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天門旁的外殿房間內,云集從數千武舉勇士中,脫穎而出的佼佼者五十人。
無疑。
吳凡是其中最耀眼的那個。
黃忠、英布、秦瓊、魏文通、左天成…
小半數者,具皆圍著吳凡轉。
提及吳凡大婚,頻頻道喜。
吳凡亦是客氣的還禮,同時當面下請柬,邀眾人下午時去參加自己的婚事。
氣氛卻是熱烈。
在座諸人,有高興的,就有不高興的。
一身華美的魚龍白袍,本就俊朗逼人的羅少保,看起來漂亮的羞煞天下女子。
環抱雙臂,靠在紅漆柱子上,羅成慢吞吞的說著揶揄話兒:“某些人吶!趨炎附勢…呵呵呵…娶了個娘回家!”
本就不算寬闊的外殿,立刻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眾人哪里不懂羅成什么意思?他是在譏諷吳凡呢!
曦月長公主過了年,足有二十九歲。
吳凡將將十八,未滿。
二人相差十一歲之多。
隋人成親得早,愈是尊貴家庭愈是,好些人十三四歲都已經當爹當娘啦!
曦月長公主在吳凡眼中,是熟透了的水蜜桃兒,好吃好玩兒。可在別人眼中,不亞于嫩草喂老牛…
聚在吳凡身邊的人,齊刷刷的怒視過去。
羅成自持身份,怡然不懼,添油加醋道:“依我看。八成是看上人家的家世來著…”
“唉!”
裝模作樣的幽幽一嘆,羅少保繼續道:“無恥之徒,無恥之徒…心機真深!”
“黃口小兒!你別指桑罵槐的!”。魏文通脾氣火爆,頓時忍不住。大怒道:“你信不信我…”
吳凡伸手搭在魏文通肩上,打斷魏文通的話,呵呵一笑,道:“某些人的祖宗吶!比我更無恥,比我心機更深,呵呵呵…娶了個祖母回家!”
吳某人暗指的事情是羅成的曾祖父羅榮。
羅榮乃燕國初代駙馬爺,當年那位公主是亡夫改嫁給的羅榮,比羅榮大了足足二十二歲。
很明顯。
羅成是只圖一時口快。完全忘記自己家的事兒,反被吳凡拿來作為反罵之詞。
“你…!!!”
羅成頓時大怒,支吾半天,自知理虧,先挑起的事端,啥也沒說得出來。
吳凡是看在羅藝為一字并肩北平王的尊崇身份上,沒有繼續深說。否則的話,他那張嘴巴,毒的厲害。
微微挑眉,吳某人笑著說風涼話兒:“世子殿下。以后說話,過過腦子吧!不然,沒有燕云十八騎隨身。你會被打的生活不能自理的!”
“哈哈哈…”
一通嘲笑,吳凡扭臉過來,繼續與魏文通等人閑聊。
吳凡那種教育的口吻,著實將羅成一張傅粉俏面氣的通紅,全身哆嗦著咬牙切齒。
“天子詔!!!”
“著武舉勇士五十人,殿前面圣!!!”
宮中小黃門兒的傳報聲及至近前。
眾人整理下行頭,魚貫而出。
吳凡當仁不讓的走在最前端,身后黃忠等人具皆隨行,步調整齊劃一。
閑散人等。于一旁慌亂跟走。
眼瞧乾陽殿近在眼前,不少人出于跟大流的心理。逐漸加入吳凡的隊伍。
于是。
到達乾陽殿時,只有羅成一人堅持自己走自己的路。
“天子詔!!!”
“著武舉勇士五十人。入殿面圣!!!”
老黃門兒的尖細傳唱聲從乾陽殿內傳來。
“吱嘎——!”
因風雪緊閉的乾陽殿大門被打開。
吳凡等人去掉鞋靴,有序入內。
滿堂袞袞諸公俱在,武左文右,分列兩側。當間兒是一條筆直大道,遠遠可見龍椅上盛裝出席的天子楊儉。
呼呼啦啦的走入,眾人行跪拜禮,口稱陛下安好。
平日里是不需要行跪拜禮,只需作揖即可。今日不同,此乃一年一次的上元節大朝會。辭舊迎新之際,四海都要表示臣服…
天子楊儉微微抬手。
老黃門兒立刻道:“天子詔!免禮!”
“謝過陛下!”
眾人齊聲道謝,轟然起身。
楊天子于龍椅上站起,揮手暫時屏退老黃門兒,開言贊道:“朕觀卿等皆威武不凡,心中甚美!月前,突厥等番邦言吾大隋不出勇士,如今看來,癡人說夢罷!”,稍頓,楊天子繼續道:“卿等承天命,披荊斬棘,一路至此,殊為不易,朕心甚慰!賞!各金千兩,絹布二十匹!”
眾人拜禮:“謝陛下賞賜!”
“臣!金吾衛將軍宇文成都,有本要奏!”
左列武將中,宇文成都忽然出列。
楊天子略一伸手,道:“奏!”
