無疑屬于不可為的序列。

  張仲堅有心卻無力,他根本做不到。

  張仲堅莫名佇足,他呆愣愣的扭頭、蹲下。

  貧瘠且惡劣的土地,一顆野草艱難的生存。

  漫天的昏暗格調,那抹綠意不起眼又分外刺眼。

  張仲堅瞅著它,心中積蓄許久的情緒,再忍不住的爆發,雙眸里霎時噙滿淚水…他瞧到的不是一顆野草,而是他自己。

  二十八年前,張仲堅呱呱墜地,為揚州商賈首富的兒子。

  張仲堅長得丑,他的父親并不缺子嗣,欲殺掉他這個妖怪,還好叫府中的昆侖奴所救。

  理應當為郁金香種子的張仲堅,從此淪落成一顆野草的種子。

  貧窮不能改變張仲堅的豪爽、苦難不能磨滅張仲堅的樂觀、動亂不能擊毀張仲堅的信念、罪惡不能影響張仲堅的判斷…

  如同腳下的這顆野草,張仲堅努力的生根、發芽、成長,不曾半途夭折。

  張仲堅引以為豪的是他的武藝,那是支持他豪爽、樂觀的源泉,那是支撐他信念、判斷的依賴。

  張仲堅卸下背負的重劍,上邊有一個洞、有一片缺口…

  兩人、兩槍、兩招。

  張仲堅敗過,他絕非死鴨子嘴硬的人,他僅僅沒敗的這么慘過,以至于他覺得劍身的洞、缺口,戳在他身上一樣,痛得厲害。

  “你殺不了我!”

  “凝氣化罡不是終點,只是武人的起點!”

  “我喜歡你這種人,老老實實的回去吧!”

  冠軍侯的聲音,猶回蕩耳畔。

  張仲堅承認,自己的魂兒丟了,因為他竟然沒有不甘心!

  日頭完全落下,荒原的燥熱轉為寒冷。

  懨懨不振的野草,隨著風兒翩翩起舞。

  張仲堅一動不動,雙眼睜得很大。

  野草的中間位置,小小的嫩葉新芽,緩慢的抽出…

  新生?

  日頭再次升起,天邊的云霞嬌艷若花。

  新生!

  張仲堅有了動作,他將自己的劍,插到了野草的旁邊。

  遺棄重擔,辨別方向,甩開步子,張仲堅急速地奔跑。

  張仲堅呼吸逐漸沉重,胸腔暗藏火焰,踏上了山巔,放肆的吶喊。

  “啊啊啊!!!”

  平復心緒,張仲堅閉上雙眼。

  猛的一睜,張仲堅內息噴涌,化掌作劍,凌空一斬。

  “唰!”

  光芒四射,綠意盎然。

  魚俱羅以為,無堅不摧,故而領悟天賦“鋒利”。

  姜松以為,唯快不破,故而領悟天賦“速度”。

  宇文成都以為,侵略如火,故而領悟天賦“爆烈”。

  高寵以為…神秘未知的才可怕,故而領悟天賦“雷霆”,或說八卦中的“震”。

  張仲堅以為,生生不息,故而領悟天賦――“連綿”。

  張仲堅眺望遠方,面上全無欣喜顏色。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受誰的托?忠誰的事?

  隴西李家。

  李氏大公子建成,數日前尋得張仲堅,求他出手幫忙,他推脫不得。

  與冠軍侯偶遇胡楊林,張仲堅無功敗退。

  “誰鼓動你來的,我心里有數,請你轉告他:自洛陽結怨始,你們和我已不存還轉余地!大家既心知肚明,何苦耍小花招?忒小家子氣!”

