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更、。)
擁擠的人群自動讓開一條路,旋即走出來一條虎背熊腰的黑漢子。乍一看,兇惡的嚇人。
黑漢子氣勢洶洶的直奔紫骍馬去,一雙眸子中,盡是火熱神色。
對于武將而言,一匹好馬,不吝于戰場上的第二條性命,每個人都希望自己能夠找到適合自己的坐騎。無疑,校場中的那匹擁有獅子驄血脈的紫骍馬,可謂萬中無一的絕世好馬,不比雄闊海的踏雪烏騅、伍昭的照夜玉獅子差半分。甚至單比腳力而言,略強一線。
“咚咚咚…!”
不知哪個看熱鬧不怕事兒大的,開始用槍矛桿尾擊打地面,頓時引得無數人效仿,聲音震天,猶如密集戰鼓般響徹。
“此為何人?”
吳凡不免好奇的問上一句。
天曉得羅芳是怎么竄過來的,在吳凡身后,幽幽道:“校尉鐘燕越,頗富勇武。”
吳凡被嚇好大一跳,回過頭,便看到羅芳那只…包的跟粽子似的手。
羅芳感覺自己是霉運太大,不!應該是吳凡實在是個掃把星!就因為吳凡,他是當著無數將士的面兒,丟人的玩兒了次“自由飛翔”。接著,還被老王爺命令,脊背足足挨打三十軍棍。更有昨晚,掰個手腕而已,他居然被吳凡弄得半殘一只手…
下意識的與吳凡拉開些距離,羅芳站到好友伍昭身邊,嘀嘀咕咕的與伍昭不知說些什么。
吳凡挑挑眉毛,繼續關注校場內的事情。
卻說那黑漢子鐘燕越,豪氣沖天的第一個上場,信心滿滿的接過馬夫手里的韁繩,準備翻身上馬。
然后…
“嘭!”
撲街。
紫骍馬暴烈異常,且動作敏捷,不僅在瞬間躲過鐘燕越的動作,還搞搞抬起前蹄,一下子便把鐘燕越蹬飛出去。
“咳咳咳…。”
鐘燕越痛苦的在地上咳嗽,連血都咳嗽出來,狼狽不堪的被人扶走。
校場的鼓噪聲,瞬間靜的針落可聞。
“唏律律!!!”
紫骍馬似乎頗通人性,得意洋洋的嘶叫起來。
眼瞅著紫骍馬的暴烈與桀驁難馴,還有那鐘燕越的慘狀。不少之前躍躍欲試的人,仿佛被兜頭澆盆冷水,連忙打消心中幻想。
于是乎。
氣氛變得詭異。
似雄闊海、伍昭這樣有實力、有能力去降服紫骍馬的人,因為自身擁有合適的坐騎,并沒有什么想法,過來無非是看看熱鬧。而對紫骍馬有想法的人,卻目睹鐘燕越的凄慘,自忖實力不足,壓不住紫骍馬,不敢再去想。以至于,好久都沒有人敢于上前試著去降服紫骍馬。
靠山王有些失望的嘆息搖頭:“我十萬大軍中,竟無人能降服此馬?倒叫一個畜生耀武揚威起來!”
忽然——
“我來!”
吳凡觀察許久,齜牙一笑,便要向外走。
雄闊海擔心的說道:“兄弟!你小心點兒!那畜生實在兇猛的厲害!”
吳凡轉過身,伸手點點自己的腦袋,沒說話,轉身直奔紫骍馬。
“你們松開它!”,吳凡對控制紫骍馬的七八個壯漢道:“我得單獨跟它談談!”
談談?
那七八個壯漢簡直不知曉該說些什么好!談談?豈不聞‘雞同鴨講,言語不順’乎?人怎么可能與馬語?
吳凡堅持讓人走,自己則是站在距離紫骍馬丈許遠的地方,與紫骍馬對視。
盞茶時間。
“他在做什么?”
“誰知道啊!”
士卒們竊竊私語個不停,全都摸不到頭腦。
老王爺在高臺上同樣關注,也同樣的不知吳凡在做些什么。
就在這時——
吳凡居然走近紫骍馬,伸手在紫骍馬的臉頰上拍兩把,而紫骍馬——竟溫順的打著響鼻,一副諂媚的樣子?
怎么個情況?
剛剛還為吳凡捏把汗的所有人,全部目瞪口呆。
吳凡翻身上馬,試著讓紫骍馬馱著自己跑兩圈兒。
紫骍馬高高昂著腦袋,繞著校場,一路小跑,輕快的厲害…完全臣服于吳凡。
“嘶!”
老王爺倒吸一口涼氣,道:“有點兒意思哈!”,嘖嘖咋舌,老王爺對吳凡招手喊道:“吳守正!你過來!”
吳凡駕馭紫骍馬,飛奔至點將臺,翻身下馬,抱拳躬身笑嘻嘻的說道:“大將軍,您可別說話不算話啊!這馬,我的啦!”