宇文成都施禮,繼而言道:“臣,宇文成都,莽撞無知,曾意圖對抗帝國天威。然,恰逢吳守正只身北上…吳守正文武雙全,熱血義氣,一腔忠心,為臣講明道理、分清利弊,使得臣敬畏帝國、歸順帝國。其建議臣西進燕國都城易京,與南宮大將軍合兵一處,討伐北燕。后,南宮大將軍出師未捷身先死,留下諸多遺憾,臣心亦戚戚焉。時,群兵無首,吳守正出言建議,詐取城門,攻入易京城。破皇都,吳守正單刀匹馬于議政殿擒斬燕哀帝,當為頭功。臣以為,帝國對吳守正有功不賞,使其現在還為白身,竟需通過武舉才能進入朝堂,實乃不公!”
燕帝李懿,謚號為“哀”。不是什么好評價。
吳凡絕不相信宇文成都能說出此番話來,肯定是楊天子早有授意。
宇文成都退下,另有一人站出來。
“臣!衛尉寺少卿王爍。有本要奏!”
楊天子抬手,道:“奏!”
王爍年約五十。頭發花白,人生的瘦弱,聲音卻是洪亮:“孟子言:唯仁者宜在高位,不仁而在高位者,是播其惡于眾也!吳守正生性殘暴,前有坑殺燕國降服七萬人,后有殘害兵部侍郎、博望侯一家老小,堪稱作惡多端、惡貫滿盈。類此等人。臣以為,不殺,已是恩寵!”
王爍?太原王家?
吳凡攏在袖子中的手,攥的咯咯作響。
“臣!楊武,有本要奏!”
五皇子楊武站出來,直面王爍,道:“王少卿所言,實乃顛倒黑白,胡言亂語!兵法云:為將者,當審時度勢。因時而變,權通達變,不拘泥于形式!王少卿張口閉口言稱吳守正如何如何殘暴、如何如何惡劣。你可知,若無吳守正有魄力背得一身惡名,焉有今日的帝國一統?你與博望侯王琦為表兄弟,自然向著他說話。你可知,博望侯之子,是怎么囂張跋扈,意圖強闖吳守正的家門、奪他家人親屬的嗎?你又知博望侯王琦不僅不因子嗣犯法悔改,反自持身份,率領兵甲百人。犯夜禁,攻殺吳守正的嗎?殘害?咎由自取罷!王少卿以為天下人眼睛都是瞎的嗎?”
“臣!靠山王楊云飛。有本要奏!”
老王爺陰沉著臉,狠狠地瞪一眼王爍。道:“舉賢不避親!吳守正為鷹揚衛時,便滅彌勒教、查冀州糧稅船失蹤、破滎陽糧倉失火。此后棄官從軍,千里走單騎,迎曦月長公主還朝。只身北上,合縱連橫,破滅燕國。武舉上力壓異族番邦,揚我國威。堪稱功勛無數!此等人,若不封賞,將來還有誰愿意為帝國效力?王少卿?用我說說你的功績來比較下嗎?”
多年來,老王爺于朝堂上,極少發言。恰恰如此,更叫人有一種不敢悖逆的姿態。
王爍被呵斥的一顫,知曉自己今兒是選錯了地兒、選錯了時候,默默退下。
楊天子冷眼旁觀至此,道:“賞,當怎么賞?”
“臣以為,當封侯拜將!”
老王爺輕飄飄的說上一句,退到一邊坐定不語。
楊天子再道:“封侯拜將,又當封什么侯?拜什么將?”
“臣!左丞相鄭岢,有本要奏!”
左丞相鄭岢道:“臣以為,吳守正功勛卓著,單憑破滅燕國的大功,已然可以封縣侯、拜將四平、四討、四鎮之列!”
按照帝國的侯爵制度,所謂的縣侯,便是擁有一縣封地的侯爺。而四平(平南、平北等)、四討、四鎮,為四品武將…
“臣!兵部尚書高穎有本要奏!”
兵部尚書高穎是個五十歲左右的高大老者,頗富威嚴:“吳守正有功,但左丞相所言封賞,太過,只恐軍中將士不服。再者,吳守正年齡尚小,不可封賞如此厚,此舉會滋生他的驕縱與慢待之心!吳守正前途不可限量,更需要磨礪,方可成大器!”
不愧是老油子,高穎說話的方式,容易讓人接受得多…
“臣附議!”
衛尉寺少卿王爍蹦出來。
“臣等附議!”
好些人同意高穎的話。
楊天子瞇瞇眼,問道:“高卿以為,該如何封賞呢?”
高穎拜禮,答道:“臣聞吳守正年不滿十八,循帝國開元年間,太祖皇帝所言:未滿十八而有封侯之功者,為冠軍也!加之吳守正英勇善戰,頗有漢朝霍驃騎風范。臣以為,不若封冠軍侯,并驃姚校尉,此同時寄希望于吳守正將來能成就霍驃騎的豐功偉績!”
楊天子點頭,不等其他臣子說些什么,搶先道:“善!吳守正!上前聽封!”
吳凡出列,再三拜禮。
楊天子居高臨下的俯視吳凡,慢吞吞的說道:“朕命黃門衛徹查爾家世,怎地上述九代人,便糾察不清?”
吳凡哪里不懂楊天子啥意思?頓時俯身請欺君罪,言稱自己為開國九老吳國公文哲后人,只因改換姓氏才姓吳…
都是約定好的東西,楊天子那是個老戲骨,頓時裝作驚訝,大為感慨,另行賞賜頗豐。
不少明白人大概知曉,楊天子是在給吳凡造勢,哪個敢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