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銑呆呆的坐在潔白的羊皮毯子上,身前的小塌放著一封未曾臘封的信箋。
蕭銑并沒有看其中的內容,他在等,等孟不凡來,一起看。
蕭銑心明鏡似的,孟不凡一定知曉吳守正給他送信的事情。而吳守正的信,必然不會有什么好內容。
孟不凡遲遲不來。
蕭銑的眉頭也漸漸皺起。
“從我接下信箋的那一刻,已經中計了么?”
蕭銑盯著那開著口的信箋,長長吁嘆一聲。
不再遲疑,蕭銑打開信紙去看。
其上。
洋洋灑灑數千字,盡是贊賞、吹捧他蕭銑的話。
每到關鍵處,就有墨跡遮掩。
譬如——
“久聞梁王仁善之名,曾因諫言而被放逐。梁王心系天下,必不忍心致使南地百姓飽受戰火,不如…”
“帝國天子仁厚之名,天下皆知。燕國兵馬大元帥羅藝尚且能封一字并肩北平王,梁王何以不可?只要梁王…”
如此種種,都是些曖/昧不清的話。
蕭銑看的是心驚肉跳,卻又無可奈何。
正如蕭銑自己所言,當他接下信箋的時候,他已經中計。
吳某人為什么不將信箋臘封起來?那就是故意為之的把戲!
哪怕蕭銑在收了信箋的第一時間,把信送給孟不凡,可開啟的信封,怎能代表蕭銑不知其中內容?又怎能讓孟不凡相信那些被涂抹的墨跡,不是他蕭銑做的手腳?
“奸計!奸賊!”
蕭銑靠在帳內的柱子上,全身無力。
孟不凡是什么性格,沒有人比蕭銑更加了解,簡單來說,八個字——剛愎自用、疑心甚重。
這一封信,簡直就是激發矛盾的星火,會點燃兩堆貌合神離的干柴,燃燒迸發出怒火。
誠然。
或許孟不凡不敢殺他蕭銑,因為孟不凡拉起兵馬的時候,借來的大義、幌子是為梁國復辟,站在的立場為臣子的立場,他絕不會弒君。但此后,孟不凡必會更加警惕他蕭銑。
再者。
蕭銑有自己的打算,他不想給人當傀儡。他是蕭銑,他是梁皇孫,是眼下南梁皇室最后的希望!沒有人比他更能清楚南梁的天下是怎么來的,如同現在,當年的梁武帝為大隋臣子,擁兵自重,反叛大隋帝國,分疆裂土…無論孟不凡將來成與不成功,對他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蕭銑心中思緒萬千。
“殿下?殿下”
帳外傳來輕喚聲,接著走進一人。
此人身長七尺,年約三十許,面冠如玉,頗為儒雅。
蕭銑連忙站起身,躬身施禮,道:“韋公!”
來人名叫韋睿,字懷文。南梁國破前,曾為江夏郡太守。日前孟不凡大軍一日攻占江夏,有他的大半功勞在內。韋睿同樣出身世家士族,韋家百年前乃長安三輔一帶有名的大姓,后來隨梁武帝起兵,舉家遷到南方,居功甚偉。帝國滅南梁時,對諸如黃家、蔡家都能抱以寬容,唯獨對韋家大肆捕殺,可見恨意綿綿。
蕭銑與韋睿交情頗深,二人常常討論國事。韋睿對蕭銑指點不少,稱得上亦師亦友。故而蕭銑執弟子禮,稱韋睿為公。
噓嘆一聲,蕭銑將手中的信箋遞給韋睿看,苦澀笑道:“我被狠狠地擺了一道啊!”
韋睿看那書信內容,手一哆嗦,閉目搖頭不語。
許久。
韋睿長嘆道:“平心而論,吳守正,也算得上文武雙全啦!”
蕭銑揉著眉心,語氣無奈道:“都什么時候啦,您還夸贊敵人?孟太尉那邊肯定知道這封信的事兒,而現在,不管我將不將這封信送到他面前,他都會疑心大作。我想…”,蕭銑抬起頭,望著韋睿,道:“我想…我是時候該離開啦!”
韋睿思量著,言道:“如果這封信沒出現在他的面前,你沒有機會走。無論怎么說,先去試試他的態度吧!”
蕭銑點頭。
很快。
蕭銑來到孟不凡的面前。
孟不凡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樣,依舊在對吳凡罵罵咧咧:“該死的奸賊!隋狗…”
蕭銑將手中的信箋遞給孟不凡,道:“吳守正給我送了封信…”
孟不凡轉轉眼睛,哼道:“那狗賊定是耍什么花招啦!梁王殿下放心,我孟不凡定鼎力支持您復辟大梁!絕不動搖!至于旁人的鬼蜮伎倆,我根本不放在欣賞,什么都改變不了我對大梁的忠誠!”
有句話叫“嘴上說不要,身體很誠實”。
孟不凡說得是很好聽,實際卻手腳麻利的將信箋拿來看。
蕭銑從孟不凡眼中流過的那些光彩,發現不同尋常的意味,心里一涼。
抿抿嘴唇兒,蕭銑道:“那些涂抹,信送來的時候就有…”
孟不凡打斷蕭銑的話,憤恨的拍著桌子,咬牙切齒,大聲道:“離間計!絕對的離間計!此賊甚至可惡!我必殺他!”
