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
吳某人的確有些想當然。
夜襲的戰果不甚美妙,堪稱殺敵八百自損一千。
折騰大半夜,時近天明。
英布前來稟報,道:“主公,我軍亡者六百余,傷者一千三百余…”
吳凡擺擺手,打斷英布的話。
思量著,吳凡道:“死的人每人一百兩撫恤,傷的每人五十兩湯藥費,其余人每人十兩賞錢。另外…告訴士卒,獵取敵軍步卒首級一人,賞十兩白銀…”,話說一半,吳凡停下來,吩咐道:“不!你準備好足夠的銀兩,等會兒我親自去說!”
初戰雖小勝,考慮到隊伍是臨時組成,以及其他的特殊性,吳凡不得已開始玩兒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的把戲,穩固軍心士氣的安定。
“喏!”
英布折身下去,干脆利落的很。
揉著眉心,吳凡開始琢磨自己沒能取得更大勝利的原因。
思來想去,吳凡想到三點。
其一。
時代不同,當今天下的人,沒有吃動物內臟的習慣,魚類除卻富貴之家,尋常百姓吃不到,故而導致夜盲癥嚴重。
換而言之。
吳某人昨晚上是領著八千瞎子打仗來著。他自己不是夜盲癥,以為別人也不是,能不出事兒么?
其二。
白日長途跋涉,人疲馬乏,體力跟不上,沖擊效果大大的減弱。
這一點很重要,不然的話,怎么沖不垮、鑿不穿對方臨時組建的防線?
其三。
孟不凡大軍,安營扎寨很有一套,尤其是那些常年生活在深山老林的五溪蠻人,反應速度極快。
正是有五溪蠻人的率先防御,才給了孟不凡調兵遣將,穩固防線,將吳某人趕出去得時間。
想明白自己的過失,吳凡站起身,直奔帳外行去,大步流星。
打仗這東西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簡單啊!難怪伍昭初次統兵作戰,就被人打的崩潰!
經驗,經驗…
有時間得跟自己的便宜岳父好好學學啦!不是所有人,都有白跑陳慶之那兩下子。
吳某人心里頭嘀咕不斷。
來到營寨的中心位置,正好有一塊兒大石頭,吳凡一躍而上。
英布早早的將吳凡從襄陽城帶來的一百余萬兩銀子,全部搬過來。打開箱子,晨曦的光輝映照下,亮瞎人眼。
許多聚集過來的士卒,眼看那白花花的銀子,昨晚大戰的疲憊,一掃全空,剩下的唯有渴望與貪婪。
吳凡環顧四周,哈哈大笑道:“弟兄們!昨日夜襲,我軍戰果輝煌,斬獲無數!據不完全統計,至少有五千余賊人被消滅!”
據…不完全統計…
說白了,吳某人現在就是吹牛/逼,睜著眼睛說瞎話呢。
話鋒一轉,吳凡語氣低沉,言道:“我們狠狠的打擊了敵人的囂張氣焰,可自身傷亡也頗大。六百余弟兄戰死疆場,一千三百余弟兄受傷流血…”,吳某人的語氣變得慷慨激昂:“然,我們是戰士!是保衛帝國的戰士!是無比榮耀的戰士!我們的付出,是為了帝國的明天,是為了百姓的安居樂業!馬革裹尸,我輩所愿!我愿用我的一腔熱血,來守衛我深愛的土地!我希望有一天,你們離開軍伍、瓜田李下時,不要心生感慨、不要留有遺憾,更不要仰天怒吼――上蒼,請在我老去前,賜予我死亡!!!”
要么說,有做壞人潛質的人,都善于蠱惑人心。
吳某人的一番話,讓士卒們熱血沸騰。
士卒們心想――
原來我們有那么偉大!
“必勝!必勝!必勝!!!”
士卒漲紅著臉,大聲咆哮。
吳凡面帶笑意,雙手虛壓,待寂靜過后,大聲道:“有功必賞、有過必罰!在別人那里我不管,在我的麾下,這一條,就是不變的鐵律!”,聲音更加高昂,吳某人道:“昨日戰死弟兄,每人撫恤金一百兩白銀!傷者五十兩,其余參戰者,各十兩白銀!”
“轟…!!!”
士卒頓時聒噪起來。
實話說,參軍入伍的人,多是吃不上飯的。當兵就為每天的兩頓飯,及每月的區區三兩白銀餉錢罷。
現在跟著吳凡不過打上一仗,就有十兩白銀的賞錢…
銀子也太好掙啦!
吳凡大聲喝道:“弟兄們!這只是個開始!我可以告訴你們!此后!殺敵士卒一人,賞白銀十兩!殺敵隊正以上、營長以下一人,賞白銀五十兩!殺敵校尉一人,賞白銀一百兩!殺敵將軍一人,賞銀一千兩!你敢拼命殺敵,我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給你們賞錢!!!”
“必勝!必勝!必勝!!!”
