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來的老者蓄著一撮短而硬的八字胡,棕褐色的眼睛深陷在眼窩里,蓬亂的灰白頭發怎么束也束不好看,以至于那束發冠歪歪斜斜,甚是可笑。
白凈男子躬身施禮,口稱伯父,退在老者身后,猶自不忿。
老者抱拳拱手,道:“老夫張靈山,見過吳百戶!”
吳凡笑了笑,同樣抱拳,道:“不敢當!不敢當!”
張靈山微微抿嘴,沉吟著說道:“吳百戶,查安歸查案,我們雖然做的不是什么上得臺面的生意,卻也都是安分守己的良善之輩…你這進門兒便動刀子殺人,還趕跑了客人,實在是說不過去吧?當然,我不是在責怪你,也不敢責備你,只是訴訴苦罷!畢竟,無數人可都是靠著這飄香坊討口飯吃的!”
“老爺子說得是!”,吳凡受教似的點著頭,頗為慚愧道:“在下一時激憤,一時激憤嘛!”,話鋒一轉變了味兒:“可…不能都怪我吧?人都說,客人是衣食父母,你們飄香坊店大欺客啊!我剛進了門兒,啥都沒說呢!那邊就蹦跶出一個不知道什么鳥兒,對我犬吠。我說鷹揚衛查案,閑雜人等避諱,全都當我放了個屁啊!您說,擱在您身上,您來不來氣?嗯?”
張靈山微微側臉,瞄了眼還在飄香坊大門前癱坐的小廝,道:“伯言,把他扔河里去,以后不要再發生這種事情!”
白凈男子還想說什么,在老者凌厲的眼神兒下,不得不悶悶的走掉。
吳凡臉上掛著笑意,瞇著眼睛打量著張靈山,道:“還是老爺子會辦事兒啊!有里有面兒,值得學習!”
張靈山背著雙手,面無表情,道:“吳百戶,你的面子我給你了,我的呢?怎么辦?”
吳凡齜牙咧嘴的直吸涼氣,眨巴著眼睛,訝然道:“人都說‘江湖越老、膽子越小’,老爺子,您這膽兒…有點大啊!”
張靈山目視吳凡,慢吞吞的說道:“年輕人,要學會克制自己的脾氣,太暴戾,容易惹上麻煩!”,頓了下,張靈山嘆了口氣,道:“今天的事兒就算過去了,只希望吳百戶下次再來的時候,千萬莫像今日這般便好!另外…吳百戶先前之言,可當真?”
吳凡之前說了什么?他說…懷疑段秀秀與冀州糧稅船失蹤案有關。
當真?
胡扯而已啊!
沒有回話,吳凡進了屋子,快刀斬斷白綾,將女尸放了下來,查看她的脖子。哪怕不是專業的仵作,吳凡也知道,被人勒死的人與自己上吊的人,在死法上有所差別…
張靈山沒有進去,站在外邊嘆道:“作孽啊!又死了一個!”,見吳凡抬頭,目露疑惑色,他繼續說道:“干這一行兒的,都是從小被賣了,或者是些犯人的妻女家眷,都是簽了契的,注定這輩子都得賣。有的人看的開,享受。有的人看不開,煎熬。就如同這段秀秀,周百戶死后,她便茶不思飯不想,日漸憔悴,只是沒想到…她會輕生啊!”
吳凡低著頭,面無表情。
良久。
吳凡站起身,將段秀秀的尸體扛在肩上,道:“這次的事兒是我莽撞了,待事情結束,定擺酒賠罪,還望老爺子勿怪!告辭!”
說罷,吳凡快步而去。
白凈男子看著吳凡乘船而去的背影,道:“就這樣讓他走?”
張靈山瞥了眼白凈男子,道:“你待怎樣?嗯?給我安分一點!”
白凈男子被訓斥的縮了縮脖,郁悶不言。
順流而下,一路到了滎陽鷹揚衛百戶所,吳凡的臉色還是陰沉的。
頸骨錯位有問題,指甲中有皮屑,身上有淤青,發生過搏斗,段秀秀不是自殺,是他殺!
周凌被翟玲玲殺死的時候,如果嘴里說的,的確是‘恩將仇報’四個字,那么,他做了什么?他對誰有恩?
周凌剛死,段秀秀便被滅口,緣何?
最為關鍵的是——周凌長相粗豪,粗魯鄙夫一個,為什么段秀秀這種青/樓頭牌會傾心于他?還有,他的續弦兒夫人…好白菜怎么都被豬拱了,還有沒有天理?
種種疑惑在吳凡的心頭一一閃過,讓他大呼不解。反正…他是不會承認很嫉妒周凌的。
吳凡并沒有證據表明周凌之死與冀州糧稅船失蹤案有關,雖然他嘴上一直那么說。他只是有一種直覺,很微妙的直覺,讓他不自覺的將兩者聯系在一起。
到了百戶所內,吳凡將段秀秀的尸體放下,轉念間,決定去周凌家看看。
剛走到百戶所門口,小太監曼寧垂頭喪氣的模樣,回了來。
“曼公公…你這是?”
吳凡訝異的問了句。
小太監曼寧低著腦袋,撅著嘴,好半晌,道:“咱家今天看著一姑娘,穿的衣服好漂亮的哦!”
吳凡:“…”,臥槽!你特么的逗我呢!就為了這個?
倍感無語,吳凡道:“那你今兒…就沒查到點啥?”
小太監曼寧掰著手指,仰著臉,眨巴啊眨巴,好一會兒,似有得意,篤定的說道:“沒有。”
吳凡:“…”,這不要臉的居然承認啦!果然自己的決定是對的,這貨忒特么不靠譜點兒了吧!
捂著腦門兒,吳凡蹲在門檻兒上,連連噓嘆。
小太監曼寧忽然看到了段秀秀的尸體,捂著口鼻過去。仔細看了兩眼,他從懷里掏出一條絲巾纏在手指上,輕輕地碰觸段秀秀的脖頸處,然后嫌棄的將絲巾丟掉,說道:“你這是辣手摧花啊!爽完了,還要把人殺了?什么牲口變的?”
吳凡齜牙咧嘴,直想用腦袋撞墻。
小太監曼寧咯咯一笑,道:“逗你玩兒的,這個女的死了兩個多時辰啦!看樣子,是個手法不怎么好的人殺的,做的不干凈。后來還偽裝過上吊的模樣,咱家說的應該沒錯吧?”
不得不說,小太監曼寧這一手,可是叫吳凡驚訝的很吶!
琢磨著,吳凡道:“既然確定她是他殺,那…我得去周凌家看看去!”
小太監曼寧靠在大堂的門框上,慵懶的說道:“要去自己去,咱家是不會去的。該休息下啦!走了一天,可累死咱家了!”,聲調一變,充滿了鄙夷的色彩,小太監曼寧慢悠悠的補充了句:“趴寡/婦墻頭兒這種事兒,咱家可干不出來~~~”
聞言。
已經走出很遠的吳凡腳下一個踉蹌,險些被絆倒。
PS1:求推薦票、求收藏、求點贊,啥都求。
PS2:感謝威猛的老鼠筒子、月夜^天狼筒子各一百點幣的小紅包,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