孟不凡表現的越夸張、越大度,越是讓蕭銑心中不安,原本待定的離開的主意,瞬間夯實。
當天晚上,蕭銑帶上寥寥數十個人,趁夜幕遠行而去,不知所蹤。
“叮咚!系統更新完畢!”
“叮咚!恭喜宿主加深領悟奸惡真諦之兵不厭詐,夜襲雖不成全功,意思到了!獎勵奸惡點數十六萬點,及普通抽獎一次!請繼續努力!”
“叮咚!恭喜宿主加深領悟奸惡真諦之鬼蜮伎倆,效仿曹孟德玩兒的離間計,干得不錯!獎勵奸惡點數十萬點,及普通抽獎一次!請繼續努力!”
“叮咚!使命‘鰲頭獨占’完成,獎勵奸惡點數三十萬點。限定‘名人頁面’抽獎一次。抽中人物附帶裝備與改造。”
“叮咚!宿主目前共存有奸惡點數兩千三百零五萬點,普通抽獎二百九十二次,限定‘名人頁面’抽獎一次,未生成歷史名人雨化田一枚。”
吳某人對孟不凡與蕭銑耍個手段,閑來無事,高興地躲到系統空間內偷笑。
聽到拖延很久的使命“鰲頭獨占”結束,吳某人不免狐疑的問道:“怎么突然完成啦?”
“叮咚!宿主僅只身平定襄陽城亂,就足以名震天下。參加武舉的人,哪個比得上?你不是狀元,誰是?”
吳某人嘚瑟的一笑,分外高興啊!
手有點癢癢,吳某人按耐不住,抽了兩次獎。
然后…
然后就沒有然后。
戰國刀幣,價值奸惡點數十點。
吳凡:“…”,臥槽,當銅錢都沒地兒花去啊!
孔融當年讓的梨子,價值奸惡點數一百點。
吳凡:“…”,一個糟老頭兒沾了口水的半個梨子,誰特么的吃?
有感自己肯定是沒碰女人,所以手很臭,吳凡干脆的退出系統。
時近半夜。
吳凡沒有睡意,走在營地中,四處看看。
走著走著,吳凡忽的發現魏文通躺在外頭的大石頭上,翻來覆去的,也沒有睡。
吳凡走過前去,笑問道:“文通兄,怎地?睡不著啊?”
魏文通坐起身,看是吳凡,連忙下來。比之從前,明顯拘謹不少,竟然給吳凡行了一禮。
吳凡還禮,笑道:“文通兄,現在的你,可不像你呀!”
魏文通撓撓頭,吞吞吐吐的說道:“侯爺…聲威滔天…”
吳凡跳上大石坐下,示意魏文通同坐,舊話重提:“文通兄深夜不睡,是有什么煩惱?”
魏文通面色幾度變化,長嘆一聲,言道:“我是在想…想侯爺的事兒。”
“我?想我什么事兒?”
吳凡訝異的很。
魏文通踟躕著,道:“當初見面的時候,侯爺…與我等一樣,都是草莽之輩,最多是有些際遇。”,魏文通嘆道:“說實在的,當時我自比侯爺,以為不差什么。可…可侯爺只身平叛襄陽…我是個粗人,那些事兒我都知道,話到嘴邊兒,卻是不知怎么說得好,我想說…我遠遠比不上你呀!”
吳凡恍然,魏文通這是心里頭不平衡。
哈哈一笑,吳凡正色言道:“文通兄不必妄自菲薄,以文通兄的才干,遲早會出人頭地的!”
魏文通搖搖頭,道:“我只是個粗人,手底下有點武藝罷!不是真正的強者!”
抿抿嘴唇兒,魏文通忽然起身,鄭重的拜禮,道:“既然不是強者,那就要學會追隨強者,不知侯爺是否缺個牽馬執鞭的?”
吳凡一愣,他從沒想過招攬魏文通到麾下呢!
伸手先扶起魏文通,吳凡詫異道:“有個事兒,我得先問問你!”
魏文通點頭。
吳凡摩挲下巴,道:“我在襄陽城殺了不少人,連我自己的義兄都看不過眼…沒錯!雄闊海是我的義兄…你難道…不覺的我那樣做是錯的嗎?”
魏文通稍加思量,道:“我曾混跡綠林道,知曉‘紫面天王’的大名。雄天王是個性情中人,更是綠林道上少有的干凈人,他做的是劫富濟貧的買賣,所以心里才會不舒服吧!”,自嘲一笑,魏文通道:“他不是我這種滿手血腥的屠夫…況且,我雖不懂軍事,卻也知慈莫掌兵…”
吳凡沉吟很久,笑道:“看來,咱們是一路人。”
魏文通大喜,單膝跪禮,道:“拜見主公!”
吳凡扶起魏文通,笑道:“什么主公不主公的!都是帝國的臣子,是同僚,今后相互扶持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