  張仲堅完不成給隴西李氏的承諾,哪怕現在的他也一樣。自感無顏面對,他不愿回去,也不能不去幫冠軍侯傳個話兒…作為冠軍侯放過他的報答。

  時光荏苒,歲月無情。

  憶往昔少年,不勝唏噓。

  枯死的半截胡楊樹下,有個人、有把槊、有匹馬。

  人是慫人,槊乃破槊,馬為駑馬。

  磨損頗大的皮甲已然泛白,西北天氣下永遠洗不凈的衣衫流露絲絳,打成結兒的頭發散發難聞的氣味兒,那雙沾滿了血腥的手握著一只面餅,八尺高的漢子、臻至不惑的年紀,無助的邊吃、邊痛哭流涕。

  笨笨的駑馬不知主人何以哭泣,它只會趁著主人的不注意,去偷偷的叼走面餅,貪婪的進食。

  慫人嚎夠了,擦干淚水抬起頭。

  黝黑的臉頰、縱橫的皺紋,除卻高大些許,慫人似乎與普通的農家漢子并無不同。

  天空碧藍如洗,明亮的宛若寶石,也一如十一年前的那天。

  四皇子楊業或是先皇的縱容、或是天性使然,爭儲無望的義憤下,毫無顧忌的舉起大旗造反。

  他的頭號支持者,驃騎大將軍魚俱羅緊緊追隨,九死而無怨無悔。

  五萬西涼悍勇,兵出武威、破潼關、走金城、逼長安,對陣金吾、驍騎、羽林、千牛四衛。

  大戰一觸即發。

  驃騎大將軍魚俱羅如日中天、舉世無敵,西涼鐵騎沖鋒陷陣、攻無不克,四皇子楊業滿心以為這將是一場勝負參半的局。

  然而…

  慫人被城頭上的先皇光帝嚇破了膽,秘密地進行投降、反水、出賣。

  形勢急轉直下。

  四皇子楊業兵敗被俘,于大理寺詔獄自縊身亡。

  驃騎大將軍魚俱羅九族被誅,僥幸逃得性命。

  叛軍營長以上者,皆備斬殺殆盡。

  五萬西涼精兵,被逼上了與南梁的血肉戰場,損耗一空。

  慫人沒能得到獎賞,事后被先皇輕蔑的打上小人的標簽兒,尋得個由頭,剝奪掉他三品鎮西將軍的名號,發配至敦煌做戍守小卒。

  被遺忘的滋味兒不好受、被拋棄的滋味不好受,但最令慫人煎熬的是他內心怯弱釀成的今日苦果。

  手撫長槊,慫人試圖結束余生…

  這不是第一次,更不是最后一次,慫人、慫人,慫人的勇氣終究不夠。

  頹然的拋棄兵戈,慫人失魂落魄又歇斯底里,詭異的無聲,一張臉扭曲到猙獰。

  猛的。

  慫人的雙眼,緊緊盯住身旁枯死的胡楊樹,刀子似的西北風,刮斷了它的樹枝、樹梢、樹干。

  慫人若有所思、若有所悟,周身無意識的纏繞內息…那是亮眼的銀白顏色。

  胡楊樹引申,慫人想到曾經的上司驃騎大將軍魚俱羅,也想到了一個詞匯――寧折不彎!

  《齊民要術.卷五.種榆白楊》:白楊性甚勁直,堪為屋材,折則折矣,終不曲撓。

  慫人不缺乏習武天賦,他甚至能夠說是天下間、百載內名列前茅的之一,可也恰如魚俱羅曾經給他下的評語――資質有余,氣魄不足。

  磨難的十一年,慫人一朝頓悟,補全自己缺乏的東西,推開了一扇新天地的門。

  慫人領悟到的東西,曰:堅硬、曰:矍鑠、曰:剛強!

  慫人想笑,矛盾的是他還想哭,截然相反的情緒,使得他看起來怪異非常。

  “轟隆隆…。”

  遠處兵馬呼嘯。

  慫人看去,握緊了長槊。

  從敦煌郡深入酒泉郡,慫人要尋找的正是那些人、那些突厥人。

  慫人深吸口氣,喃喃自語:“建功立業,重新來過!”

  跨上那匹駑馬,慫人雙腿一夾,氣勢洶洶的追擊。

  沙礫漫卷,慫人的身影,愈來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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