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打主意

　　夏建業的精神一天不如一天，很多時候都在昏迷。

　　夏至把工作暫時交給了閆慶義和夏愛國、夏愛黨一直守在夏建業身邊。

　　胡新月兩個兒媳婦因為要照顧孩子，所以交替著來醫院換班。

　　過了年，張來娣已經16歲了，身高已經過了一米六，長得也清秀可人，服裝廠里不少小伙子都暗地里喜歡張來娣。

　　而且，張來娣性子安靜，能靜下心來學習，在工廠待了幾年，已經算是個技術純熟的小師傅了。

　　這些年，張來娣和張招娣的工資早就漲了。

　　張來娣現在一個月已經能拿80塊錢的工資了，連張招娣一個月都能拿到50塊。

　　隨著年齡的增長，兩人對夏至越發的感激。

　　若非夏至，她們不會學到那么多技術，也不會掙那么多錢。

　　夏玲和馮曉蓮在張盼娣的攛掇下，沒少來工廠大鬧，讓夏至給張來娣和張盼娣漲工資。

　　不過，都被夏至給擋了回去。

　　所以，張來娣和張盼娣現在每個月依然只給家里十塊錢，多一分錢都不給。

　　但是這兩年物價上漲，張家的日子越發不好過了。

　　而張盼娣自從被工廠開除后，就再沒找到新的工作，畢竟年齡還小，誰肯要她？

　　這天張盼娣從外面回來，湊到夏玲耳邊小聲說：“媽，我聽說姥爺快不行了。”

　　夏玲正低著頭在廚房做飯，聽了張盼娣的話，一時沒反應過來，“什么不行了？”

　　張盼娣見她媽沒聽懂，就撇撇嘴，“就是我姥爺快死了。”

　　張盼娣話音一落，就見原本正在炒菜的夏玲，身體忽的一僵，眼中透著幾分茫然。

　　張盼娣見她媽呆呆的站在那里好一會兒都沒動作，眼見油鍋都冒煙了，頓時不滿的推了一下夏玲“媽，鍋都要糊了。”

　　夏玲眼中重新恢復焦距，忙不迭的翻炒了幾下白菜，臉上一直面無表情，張盼娣也不知道夏玲是怎么想的？

　　夏玲把鍋里的菜倒進盤里，然后看向張盼娣“你從哪得到的消息？”

　　張盼娣低著頭，漫不經心的說：“我朋友告訴我的。”

　　“什么朋友？”

　　“哎呀，你好煩啊，”張盼娣不耐煩道：“你愛信不信！”

　　隨著年紀的增長，再加上張盼娣有馮曉蓮撐腰，可不怕夏玲。

　　夏玲不在說話。

　　張盼娣卻又忍不住說道：“媽，你不去送姥爺最后一程嗎？”

　　夏玲聽了冷笑一聲“你姥爺可不稀罕見到我。”

　　張盼娣卻不死心，勸道：“媽，不管怎么說，你都是姥爺的親閨女，姥爺都要死了，你都不去見上一面，讓外人知道了，該說你不孝了。”

　　聽到張盼娣的話，夏玲自嘲一笑道，“我就算去看了他，他也不會念我的好。”

　　張盼娣卻道，“媽，你說我姥爺當了那么多年的官，肯定有不少存款，你去見了我姥爺，向他訴訴苦，說不定我姥爺看你可憐，臨死前給你一筆錢呢。”

　　夏玲聞言一愣，她沒想到張盼娣竟然打的是這么個主意。

　　夏玲聽完輕哼一聲道，“你這小算盤倒是打得好，可惜你姥爺他根本就不待見我，再說了，你姥爺可不止我一個孩子，有你兩個舅舅在，你姥爺怎么可能把遺產給我？”

　　張盼娣卻不甘心道，“媽，你又沒試過怎么知道不可以呢？你去試一試啊，到時候你給姥爺下跪磕頭，姥爺見你這么可憐，肯定會心軟的。”

　　夏玲此時面容蒼老的厲害，再加上整個人仿佛失去了對生活的信心，平日里在張家唯唯諾諾，像是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穿的衣服也是破破爛爛，看起來確實挺可憐的。

　　張盼娣隨著年紀漸大，模樣也展開了，畢竟已經是個15歲的小姑娘了，而且張盼娣個子長得高，才15，身高已經1米65了，模樣長得也不錯，她不像張來娣和張招娣，在工廠里有一個正經的工作，能掙些錢。

