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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天元年,五月九日。
清晨。
狂風大作,陰云四合。
披掛甲胄的吳凡,翻身上馬,帶個馬武,離開自己的冠軍侯府。
一路直奔洛陽城外,吳凡雄赳赳、氣昂昂。
剛剛接到天子詔,隨楚王起事的八千叛軍,業已押至帝都東側二十里處。
吳凡真正的軍伍生涯,在他的無比憧憬中,如時展開。
吳凡心中情感復雜,有期待、有憂慮、有展望、有感慨…交織在一起,好似打翻了油鹽醬醋茶,五味雜陳。
無論怎么樣,至少吳凡達到他掌兵的目的。他等這一天的到來,等的真的太久了。
策馬奔騰約小半個時辰,吳凡老遠兒可見烏泱泱的大片人群。
運送叛軍的主腦,乃是吳凡的老熟人,靠山王十二駕太保之二、冀州法曹薛亮、薛義武。
下得戰馬,吳凡抱拳施禮,笑道:“二兄辛苦啦!”
吳凡和老王爺默契決裂,并不妨礙他與老王爺有關的人接觸。
薛亮隨意的還禮,疲憊的唏噓:“客套話兒少說,趕緊交接一下,好叫我去睡個安穩覺!”
數百里路的行走,薛亮著實累得不輕。
吳凡吧嗒吧嗒嘴兒,說道:“岳父王駕在城內,估計等會兒即開赴冀州,你難道不跟著一起?”
薛亮搖搖頭,道:“我需給天子述職,且有可能調動調動位置。”
話鋒一轉。
薛亮脖子抻得老長,眺看吳凡身后,驚訝道:“你別告訴我——你僅帶一個人來,其余啥都沒準備!”
吳凡愣了下。
薛亮算是明白了,不免郁悶搖首。
薛亮掰起手指頭給吳凡念叨:“咱先從人手上說,我麾下的三千冀州府兵,不可能給你用、我也沒資格命令他們聽你的。再一個,糧草!八千叛軍啊!難不成你想餓死他們?帳篷,眼瞅要下雨,有人生病招災兒的咋辦?再一傳染,咋辦?以及你們區區兩個人,能看住他們不逃跑?”
薛亮說得吳凡啞口無言。
踟躕許久,吳凡笑道:“二兄幫幫我?別的不用,你替我跑一趟,送來應急的糧草、帳篷唄?”
薛亮無奈,嘆道:“欠你的啊!行行行!誰叫你是我妹夫!不過…我這邊兒兵馬一撤,你打算如何對付這么多人?”
吳某人眼睛一瞇,笑問道:“可有叛軍名冊?”
薛亮答道:“當然有!”
吳凡信心滿滿的笑道:“名冊給我,剩下的我自己搞定,不信他們能在我手底下翻天!”
薛亮將信將疑,命人將一卷書本呈遞吳凡。
吳凡翻幾下,自顧說道:“如此甚好,二兄去吧!早完事兒早休息。”
吳凡胸有成竹,一個勁兒的催促薛亮離開,薛亮終究擰不過,鳴金率軍遠行。
薛亮一邊走,不忘一邊回頭,一旦有點兒不對,他絕對會折回幫助吳凡。
吳凡左右環顧,驅馬行到一處稍高的山包,居高臨下的俯視人頭攢動的叛軍。
吳某人大聲吼道:“老子是誰,有不知道的嗎!!!”
叛軍當然識得吳凡。
楚王攻打泰山行宮的奉天殿,冀州牧,不!兵部尚書韓成,指揮反擊作戰,沖陣的人,一個宇文成都,另外一個為吳某人。
吳凡的英勇身姿,不少叛軍至今記憶猶新。
不僅如此,吳某人千里走單騎、坑殺燕軍十萬、武舉力壓群雄、只身定襄陽、大破孟不凡等事跡,天下傳唱,堪稱傳奇,孰人不知孰人不曉?
叛軍皆為罪人。
做錯事情,必須受到懲罰、付出代價。
故而。
所有的叛軍,具卸去盔甲護具、拿掉刀槍兵器。穿一身兒單薄的長袍,每五十人用草繩兒捆成一串兒…
長途跋涉趕路,不少士卒眼下形容凄慘。
叛軍來源帝都四衛,金吾衛、驍騎衛、千牛衛、羽林衛。他們多數過慣閑散生活,哪里受得了苦楚?一個個的怨聲載道,乃至生出異常的心思。
吳凡聲音如雷,大罵道:“你們這群蛀蟲!渣滓!蠢貨!腌臜不堪的賊子…”
吳某人變著花樣兒,越罵越難聽。
不知哪個不忿道:“士可殺不可辱!”