之前略顯低沉的士氣,終于被點燃引爆。
好似一座火山,噴流不息。
足足盞茶時間過后,士卒們才算是停下歡呼聲。
不知是誰,大聲問道:“侯爺!我們要是把賊人頭領的首級拿下來呢?”
吳凡哈哈一笑,言道:“官升三級,賞銀萬兩!你要愿意,我再給你找個小媳婦兒都成!”
“哈哈哈…!”
眾人跟著大笑。
吳凡大聲道:“賞錢即刻發放,大家有秩序的領取!領完賞錢,好好休息,把刀給我磨的鋒利點兒!都聽明白沒有?”
“明白!”
“聽明白啦!”
士卒們亂吵吵的回答。
揮揮手,吳某人相當瀟灑的躍下大石,留給士卒們一道偉岸的身影。
回到中軍大帳,吳某人的臉色頓時沉下來,笑容不在。
為穩固軍隊,吳凡連用銀子收買人心的招數都用出來,那可是最遭天家皇族忌恨的一種方式。
如果仗再打不贏…
撓撓頭皮,吳凡問道:“范先生,眼下你有何良策?”
范增同樣跟著夜襲,饒是正值年富力強的歲數,依舊讓他多少吃不消。他畢竟是文士,不是武人。
手捻胡須,范增皺眉嘆道:“從實力上來看,我們的確遠不如對方,只能從其他方面下手。”
蘭馨兒插言進來:“為什么非要想著擊敗對方?帝國的消息傳送相當快捷,想來,此時此刻已備好兵馬,準備進擊。我們遷延時日,將孟不凡拖在曠野,等他們來不得了?”
吳凡一屁股坐在地上,并不回答,一雙眸子卻是轉動個不停。
而后…
冒出壞水兒來!
才不要!
老子要的是功勞!
瞇著眼睛,吳凡齜牙一笑。
“亡者一千一,傷者三千余,燒毀帳篷三百多架。好在糧草輜重、攻城器械保護得當,折損甚小。”
聽著手下的稟報,孟不凡心有余悸。
長嘆一聲,孟不凡揮手讓部下退出去。
今年四十有六歲的孟不凡,面相頗為威嚴。與尋常的南人不同,生得極為高大,足有接近九尺身長!
孟不凡身邊的主座,坐著另外一個人,是個二十許歲的青年。其身材欣長、面若涂脂,英俊了得,正是號稱梁王的南梁皇孫蕭銑。
蕭銑滿面狐疑,喃喃道:“我們此行甚為隱秘,隋國斷然不會料到才是…哪里冒出來兵馬呢?”
孟不凡亦是贊同,點頭道:“是啊!我也在想這個問題!那支兵馬的目的很明確,絕對是針對我們來的!江夏郡的隋軍兵馬,早被我們打散。再者,江夏郡的兵馬都是水師,不可能有上萬騎兵呀!到底怎么回事兒?難道…是襄陽城的州府軍?”
蕭銑連連搖頭,斷然道:“不可能!襄陽城內有蒯先生等十數家族在,他們能夠完全的掌握襄陽城的兵馬,不會出現意外。要我說,肯定是豫州壽春的那支人馬!”
孟不凡反問道:“駐守壽春的隋軍主將是誰來著?他有那個膽子在沒有調令的情況下,私自出兵嗎?”
蕭銑語塞。
隋軍軍法甚嚴,天下皆知。
正在二人疑惑不解的時候,門外侍衛道:“稟梁王、大帥,先鋒韓將軍遣人急報!”
“呈上來!”
孟不凡連忙出言。
孟不凡隱約感覺自己想不明白問題的答案――馬上會揭曉。
很快。
一紙書信,出現孟不凡的手中。
孟不凡看后,僵直當場。
梁王蕭銑連問幾聲,不見孟不凡回答,著急的走過去一起看。
兩個人的動作幾乎如出一轍。
木然不動,宛如石像。
不知過去多久。
二人對視一眼,具皆面色陰沉。
韓越的來信中,明確的告訴孟不凡與蕭銑,襲擊他們的兵馬來自于襄陽城。
而襄陽城…
業已被那位隋國冠軍侯以令人匪夷所思的手段,捏在手里。
至于被他們寄予厚望的襄陽城內的世家士族,都成為歷史啦!
“好一個冠軍侯!好一個吳屠夫啊!”,孟不凡咬牙切齒:“早聞他在北地燕國殘暴屠殺燕軍七萬,當時以為他不過是為戰略考慮,不得已而為之。沒想到…如今他居然變本加厲…連老弱婦孺都不放過!該死!該死!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蕭銑手捂額頭,眼圈兒泛紅:“我大梁的忠臣義士…又少了不知凡幾!”
嘭的站起身,孟不凡大喝道:“擂鼓!召集諸位將校前來!我要殺了他!殺了他!”
孟不凡瘋狂咆哮,憤怒的公牛一樣,雙目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