　　張盼娣一直呆在家，若不是得了馮曉蓮的歡心，她的日子過得更差，隨著年紀漸長，張盼娣在街上認識不少小混混兒，跟那些小混混兒玩兒的很開。

　　隨著經濟的發展，京城可以供年輕人娛樂的地方越來越多，

　　但想出去玩也是需要資本的，就是錢，張盼娣家里太窮，若非在外面交了個男朋友，張盼娣連跟人玩的資格都沒有。

　　張盼娣小小年紀就認識到了錢的重要性，所以她極力攛掇著夏玲去見夏建業一面，然后在夏建業面前裝可憐，磕頭下跪，希望能從夏建業那里得到點錢。

　　張盼娣見夏玲沒有去找夏建業要錢的意思，不高興道，“你到底去不去？”

　　夏玲沒有說話，擺明了是不想去，張盼娣不高興道，“你不去也得去，我去找奶奶。”

　　張盼娣說完就去找馮曉蓮。

　　馮曉蓮正在樓下跟別的老年人聊天說話，見張盼娣來了，就開口道，“是不是要吃飯啦？”

　　張盼娣笑容燦爛的點點頭道，“奶奶，該回家吃飯啦。”

　　馮曉蓮立刻對其他人笑著說，“那我就先回去了。”

　　然后和別的人打過招呼之后，馮曉蓮就慢慢往家走。

　　張盼娣湊到馮曉蓮身邊，開口說奶奶，“我聽說我姥爺不行了。”

　　馮曉蓮愣了一下，“你姥爺？”

　　張盼娣點點頭道，“是啊！”

　　馮曉蓮神色漠然道，“不行就不行吧，你姥爺跟咱們家也不親，誰管他死活。”

　　張盼娣卻道，“奶奶，我姥爺雖然跟咱們家不親，但是我姥爺當了那么多年的大官兒，肯定留下不少錢，咱家現在日子這么艱難，

　　我想著讓我媽在我姥爺臨死前見她一面，找我姥爺訴訴苦啥的，說不定我姥爺心一軟，就會給我媽一筆錢呢。”

　　馮曉蓮一聽就心動了，張家這些年的日子確實不好過，但又擔心道，“這樣行嗎？”

　　張盼娣卻說道，“奶奶，你就讓我媽去試試吧，就算不成，那也沒什么，若是成了，那可就…”

　　張盼娣話雖然沒說完，馮曉蓮的眼睛就亮了，一錘定音道，“盼娣呀，你說的沒錯，我這就回家讓你媽去試試。”

　　馮曉蓮想到這里，腳步加快，不一會兒就回了家。

　　夏玲此時正在盛飯，張福來之前在屋里睡覺呢，此時剛剛睡醒，跟個大爺似的坐在椅子上，靜靜等著夏玲給他盛飯。

　　馮曉蓮很快推門回家，看到正在廚房里忙碌的夏玲，就湊到張福來身邊說道，“老頭子，我聽說盼娣她姥爺快不行了，我想著讓小玲去看看她爸。”

　　張福來用懷疑的眼神上下打量馮曉蓮，總覺得事情不會那么簡單。

　　馮曉蓮立刻小聲道，“小玲她爸當大官那么多年，手里肯定有不少積蓄，他人都快死了，小玲兒要是跟他要錢，說不定就給了，咱家的日子也確實比較難，你說呢？”

　　張福來贊同的點點頭道，“老婆子，你說的沒錯，那就讓小玲去試試吧。”

　　馮曉蓮當即沖著廚房喊了聲，“夏玲，聽到了沒有？一會兒吃完飯，你就去醫院看看你爸，順便找他要點錢，你爸人都快死了，你這次要是要不著錢，以后可就再也見不著他了。”

　　夏玲本來不想去，可她一向聽馮曉蓮的話，既然馮曉蓮讓她去，夏玲就點了點頭。

　　等張家人吃完飯，夏玲先把張家收拾干凈，然后才回自己屋里，換了件干凈的衣裳，梳了梳亂糟糟的頭發，這才面無表情的出了家門，去了醫院。

　　夏玲剛出門，就碰到了從工廠回家的張來娣和張招娣。

　　張來娣和張招娣一點兒也不想回家，家里變化不小，而且吃的也不好，馮曉蓮還經常指使她們干活，但過年工廠放假，兩個人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回了家。

　　不過因為廠子生意好，所以夏至規定，過年留在廠子里干活的人工資翻倍，如此一來，倒還真有不少人留下，張來娣和張昭娣一商量，就打算干半天，等下午再回家。

　　張來娣和張招娣看到夏玲出門，先打了聲招呼，然后問道，“媽，你干什么去呀？”

