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底章節一,感謝大家的熱情支持,謝謝。求訂閱、、、求點贊、、嘛都求啊啊啊。)
黃沙古道,斜陽余輝。
肩扛那夸張的板門巨劍,目光魔怔的凝視身前被光線拉的長長的影子,張仲堅偶爾高抬腿、倏忽緊邁步,好似童真年代不懂天地奧妙的娃娃。
張仲堅并未意識自己的行為,看起來有多么的可笑。或許,也是沒有人提醒孤零零的他吧?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張仲堅如普通的江湖巨擘、綠林豪杰一樣,把承諾、義氣看的比性命更重要。
事有可為、不可為之別。
殺掉冠軍侯吳守正的事情,無疑屬于不可為的序列。
張仲堅有心卻無力,他根本做不到。
張仲堅莫名佇足,他呆愣愣的扭頭、蹲下。
貧瘠且惡劣的土地,一顆野草艱難的生存。
漫天的昏暗格調,那抹綠意不起眼又分外刺眼。
張仲堅瞅著它,心中積蓄許久的情緒,再忍不住的爆發,雙眸里霎時噙滿淚水…他瞧到的不是一顆野草,而是他自己。
二十八年前,張仲堅呱呱墜地,為揚州商賈首富的兒子。
張仲堅長得丑,他的父親并不缺子嗣,欲殺掉他這個妖怪,還好叫府中的昆侖奴所救。
理應當為郁金香種子的張仲堅,從此淪落成一顆野草的種子。
貧窮不能改變張仲堅的豪爽、苦難不能磨滅張仲堅的樂觀、動亂不能擊毀張仲堅的信念、罪惡不能影響張仲堅的判斷…
如同腳下的這顆野草,張仲堅努力的生根、發芽、成長,不曾半途夭折。
張仲堅引以為豪的是他的武藝,那是支持他豪爽、樂觀的源泉,那是支撐他信念、判斷的依賴。
張仲堅卸下背負的重劍,上邊有一個洞、有一片缺口…
兩人、兩槍、兩招。
張仲堅敗過,他絕非死鴨子嘴硬的人,他僅僅沒敗的這么慘過,以至于他覺得劍身的洞、缺口,戳在他身上一樣,痛得厲害。
“你殺不了我!”
“凝氣化罡不是終點,只是武人的起點!”
“我喜歡你這種人,老老實實的回去吧!”
冠軍侯的聲音,猶回蕩耳畔。
張仲堅承認,自己的魂兒丟了,因為他竟然沒有不甘心!
日頭完全落下,荒原的燥熱轉為寒冷。
懨懨不振的野草,隨著風兒翩翩起舞。
張仲堅一動不動,雙眼睜得很大。
野草的中間位置,小小的嫩葉新芽,緩慢的抽出…
新生?
日頭再次升起,天邊的云霞嬌艷若花。
新生!
張仲堅有了動作,他將自己的劍,插到了野草的旁邊。
遺棄重擔,辨別方向,甩開步子,張仲堅急速地奔跑。
張仲堅呼吸逐漸沉重,胸腔暗藏火焰,踏上了山巔,放肆的吶喊。
“啊啊啊!!!”
平復心緒,張仲堅閉上雙眼。
猛的一睜,張仲堅內息噴涌,化掌作劍,凌空一斬。
“唰!”
光芒四射,綠意盎然。
魚俱羅以為,無堅不摧,故而領悟天賦“鋒利”。
姜松以為,唯快不破,故而領悟天賦“速度”。
宇文成都以為,侵略如火,故而領悟天賦“爆烈”。
高寵以為…神秘未知的才可怕,故而領悟天賦“雷霆”,或說八卦中的“震”。
張仲堅以為,生生不息,故而領悟天賦――“連綿”。
張仲堅眺望遠方,面上全無欣喜顏色。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受誰的托?忠誰的事?
隴西李家。
李氏大公子建成,數日前尋得張仲堅,求他出手幫忙,他推脫不得。
與冠軍侯偶遇胡楊林,張仲堅無功敗退。
“誰鼓動你來的,我心里有數,請你轉告他:自洛陽結怨始,你們和我已不存還轉余地!大家既心知肚明,何苦耍小花招?忒小家子氣!”