老王爺一翻眼睛,哼哼道:“我還不至于出爾反爾!你小子,得了便宜賣乖!”,話鋒一轉,老王爺笑著問道:“這匹紫骍馬有獅子驄的血脈,性情兇戾暴躁,你是怎么降服它的?我看你就是跟它對視…然后就成了?只恐沒那么簡單吧?”
吳凡矜持的笑著,道:“大將軍!緣分!人與人之間有緣分,人與馬之間,也是要有緣分的!我與這匹紫骍馬,有緣!”
事實上呢?
半刻鐘前。
吳凡走到紫骍馬面前,看著紫骍馬那雙機具攻擊性的眼神兒,緩緩地說道:“有這么一個事兒,不知曉你聽沒聽過!卻說在大隋帝國開國文帝時,西域大宛獻千里馬,其鬃曳地,號曰‘獅子驄’,惟郎將裴人基能馭之。文皇帝曾問過裴人基,是怎么馴服那匹獅子驄的。裴人基言:我能制服它,是因為準備三樣東西,一是鐵鞭,二是鐵棍,三是匕首。用鐵鞭抽打它,不服,則用鐵棍敲擊它的腦袋,又不服,則用匕首割斷它的喉嚨…”
嘆了口氣,吳凡微微昂頭,與紫骍馬對視,笑道:“你是個通懂人性的畜生,能夠懂我說的話。我現在告訴你,我只給你準備一樣東西。你若服我,相安無事,我可以好好待你。你若不服我…”,吳凡只能齜牙一笑:“殺了你!”
吳凡雙眼一瞇,手,已經扶在掛在腰脊上的十四勢刀匣子。
紫骍馬打個寒顫,它的確是個很懂人性的家伙,已經感覺到吳凡那非同尋常的語氣與殺氣。
許久。
吳凡試探著伸手去摸紫骍馬。
紫骍馬迫于淫/威之下,不得已獻媚的探過臉頰。
半刻鐘后。
吳某人恬不知恥的將一切歸功于——緣分。
不管別人信沒信,反正老王爺是信了,還深以為然的點點頭,接著對吳凡囑托道:“既然它被你馴服,便是你的坐騎,你要好生照料著!想來,有如此一匹良馬,對你的騎術大有裨益!”
“謝大將軍厚賜!”
吳凡抱拳躬身施禮的同時,幾乎也等同于紫骍馬有了歸宿。
在場的眾人見熱鬧沒得看,紛紛散去,繼續操練。
“王叔?王叔?”
三皇子楊玨在點將臺后出聲。
老王爺轉過頭,道:“何事?”
楊玨轉著眼睛,難為情的說道:“臨行前,父皇還交代我一個事兒,我…能不能單獨說說?”
老王爺耳聽得是天子的命令,沒有怠慢,下點將臺,陪同三皇子楊玨前往帥帳。
吳凡望著那位披頭散發,走路一瘸一拐,明顯是被老王爺毆打的三皇子殿下,似有所思。轉過頭,他牽著紫骍馬,直奔伍昭那邊行去。
中軍帥帳。
三皇子楊玨抿著嘴唇兒,說道:“王叔,日前燕國來使,請求父皇返還質子…”
“嗯!”
老王爺不動聲色的點頭,說道:“應該的,南梁國滅后,三足鼎立的時代已經過去。帝國與北燕可謂一山不容二虎,開戰是不可避免的。送還質子,也顯得帝國磊落…”
楊玨有些急,拍拍巴掌,難為的說道:“王叔,你怎么沒聽明白呢!父皇的意思是…曦月!”
曦月,乃公主封號,全稱曦月公主。
十五年前,當時北燕與南梁相約攻隋,情況緊急。北燕由兵馬大元帥“北地槍王”掛帥,領驍騎一十三萬萬,兵出易京,勢如破竹,竟是一路攻打至冀州州府鄴城。南梁不甘示弱,渡江北上,徐州、豫州,相繼告急。當時老王爺正值巔峰,力主戰南梁,穩北燕,天子應允。老王爺統兵馬十萬,十日之間,斬南梁兵馬大將于南陽,滅梁軍四萬,平定南方戰事。繼而揮師北上,與“北地槍王”會獵鄴城。二人均為當世豪杰,不遑多讓,整整一年內,僵直不下。有感于再打下去,雙方都討不得好處,老王爺便與“北地槍王”會盟,各自代表雙方天子,罷手言和。而言和的條件,因當時老王爺稍占上風,為大隋帝國曦月公主出嫁和親,北燕遣皇子為質…
事過多年,當楊玨再次提及曦月公主的名字時,老王爺被擊中最柔軟的地方,隱藏在心中多年的情緒爆發,一雙虎目,淚水模糊…楊云飛在那一刻,不再是威風凜凜的靠山王,只是個普通的老人。靠著帥帳的柱子,以手掩面,雙肩聳動不停。
遣質子與和親,這種事情其實就是為個名兒,雙方都不會玩真的,可也不會太過分。那位在長安度過十五年的北燕皇子,實際上是個親王的兒子。而曦月公主…正是靠山王的女兒。一個幾乎已經被帝國、被老王爺、被世人遺忘的女兒!人常說老王爺有女兒三個,其實,有四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