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慮的蘭馨兒騎在馬上,抻著脖子東瞧西望,一張俏面顏色換的宛如蜀中的變臉戲法兒。
“君子不立危墻之下…他瘋了…”
蘭馨兒口中是嘀嘀咕咕不斷。
“你能不能不吱聲?咱家心里頭煩著呢!”
小太監曼寧看不過眼兒,尖聲細語兒的來上一嗓子。
蘭馨兒長呼口氣,咬著嘴唇…嘴里不說,心里頭繼續。
“要是想走,那就走吧!”,范增突然間開口,面無表情,盯著蘭馨兒的眼睛,一字一頓道:“你與我們,不一樣!”
范增那雙威嚴的眸子中,飽含睿智,仿佛能看透一切。
蘭馨兒心虛又心驚,終,螓首不敢對視。
偶爾回頭看上一眼,蘭馨兒大概是有點兒明白什么叫做“你與我們不一樣”的意思。
就蘭馨兒所知,黃忠、英布、石寶、馬武、范增,此五人乃吳凡的嫡系鐵桿兒追隨者。不知吳某人用的什么法子,反正他們幾個人大有不離不;一;本;讀,小說棄的感覺。而魏文通、小太監曼寧,與她自己,都是臨時或有其他原因暫時依附吳凡身邊,各有各的心思。吳凡僅帶著雄闊海去城西大營招降納叛,前五人只是耐心的等待命令,絲毫不關心又好像充滿信心。他們三個卻躁動難安的很…蘭馨兒所慮,無非一旦吳凡失敗。自身陷落不說,他們這些人。肯定跟著吃掛落兒。
正常。
能活著,誰想死?
再有。
范增未嘗沒有警告的意思在內。
范增到來不過一兩天功夫,言語甚少,每每卻切中要害處,洞察力驚人的厲害,著實讓蘭馨兒心驚膽戰的很。蘭馨兒無比確定,吳凡沒告訴過范增,自己與他是什么關系,但范增在如此短的時間里頭。已經看透她一樣,怎能不叫蘭馨兒害怕?
返璞歸真,鋒芒藏拙,偶露之,天下光寒?
能給我如此大的壓迫力的人,上一個是誰?
范增、范士曾?為什么查不到他?
不不不!連那黃忠、英布、石寶、馬武,乃至關羽、張遼、張蠔、吳用這些人,都跟石頭縫兒里蹦出來一樣!
絕世戰將,天下智囊。為何聽從吳守正的話?
吳守正到底是要做什么?
蘭馨兒那雙剪水雙瞳,逐漸失去焦距,她陷入深深的沉思。
猛然間——
城西大營方向。
“必勝!必勝!必勝!!!”
士卒的呼號聲,響徹云霄。
“咚!咚!咚!!!”
戰鼓的轟鳴。傳諸四方。
怎么了?
難道…
蘭馨兒張著嘴,陷入一種呆滯當中,她想策馬逃跑!
吳守正…死了嗎?不然的話…
不對!
蘭馨兒眼角余光一掃。看到范增面上的笑。
成…成功啦?
蘭馨兒變得更加癡傻。
范增伸手撫須,左右環顧。瞧見有處高門深院兒,掛著侯爺的牌子。淡淡的說道:“石寶,帶上百十來個人,搶了他!”
吳凡有言在先,他不在,所有人都要聽范增的。
不服?
那就滾蛋!
石寶執行力很到位,一炷香時間不到,押著幾車金銀財帛出來。
范增瞄上一眼,擺擺手,道:“不夠!”
不夠咋辦?
再搶啊!
接臨城西大營的幾處宅院,都是大營內的某些將軍的府邸,有小太監曼寧這個黃門衛三擋頭在,自然能分辨出敵我。
耐心的等候段時間。
范增率領兵馬,帶著錢糧,奔城西大營進入。
半個時辰左右前。
城西大營。
校場。
點將臺。
瞟一眼腳下身首異處的九具尸首,吳凡眼中閃過一抹如釋重負的情緒。
轉過頭來,吳凡伸手一一扶起地上瑟瑟發抖的幾位將軍,語氣平緩的說道:“我知將軍等并非有投敵之心!然,賊勢甚大,手段卑劣。不得已,屈身事賊。為的是尋覓時機,以報帝國。”,稍頓,吳凡似笑非笑:“我曾有幸,數次面圣。天子陛下最常說的一句話是‘事情已經發生,無可挽回,不如想出解決辦法’!諸位以為然否?”
幾個將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
其中一人,大概是有些聰明,連忙表態,大聲道:“我等愿奮勇殺敵,洗刷恥辱,望侯爺不棄!”
眾人趕緊跟上節奏。
吳凡抿嘴一笑,唏噓道:“這就對了嘛!知恥后勇,殺敵建功,你們的未來,希望尚在!”,咂咂嘴兒,吳凡毫不客氣的坐到點將臺上的主位,微微揚起下巴,道:“士卒原來的編制是什么樣的,你們應該心里有數,天黑前,按從前部署,各自歸建!那些不屬于州府軍的人,全部剔除出來!”