“呵?”
“呵呵呵?”
吳凡冷笑迭迭。
刀鋒指向聲音來源處,吳凡譏諷道:“我說錯了嗎?啊?食君之祿,理當忠君之事!你們呢?不僅不忠君,反要弒君!試問:不是亂臣賊子,是什么?啊?告訴我呀!”
吳凡目光犀利,逼得叛軍齊刷刷的低頭。
吳凡忽然笑了,搖頭晃腦的說道:“你們知道么?按照朝堂上那袞袞諸公的意思,你們這些犯下謀逆大罪的人,統統都該死!當然,不是未有心善的…說送你們去修葺長城!”
修葺長城還不如直接死。
直接死好歹痛快,修葺長城會活活的累死。
吳凡聲音變的激昂:“是我!冒著巨大的風險,請求陛下,為你們這些廢物爭取一次活命的機會!是我!冒著巨大的風險,請求陛下,留下你們這些雜碎的狗命!!!”
既然要練兵,吳凡就要練出忠誠于自己的兵。
吳凡得告訴那些士卒,自己為他們做過什么,收攏他們的心。
吳凡緊攥手中名冊,高舉頭頂,繼續道:“剛才薛法曹問我‘你不過兩個人來,假如他們不聽話、甚至作亂跑掉,你怎么辦?’,我告訴你們!我一點兒不怕,看到我手中的東西沒?上邊有你們的姓名、籍貫!俗話說的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誰想試試?試試我敢不敢殺他全家?!!!”
某些心懷不軌的士卒,登時兜頭澆了盆涼水似的哆嗦。
吳某人小人屠的名號,蠻管用的。
吳凡大喝道:“我也不怕告訴你們——我奉天子命,兩個月內,定要練出一支強軍,開赴去戰場!”
吳某人歇斯底里的咆哮:“八千人太多!我只要三千!三千虎狼勇士!剩下的五千慫包軟蛋的下場唯有一個…”
吳凡用盡全身力氣:“死!!!”
“哄!!!”
士卒們炸了。
吳凡根本不搭理他們,自顧自的言道:“從現在開始,你們這些拴在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便作為一隊!相互之間監管,一人逃走,全隊株連!你們彼此之間更作為對手,誰強,誰能活下去!哦!忘記說!我需要大量的伍長、什長、隊正、營長乃至校尉!用你們的實力來打動我!用你們的實力來索取地位!擺在你們面前的是巨大的機會、是你們大部分人一輩子得不到的機會!愿意富貴險中求?亦或是背后搞些小動作讓我宰掉,你們不妨好好想想!”
如何管八千叛軍?
吳凡給出答案。
用名冊恫嚇,以生死相逼,使株連威脅,拿利益吸引…
八千叛軍,陷入沉寂,他們讓吳凡鎮住了。
吳凡心中滿意,面上不露聲色。
深吸口氣,吳凡表情猙獰,喝道:“互相解開繩索!看看你們一個個的操行!無精打采的和被閹了的貓有什么區別?給我跑起來!繞著洛陽城跑!”
眼瞅著沒人動,吳凡齜牙,道:“不聽者,斬!掉隊者,斬!最后五十人,斬!!!”
“都給我跑!”
“跑!”
吳凡狀若瘋狂,沖入叛軍當中,揮刀一陣亂砍。
“娘呀!”
“啊啊啊!”
見到血腥顏色,叛軍才真正的緊張,不拿吳凡的話當放屁。
許多士卒甚至連草繩忘記去除,邁動沉重的雙腿,死命的向前沖。
溫和的練兵方式,需要大量的時間,一點一點兒的去磨。
吳凡沒那么多的功夫,更沒那么大的耐性。
用范增的意思講,簡單粗暴沒什么不好。
反正這些叛軍本應該死,吳凡不用把他們當人看。
吊在狼奔豬突的大隊伍后,吳凡毫不手軟,誰落后、誰偷懶…殺掉誰。
叛軍個個奮勇爭先,一時間滾滾煙塵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