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死心不滅,最易生亂。
情況大抵如此。
吳凡沉悶的從夜里坐到天明,一動未動。沒睡,從他始終睜開的雙眼可以看出。
蘭馨兒招了蛆蟲般扭捏身姿,倍感難受。又不好走脫,干巴巴的陪著坐著。
“我猜,我不去找老虎寨的麻煩。老虎寨里的人,也會找我的麻煩!”
好久不吱聲,使得吳凡的聲音略顯沙啞。
蘭馨兒昏昏欲睡,聞言,怔了下,算是想明白。
吳凡昨日率領兵馬在老虎山周圍游走,老虎寨中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他們為防止走漏消息,怎會不出兵馬?
坐起身,吳凡對外屋喝道:“石寶,馬武!”
“咚咚…嘭嘭…。”
“主公!”
石、馬二人警惕的醒來,齊刷刷的出現在門檻兒處。
吳凡從床榻上下來,邊穿靴子、邊吩咐道:“招呼黃漢升、英布,把兵馬全都叫醒,我們要趕路啦!”
“喏!”
不問為什么,石、馬二人領命而去,執行力相當強。
蘭馨兒打個哈欠,問道:“明公,我們現在去往何處?難道不設個圈套,沾點便宜再走嗎?”
“便宜要是那么好占的,我怎會拒絕?”,吳凡用冷水洗把臉,精神精神:“韓越此人雖名聲不顯,可他居然能把伍昭與雄闊海二人率領的一萬大軍打的損傷半數,不是什么善茬子。況且。我若是他,為避免事情生變,定獅子搏兔亦盡全力。率領全部兵馬,前來圍殺!憑我們這點兵馬。占他的便宜,開什么玩笑!”
蘭馨兒嘟嘟嘴,眼睛轉啊轉的:“那,我們去哪兒呀?”
吳凡抿抿嘴唇兒,道:“不說襄陽曾經是南梁的國都,單說南梁統治時,對荊州的影響之深…只怕方圓這一片兒,沒一處安全!北上去南陽吧!我要先匯合魏文通。見見伍昭,再作打算。”,吳某人不無感嘆:“眼下是建功立業的大好機會,偏偏我手里頭只有一丁點兒的兵馬,不夠人塞牙縫兒的呢!啥也干不了啊!”
黃忠、英布收攏士卒,前來待命。
吳凡吩咐將從綠林強盜那里奪來的金銀財寶帶上,片刻不停地直接北上。
吳某人走的時候,天色微明。
差不多有半個時辰左右的時間。
“轟隆隆…!”
七里灣山寨的外,雷鳴滾滾之聲響徹開來。
一支千余人的兵馬,來勢洶洶。
當前一人。分外惹眼。
那人大約三十左右歲,生的七尺長短,個子不算高。著一身黑鐵雁翎甲。穿一襲白云滾邊袍,戴一尊玉簪紫金冠,懸一柄三尺青鋒劍。面如白玉,氣度儒雅,頗為不凡。正是那蜀中古江州人士,韓越,韓子玉。
江州指兩個地方,一個是在益州或稱蜀州、蜀中內設置的郡稱,另外一個為交州境內的某個郡稱。不是真正的州,僅僅是郡。不過前者已被廢除十幾年。后者應合帝國的州郡制度,為不出現混亂。也即將廢除掉,改作其他名稱。韓越時常以古江州人自稱,原因是他的父親曾做過古江州的郡守,他此舉是為不忘祖輩榮耀,背負家族興旺之責。
高高的抬起手,韓越慢慢勒住馬韁,將隊伍停下來。
低頭看看地上跑馬的痕跡,韓越瞇瞇眼睛,話不多說:“上去兩個人看看。”
身后的親隨中,立刻有二人奔出,前去打探。
不多時。
打探的人回來,道:“將軍,里邊沒有人。看樣子,已經走了半個時辰左右,倒是…”
“嗯?”
韓越發出疑問的語氣,示意但說無妨。
打探的人將一塊白布拿出來,呈給韓越看,白布上赫然書四個大字——后會有期。
韓越笑了笑,接過來,折疊后,放在懷中,率眾歸去。
那四個字兒,是吳某人一時興起所作。
此時此刻,吳凡正在前往南陽郡的苦逼路上。
趕路無疑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最大的問題,來源于乘騎的戰馬。不能快,快了戰馬受不了。不能慢,慢了時間來不及。比較好的一點在于,好歹是荊襄大地,當下的氣候很不錯,至多顯得陰冷一些,比起北國那種銀裝素裹、朔風咆哮,可要強的太多太多。
左顧右盼間,蘭馨兒忽的對吳凡說道:“暗衛有參與進來。”
吳凡扭頭,好像沒聽清,等待蘭馨兒再說一遍的模樣。
蘭馨兒囁嚅嘴唇兒,道:“燕國的暗衛,參與進來啦!”
吳凡面色數變,卻依舊沒吭聲兒。
蘭馨兒悠悠的說道:“我昨晚本想說…”
吳凡打斷蘭馨兒的話,盯著蘭馨兒的臉,道:“你跟他們有聯系?”
蘭馨兒矢口否認:“沒有。”
吳凡哪里相信,哼道:“沒有?那你昨天為何不說?你在掩飾什么?”