張仲堅完不成給隴西李氏的承諾,哪怕現在的他也一樣。自感無顏面對,他不愿回去,也不能不去幫冠軍侯傳個話兒…作為冠軍侯放過他的報答。
時光荏苒,歲月無情。
憶往昔少年,不勝唏噓。
枯死的半截胡楊樹下,有個人、有把槊、有匹馬。
人是慫人,槊乃破槊,馬為駑馬。
磨損頗大的皮甲已然泛白,西北天氣下永遠洗不凈的衣衫流露絲絳,打成結兒的頭發散發難聞的氣味兒,那雙沾滿了血腥的手握著一只面餅,八尺高的漢子、臻至不惑的年紀,無助的邊吃、邊痛哭流涕。
笨笨的駑馬不知主人何以哭泣,它只會趁著主人的不注意,去偷偷的叼走面餅,貪婪的進食。
慫人嚎夠了,擦干淚水抬起頭。
黝黑的臉頰、縱橫的皺紋,除卻高大些許,慫人似乎與普通的農家漢子并無不同。
天空碧藍如洗,明亮的宛若寶石,也一如十一年前的那天。
四皇子楊業或是先皇的縱容、或是天性使然,爭儲無望的義憤下,毫無顧忌的舉起大旗造反。
他的頭號支持者,驃騎大將軍魚俱羅緊緊追隨,九死而無怨無悔。
五萬西涼悍勇,兵出武威、破潼關、走金城、逼長安,對陣金吾、驍騎、羽林、千牛四衛。
大戰一觸即發。
驃騎大將軍魚俱羅如日中天、舉世無敵,西涼鐵騎沖鋒陷陣、攻無不克,四皇子楊業滿心以為這將是一場勝負參半的局。
然而…
慫人被城頭上的先皇光帝嚇破了膽,秘密地進行投降、反水、出賣。
形勢急轉直下。
四皇子楊業兵敗被俘,于大理寺詔獄自縊身亡。
驃騎大將軍魚俱羅九族被誅,僥幸逃得性命。
叛軍營長以上者,皆備斬殺殆盡。
五萬西涼精兵,被逼上了與南梁的血肉戰場,損耗一空。
慫人沒能得到獎賞,事后被先皇輕蔑的打上小人的標簽兒,尋得個由頭,剝奪掉他三品鎮西將軍的名號,發配至敦煌做戍守小卒。
被遺忘的滋味兒不好受、被拋棄的滋味不好受,但最令慫人煎熬的是他內心怯弱釀成的今日苦果。
手撫長槊,慫人試圖結束余生…
這不是第一次,更不是最后一次,慫人、慫人,慫人的勇氣終究不夠。
頹然的拋棄兵戈,慫人失魂落魄又歇斯底里,詭異的無聲,一張臉扭曲到猙獰。
猛的。
慫人的雙眼,緊緊盯住身旁枯死的胡楊樹,刀子似的西北風,刮斷了它的樹枝、樹梢、樹干。
慫人若有所思、若有所悟,周身無意識的纏繞內息…那是亮眼的銀白顏色。
胡楊樹引申,慫人想到曾經的上司驃騎大將軍魚俱羅,也想到了一個詞匯――寧折不彎!
《齊民要術.卷五.種榆白楊》:白楊性甚勁直,堪為屋材,折則折矣,終不曲撓。
慫人不缺乏習武天賦,他甚至能夠說是天下間、百載內名列前茅的之一,可也恰如魚俱羅曾經給他下的評語――資質有余,氣魄不足。
磨難的十一年,慫人一朝頓悟,補全自己缺乏的東西,推開了一扇新天地的門。
慫人領悟到的東西,曰:堅硬、曰:矍鑠、曰:剛強!
慫人想笑,矛盾的是他還想哭,截然相反的情緒,使得他看起來怪異非常。
“轟隆隆…。”
遠處兵馬呼嘯。
慫人看去,握緊了長槊。
從敦煌郡深入酒泉郡,慫人要尋找的正是那些人、那些突厥人。
慫人深吸口氣,喃喃自語:“建功立業,重新來過!”
跨上那匹駑馬,慫人雙腿一夾,氣勢洶洶的追擊。
沙礫漫卷,慫人的身影,愈來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