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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業三年,十一月六日。
蠡吾。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北國迎來第一場雪便是鵝毛大雪,朔風呼嘯中,鋪天蓋地,天氣寒冷異常。
“噼里啪啦…。”
火盆兒里的炭火,燃燒中,哀鳴跳動。
靠山王楊云飛裹著被子,瞇著眼睛,模樣昏昏欲睡。
南梁北燕的相繼滅亡,使得老王爺心中的那口氣兒,不復存在。時年五十有三歲的他,終于感覺到疲乏、勞累。
“呼!!!”
房門被推開,又很快關上。
面色泛白的吳凡,哆哆嗦嗦的抱拳,道:“見過大將軍!”
老王爺沒吱聲,抬抬手,示意吳凡過來坐、烤烤火。地凍天寒,好似連他的嘴也凍僵住,不愿開口。
吳凡嘶嘶哈哈的搓手烤火,嘟囔道:“真是見鬼的破天氣!怎么突然這么冷!大將軍,營中缺乏抗寒衣物,不少弟兄都凍得手腳生瘡,難以忍受。再如此下去,只怕會滋生怨氣…”,停頓下,吳凡不再廢話,單刀直入,問自己感興趣兒的話:“大將軍,咱啥時候班師回朝啊?”
老王爺依舊沒開口,怔怔的盯著火盆兒去看。
許久。
老王爺慢吞吞的說道:“羅子延的封賞,到啦!剛剛宣的旨。”
吳凡眨巴眨巴眼睛。這回不開口的變成他。
老王爺繼續道:“北燕改并、幽、趙、燕、遼東五州,并入帝國領土,易京改作北平…帝國百年來的第一位異姓王出現了。世襲罔替,封號‘一字并肩北平王’,封地…整個幽州呀!”,抬起頭,老王爺盯著吳凡的眼睛,多有愧疚意:“明白那些對你意味什么嗎?”
吳凡低頭思量一番,猛地站起身。神情賁怒。繼而,很快又苦澀的笑著搖頭,坐下來。
羅藝封王。對于別人意味什么,吳凡不知,更不想知。但,對于他自己而言。麻煩很大。
犧牲品。
吳凡心中只剩下此三字。
老王爺深吸口氣。慢騰騰的說道:“燕國新滅,人心不穩,羅藝的存在意義重大。”
剩下的話,老王爺已然不需要再說,吳凡懂。
既然羅藝存在的意義非比尋常,那帝國在對待羅藝時,一定會以哄著、捧著的態度去辦。而羅藝,始終對易京城破、大德天子被擒殺。從而導致他慘敗、大敗的事情,耿耿于懷。那么。在對待此事時,帝國一定會小心謹慎的去處理。
說到滅燕,其中功勞最大的四人,非前將軍南宮良玉、鎮北將軍焦佘、鮮卑宇文成都以及吳凡四人莫屬。二品前將軍南宮良玉,策劃全盤事宜,靈光一閃,天才一擊,可以說是策劃一切的罪魁禍首,可他為報父仇,道義上說得過去,加之,人已經死了,難不成羅藝還要去遷怒他個死人?四品鎮北將軍焦佘,位不高、權不重,其卻是士族門閥弘農焦家之人,就算羅藝記恨他,帝國都不敢碰觸那些士族門閥的利益!鮮卑宇文成都,英勇無敵,乃北地異族魁首,天威將軍,羅藝怪罪人家?怪罪的著嗎?還不是他自己對人家打壓過盛導致惡果?且說,帝國得宇文氏相助,北地的安穩,會更進一步,哪里會因羅藝不滿便剝奪人家功勞。到頭來,就剩下一個吳凡。一無權、二沒勢,偏偏還是羅藝最恨的那個,不犧牲他,犧牲誰?
簡單的來講,帝國縱然不會殺吳凡,卻也絕不會獎賞,只能是冷處理,當他從未立過那些功勞。
寒門的悲哀,就在于此!
深吸口氣,吳凡咬著后槽牙,嘆道:“我不服!”
語氣中,無奈居多。
老王爺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不知曉過去多久。
老王爺幽幽說道:“有衛騎大將軍韓子通坐鎮,不許我繼續在此。三日后,蠡吾大軍班師回朝。不出意外的話,我會請辭車騎大將軍位…”,老王爺看著吳凡,真誠的說道:“你若愿意的話,屆時,不妨拜我為師吧!真正意義上的,不是記名。”
老王爺有女無兒,故收十二義子。可他卻從未收徒,為何?因為,子,代表的是寄托,感情寄托。徒,代表的則為傳承,一切的傳承,包括他的武藝、名望等等等等。意義非比尋常,由不得他不慎重,此番他深感對不住吳凡,愧疚之下,不免想要補償。
吳凡的心,猛然跳躍,狂喜,面上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流露。
比起成為大隋靠山王的弟子所能獲得的潛在利益,所謂的朝廷封賞,算!個!屁!