蘭馨兒干脆利落的回答道:“我昨晚本想說,但這個消息我不確定,只是聽人說的。”
吳凡轉轉眼:“真的?”
蘭馨兒一攤手:“真真的!”
吳凡一笑,扭頭去看風景。
說到底。
蘭馨兒與吳凡,無論如何是不能傾心相交,各懷鬼胎。
對于蘭馨兒而言,吳某人對她不通透一時,她就必須保守秘密一時、留下足夠的底牌一時、以及更努力的展現自己的價值一時。否則的話,了解吳某人的蘭馨兒知道,那廝翻起臉來,連狗都得被咬死。
對于吳凡而言,蘭馨兒這娘們兒太詭異可怕,心靈上的坦誠絕無可能。肉/體上的坦誠,他倒是興趣十足。
燕國天子暗衛的事兒,二人心照不宣的沒有再提及。
只等到達襄陽城地界兒。吳凡找到魏文通,繼續北上。
新野縣。
伍昭已經得到吳凡派人先一步通知到的信息。事關重大,他片刻不停地通知三方,一為帝都,二為豫州府、三為荊州府,以策萬全…
吳凡率領兵馬到達新野縣,必須要通知地頭蛇,盡管他并不愿與伍昭碰面。
吳某人不想見伍昭,伍昭同樣不愛搭理吳凡。可他們終究得見見面。
從放下的吊橋上經過入城,魏文通左右顧盼,眼瞧守關士卒如臨大敵的模樣,不禁低聲問道:“怎個回事兒?他們…好想看仇人一樣?”
吳凡摸摸鼻子,胡扯道:“哪里有?分明是敬仰萬分的眼神兒嘛!他們一定是聽說你文通兄的大名,得緣見到真人,喜不自禁的呆住啦!”
魏文通一聽,高興得不得了,連忙挺起胸膛,雄糾糾氣昂昂…
蘭馨兒掩嘴偷笑。肚皮要爆。
吳凡翻翻白眼兒,瞪了蘭馨兒一眼。
蘭馨兒細弱蚊聲的揶揄:“分明是你吳屠夫回來,把人嚇的!”
眼角余光一掃。吳凡不搭理蘭馨兒,直接從馬背上翻下來,快步上前行。
雄闊海從城中出來相迎,大笑道:“守正!兄弟哎!成親都不說叫我一聲?讓人心寒啊!”
吳凡有書信給雄闊海解釋,雄闊海是個粗豪人,不拘小節,沒那么小心眼兒,故而不怪吳某人不曾請他參與婚宴,開開玩笑罷。
吳凡連連拜禮。抓著雄闊海的小臂,嘆道:“我從新野回去后。定下來的事情,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太快啦!太快啦!沒能請兄長去。甚至沒來得及知會一聲,深感抱歉、深感抱歉!”,壓低聲音,吳凡又補充一聲兒:“等哪天,咱們哥幾個兒聚在一次,再擺一次不遲!”
吳某人所指是他們結義四兄弟。
雄闊海心領神會,點頭道:“成,兄弟等著!”
向城里走,雄闊海道:“伍將軍在等你,你先過去。你的人,我給你安頓安頓。”
吳凡交代幾句,直奔縣城府。
伍昭本不想出門迎吳凡,無奈,今非昔比的吳凡,與他同為侯爵,禮節上斷不容失。
“拜見南陽侯!”
“拜見冠軍侯!”
二人相互見禮,起身后,瞪著眼睛你看我、我看你。
吳某人牙尖嘴利,先聲奪人:“怎地?南陽侯的待客之道,就是在門外站著?”
伍昭冷哼一聲:“請進!”
入得正堂。
伍昭連茶水都欠奉,直接問道:“冠軍侯,你派人來傳遞的消息,沒有作假吧?”
吳凡生硬的反問道:“難道南陽侯以為我是開玩笑?”
“那誰知道?”,伍昭今兒嘴皮子格外利索,譏諷道:“嘴巴沒毛,辦事不牢!”
吳凡眼睛一翻,幽幽說道:“說起牢,某些人吃了那么大的敗仗,竟沒被下大牢,嘖嘖!”
比起斗嘴,吳某人哪里怕?專挑伍懷彰的傷疤去揭,血淋淋的往下撕。
“嘭!”
伍昭一激動,拍案而起。
想反駁吳凡什么,無奈伍昭本身未立于不敗之地,自身最大的污點尚未洗清,只能閉口坐下,氣呼呼的不成樣子。
吳凡看一眼伍昭,道:“黃門衛、鷹揚衛的人可曾在新野?”
伍昭冷冷道:“不在,早被我轟走啦!”
“悲哀!居然自己把自己的耳目割掉、戳瞎…難怪你不知南方現在的情況!”,吳凡冷哂一聲,道:“南梁余孽聚眾八萬,少說八萬人!準備造亂,恢復國號,消息絕不會有任何虛假。附近一帶,兵馬最多的就是你。你看著辦吧!告辭!”
簡短的一句話,吳凡飄然而去。
伍昭哪里不知曉事情是真的?他只是跟吳凡置氣而已。
吳凡一走,伍懷彰陷入頭痛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