　　夏玲冷冷的掃了兩個女兒一眼，而后面無表情道，“你姥爺快死了，我去看看他。”

　　張來娣和張招娣聽到夏玲的話，嚇了一跳，這兩個孩子對夏建業還是比較感激的，若不是夏建業，夏至也不會收留她們，給她們活干，讓師傅教她們做衣服。

　　此時聽到夏玲說夏建業快死了，兩個人對視一眼，然后道，“媽，我們跟你一塊兒去。”

　　夏玲抿了抿嘴唇，沒好氣兒道，“隨你們。”

　　三人急匆匆的來到醫院，等到了醫院門口，張來娣和張招娣，叫住了夏玲，然后說道，“媽，我們是不是該給姥爺買點東西呀？”

　　張招娣也說道，“是啊，媽，我們來醫院看病人，總不能兩手空空吧？”

　　夏玲卻冷著臉說，“我可沒錢。”

　　夏玲身上，也就每天去買菜的時候，馮曉蓮才會給她點兒錢，平日里身上那是半毛錢都沒有。

　　張來娣和張招娣對視一眼，心里齊齊嘆了口氣。

　　然后兩人各自從口袋里掏出五塊錢來，夏玲一見就驚訝道，“你們哪兒來的錢？”

　　聲音有些嚴厲，語氣中帶著質問道，“昨天你們奶奶問你們的時候，你們還說身上沒錢，今天怎么就有了五塊錢，說：你們是不是背著奶奶藏了私房錢？”

　　這幾年，張來娣和張招娣那可真是沒少藏私房錢，但兩人是傻了才會實話實說。

　　于是張招娣眼珠子一轉，說道，“媽，你誤會我和姐姐了，我們這幾天一直去廠子里工作，廠子里發給我們的。”

　　夏玲明顯不太相信，不過張招娣擺出一幅你愛信不信的模樣，夏玲也只好暫時信了兩人。

　　然后，夏玲一把奪過張來娣和張昭娣手中的錢，嘴里說著，“買什么東西呀？他都快死了，買了也是糟蹋，還不如留著，等回家給你們奶奶，說不定家里還能改善生活呢。”

　　見夏玲一幅如此吝嗇的模樣，張來娣和張昭娣憤怒的同時又頗感無奈，有時候她們也非常的羨慕多多，若是大姨是她們的媽，那該多好啊！

　　夏玲沒收了兩人的錢，心情好了些，三人一起進了醫院，詢問過護士之后，來到了夏建業病房。

　　透過門上的透明玻璃窗，夏玲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閉著眼睛，身形消瘦的老人。

　　夏建業這幾天一直吃不下飯，只能喝一點湯水，自然瘦得厲害。

　　夏玲看到這樣的夏建業，心神一時有些恍惚。

　　夏建業在夏玲心目中一直是那個嚴肅、封建腐朽，冷血無情的父親。

　　她是第一次見到夏建業，也有如此虛弱的時候，此時的夏建業臉色蠟黃，暗黃色的肌膚緊緊貼著骨頭，瘦脫了形的夏建業再沒有了以往的威風。

　　張來娣和張招娣見夏玲站在門口一動不動，兩人忍不住越過夏玲，直接推開了病房門。

　　病房里，夏至、夏愛國、夏愛黨三人都在，看到緊閉的病房門突然被打開，三人齊齊朝門口看去。

　　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張來娣，張招娣，還有夏玲，看到夏玲的那一刻，夏愛國和夏愛黨齊齊皺了皺眉，夏至見張來娣和張招娣來了，對著二人點了點頭。

　　二人連忙走了進去，然后禮貌的喊了一聲，“大姨、大舅、二舅。”

　　夏愛國和夏愛黨對張來娣和張招娣的印象還不錯，沖著姐妹二人點了點頭，姐妹二人立刻受寵若驚，小聲道，“我們來看看姥爺。”

　　夏至笑著說，“你們有心了。”然后就招呼倆人坐下。

　　夏愛國則和夏愛黨把夏玲堵在了門口，沒讓她進門，夏玲臉一黑，看著已經關上病房門走出來的夏愛國和夏愛黨，憤怒道，“你們這是什么意思？”

　　夏愛國冷笑道，“沒什么意思，只是不希望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給咱爸添堵。”

　　“沒錯！”

　　夏愛黨瞪著夏玲，壓抑著怒氣道，“你趕緊走吧，咱爸不會想見你的。”

　　夏玲不滿道，“我也是咱爸的親閨女，他都要死了，我來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