“喏!”
眾將轟然領命。
沒敢離開點將臺,幾位將軍通過令旗,召喚校場上真正干實事兒的校尉前來,相繼交代命令。
校場上的兵馬,不多時亂成一鍋粥,呼喝聲四起。
至此。
吳凡是長舒口氣,放下心。
站在吳凡身后,給吳某人做護衛的雄闊海,咧著大嘴,稱贊道:“兄弟。夠氣魄!今日之事傳出,定叫你威名遠揚!”
吳凡揚起嘴角兒。嘆道:“五分算計,三分運氣罷!”
沒錯!
五分算計。三分運氣!
造就吳某人眼下的成功。
早在來時,吳凡有仔仔細細的與小太監曼寧問詢過駐守襄陽城兵馬的情況,之后與范增商談一番。吳凡告訴范增他的異想天開,而范增卻通過一些演算,點頭贊同。這其中不可寥寥數語說清,但能夠確定的是——吳凡絕不是一時沖動。
依舊是三字精髓。
唬、嚇、詐。
吳凡以為,亂局出現,人心混亂,出其不意、掩其不備。最為有效。誰能想到他吳凡敢以區區五百兵馬,前來彈壓逆反?扯虎皮、拉大旗、吹牛/逼,一把不過華麗點兒的劍說成是天子御賜,一個剛冊封的小侯爺說成是帝國欽差,一支五百人馬的小部隊說成五萬天兵…
三萬州府兵,不是少數,得到它的人,定然是準備將它化作己方戰力。吳凡得知統領三萬州府兵的將軍,半數被刺殺。另有半數被收買或為活命而投誠,就明有機可趁。敵人絕對會打亂州府兵的建制順序,重新整合部隊,短短的一兩天內。做不到的!兵不知將、將不認兵的混亂,使得吳凡大搖大擺的從外邊沖進來,當眾斬殺敵人。沒有人攔著。全給嚇傻了!
唬中藏詐,詐中有嚇。嚇中帶唬。
哪個能反應過來?
吳凡算計了很多,可也只有半對半的把握。剩下的全部要看運氣。
很不錯。
因為要打亂州府兵的建制順序,凝化新的戰斗力,邵斌這個主將,率領一竿子各種將軍,齊聚點將臺,操練士卒。假如吳凡來的時候邵斌不在,亦或是點將臺上有半數將軍沒到,那樂子可就大啦!吳凡成功那是不會了,他只會被人床弩剿殺、亂刀砍死。
吳某人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心中悵然。
這/逼/裝的,真累呀!
險之又險,吳凡終于是有異曲同工妙處的復制當年霍驃騎的壯舉呢。
“兄弟!范先生他們來了!”
雄闊海向著遠處一指。
吳凡順手看過去,面露喜色,言道:“終于是來啦!嗯?嘖嘖…”
眼看范增率人前來,且不知從哪里弄得閃著金光寶氣的數輛金銀財帛車,吳某人心中贊嘆不已,他正愁著這事兒吶!
州府軍背反帝國,如今又轉投回來,一折騰,士氣下降的厲害。吳某人的打算,不僅僅是眼前那么一丟丟,他有更大的預謀!
能夠最快提升士氣的方式是什么?
錢啊!
犒賞三軍,無疑是告訴那些將士——跟著南梁混,有個屁的前途!看見沒?帝國不會虧待你們的,好好干啊!都給我拼命!
吳凡疏忽的地方,范增完美無缺的填補上。
八百萬的點數,花的不冤,值!
吳凡心中大聲叫好。
及至近前。
范增抱拳施禮,道:“侯爺,我們帶來的東西,怎么辦?”
范增的話,不僅是說給吳凡聽的,同樣是說給其他人聽的,主要就是州府軍的將軍等。
吳凡得配合著演戲,哈哈一笑,豪爽道:“那些是天子陛下賜予的賞錢!傳令下去,今日傍晚犒賞三軍!”
“謝過侯爺!”
眾將抱拳行禮。
不多時。
有個將軍過來稟報,道:“侯爺,被賊人安插進來的兵馬,足有三千余人,該如何處置?”
吳凡眼睛不眨一下,道:“殺!”
那將軍全身一顫,狠狠的咽了口口水:“三千六百人…侯爺,這…”
吳凡呵呵一笑,慢條斯理地說到:“總有人,要付出血的代價不是?去吧!”
一揮手,吳某人譜大得很。
眼角余光一掃,吳凡看到雄闊海等人的不忍,嘆口氣,道:“恩威兼施吶!恩,有了。威,必須有!只有鮮血與尸首,才能警醒某些鬼迷心竅的人!不流血…一旦事情有變,我等尸骨無存!不要作小女兒態,有婦人之仁!”
仰仰頭,吳凡不在贅言。
站在今天的高度,吳凡已經不需要去解釋那么多。
理解的,終究會理解。
比如范增,他現在以一種欣賞的態度看待吳凡。
不理解的,怎么也不會理解。
比如雄闊海,他有點兒想不通吳凡何以那樣冷血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