哪怕老王爺辭去車騎大將軍位,但其在大隋帝國軍中的影響,豈是一個官職稱號的去除能夠磨滅的了的?
站起身,抱拳施禮,吳凡肅穆道:“多謝大將軍厚愛!”
老王爺點點頭。
氣氛再次陷入沉默。
忽的。
老王爺抬頭說道:“你可知,我為什么要請辭車騎大將軍位?”
吳凡轉轉眼睛,搖頭。
老王爺無奈一笑,道:“無所謂啦!武舉之事,已經被陛下促成,不日將傳諸天下,上元節前后應該會開始,你不妨去參加試試。”
“真的?”
聞言,吳凡驚喜,面上的表情豐富不少。
老王爺佯怒:“我還能騙你是怎地?”
吳凡訕訕笑著,撓撓腦袋。道:“小子不是那個意思,小子的意思是…認識幾個人,正好…”。轉轉眼睛,吳凡道:“要不,您這就放我走唄?反正您班師回朝,大軍封賞啥的,跟小子都沒有丁點兒干系。不如讓小子去勸勸那幾位,為國效力嘛!”
思量中,老王爺道:“行!那你就去吧!”
吳凡轉身剛要走。立馬又回頭過來,嬉皮笑臉的搓手指:“大將軍,您看…小子這…呵呵…手頭兒緊吶…”
老王爺:“…”。這玩應兒什么東西變的?
翻翻找找的拿出幾張皺巴巴的銀票丟給吳凡,老王爺沒好氣兒的怒道:“趕緊滾蛋!他娘的!有你在跟前兒,我得少活十年!”
吳某人落荒而逃。
回到親衛營,吳凡簡單的收拾下行囊。便低調的離開蠡吾。誰都沒跟誰打招呼。
滎陽。
冬日的運河,已然不能走船。不過,卻并不能阻礙滎陽作為天下交易中心洛陽的中轉站而存在。這里的熱絡與繁華,依舊。
一隊車馬自北方悠然行至,車上商行旗幟掛著“安”字。滿載糧食、布帛、女人等等。
進城后,車隊盤踞在城東處,那里有家空院。
最大的那輛馬車里,慢悠悠的走出來一個胖子。腦袋如同被門擠了一樣丑惡。瞧他身上穿的那華貴貂裘,讓人不得不感嘆——這廝。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
此不是安祿山又是何許人也?
第一次易京城破時,安祿山聯絡易京城內八十余家商行,意圖吃掉除去燕國國庫、皇家內庫的一切利益。
不曾想。
燕國反攻,來勢甚急,所有的打算全部泡湯。
安祿山本以為再無機會。
第二次易京城破,讓安祿山生生給等到啦。
北燕國滅,安祿山可謂是一舉賺的盆滿缽圓,只剩下最后的一點兒沒有吃下罷!
“嗚嗚嗚…!”
披頭散發的女子衣著單薄,用麻繩被捆成一排排,放眼過去,逾過千人。
她們曾經全都是燕國皇宮里的宮女兒,現在,只是如同待賣的牲口牛羊一樣的存在。
心中悲涼,難免有人低聲哭泣,直叫聞者傷心,聽者流淚。
安祿山緊一緊貂裘大氅,左右顧盼后,忽然看到什么,眼睛一亮,踱步走向那些女子。
安祿山在其中一個面前停下來,道:“抬起頭來!”
那女子低頭不抬,好似沒聽見。
安祿山不惱,伸手便要挑起對方的下巴。
這時——
“你的手若是摸上來,它會整根被砍掉的!”
那女子抬起頭,在笑。面容精致嫵媚,神情巧笑嫣然。
安祿山好生驚艷,呵呵一笑,并不以為意。
然后…
腰眼兒上的刺痛,使得安祿山一動不敢動。他的背后,有人用刀抵住他。
那女子不可琢磨的笑著,道:“安祿山,安源山之子,洛陽花月樓少掌柜。表面兒上是正經的良善生意人,實際做的卻是私/通商路的買賣,可對?”,那女子輕飄飄的將綁在手腳上的麻繩取下,揉揉手腕兒,道:“真是虧得你,不然,我還真從易京城逃脫不得呢!天兒這么冷,怎么?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數九寒天,安祿山頭上冷汗直冒,抱拳道:“閣下到底何許人?我…在下沒有得罪過你吧?”
那女子沒有吱聲,只是歪歪腦袋,示意用刀抵著安祿山的人,用點兒力氣。
冰涼的血液在褲管兒里流淌,安祿山忙道:“好好好!請進!請進!有話好好說啊!嘶”
慢慢走進府院的時候,安祿山回頭瞥一眼…
“我待你不薄!你!”
安祿山很是憤怒,因為用刀逼著他的人,恰恰是他此次行商的家養鏢頭。
鏢頭冷哂一聲,并不答話。
安祿山再看。
那從北燕帶來的一眾宮女兒,竟是在鏢師們的幫襯下,全部被放開。
怎么回事兒?
到底都是怎么回事兒?
安祿山目瞪口呆,久久不能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