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尋作為上卿,在離火宮客卿別院是倍受尊崇,也是享受最高的禮遇。
陳尋想要完全恢復修為,即使在焚天寶蓮中能加快時間流速,也要在洛龍城滯留五十余年才行。陳尋自然也不著急去贏得寧氏的信任,他留在客卿別院里,隔三岔五有寧東辰過來相陪談經論道,倒也不寂寞。
寧東辰雖然是性子清冷之人,在洛龍城里都沒有什么知交,但也不知怎的,就覺得陳尋親近,再加上他父親也有意要他跟陳尋拉近關系,臨到最后,他幾乎整天跟陳尋耗在一起,嘗試種種藥草的靈性,以推定新的丹方。
陳尋自然不會急著拿出新的丹方來,這樣他留在離火宮的客卿別院里,不知不覺就渡過半年時間。
陳尋算著時間,應該能研究出最基礎的聚元丹的新丹方了,就想著等寧東辰下次過來給他一個驚喜,卻不想寧東辰這一次足足離開半個月,才帶著一臉的疲憊,到客卿別院來。
看他靈海空空蕩蕩、真元法力耗盡,強悍的天人之軀都受了不輕的傷。
“東辰兄離開洛龍城,一走十數日,怎么回來就這副模樣?”陳尋關切的問道。
相處大半年,陳尋倒是有些喜歡這個性子介直、帶有些抑郁氣質的青年了。
作為他進入蒙元境,結識的第一人,陳尋卻不希望寧東辰發生什么意外。
寧東辰無奈一笑,跟陳尋說道:“黃泥嶺有一頭魔君級的魔物撕開空間裂縫闖進來,好幾座城寨慘遭屠戮,我等隨戰武宮長老寧景天,前往圍殺,惡戰數場,損兵折將不少,卻還是叫這頭魔物逃入伏龍山深處。這次回來,我們要組織更多的精銳戰力進入伏龍山深處搜捕這頭魔物,或許會有一段時間不能過來陪伴宗兄。周叔自幼照顧修行,宗兄在洛龍城要是有什么不便,都可以吩咐周叔去做。”
寧東辰說罷,他身后那名家將上前給陳尋見禮:“周其波見過宗真君。”
魔域與蒙天境雖然是不同的天域,但兩座天域之間的時空要比想象中紊亂得多,時空扭曲點也比想象中多得多,以致諸族境內經常會有新的時空裂縫出來。
要是新出現的時空裂縫極為穩定,通常就意味著一場屠族滅城的大魔災;即便新出現的時空裂縫極不穩定,維持不了幾天,也會有一些強悍的魔物借機闖入蒙天境,到處獵食人族。
此前,陳尋也只是聽寧氏父子聊起這些,沒想到才過去半年,就有魔君級的魔頭闖入大寧部境內。
大寧部雖然有寧昊、寧景天這樣的涅槃境強者,但魔君級魔物機動性極強,肉身又額外強悍,寧氏精銳沒有極強的束縛性法寶,動用大軍又極易打草驚蛇,想要憑借三五百精銳戰力將其困殺,絕非易事。
戰事發生在洛龍城以北數萬里之外的黃泥嶺,陳尋倒也沒有事先覺察到,他一邊考慮他要不要暗中出手,又讓女侍將寧東辰此前送給他紫袍戰甲捧出來,說道:“我不能在戰場為寧兄分憂,此甲還是物歸原主的好!”
寧東辰走的是神魔煉體的修煉之法,修入天人境后,肉身變得越發強悍,堪比下品防御道器,也就是說,唯有下品道器以上的靈甲才能給他有效的防護。
只是大寧部族哪有那么多的道器靈甲,而天階靈甲穿在他的身上,與強敵近身搏殺極易損毀,那還不如不穿,這也是寧東辰習慣赤裸胸膛出現在戰場上的原因。
只是寧東辰在這次圍剿魔物的戰事中,肉身受創,已不再像以往那么強悍,他這時候還想要再上戰場,這件紫袍戰甲還是能給提供一定的有效防護。
他這次回來,一是養傷,一是尋件戰甲再上戰場,沒想到陳尋會讓紫袍戰甲再還給他。
寧東辰嘿然一笑,不好意思的說道:“送出手的東西,收回來也忒不好意思,但我此時卻是需要這么一件戰甲,才能重返戰場,就不與宗兄客氣了…”
寧東辰就算要重返戰場,也不急于一時,當下留在客卿別院,讓女侍將酒宴擺下來,與陳尋相飲,又讓周其波作陪。
周其波修行將近千年,年紀甚至比寧鴻德還要稍大,卻僅有元丹境后期修為,但他能在歷次魔劫中活下來,在洛龍城也算是老人了,也深得寧鴻德的信任。
寧東辰還沒有直接統兵領將,平時就周其波帶著幾名家將在身邊伺候飲食起居,寧東辰也不知道這次進入伏龍山要滯留多少,也擔心其他心氣高的家將未必能將陳尋伺候周全了,就決定將周其波留下來。
聽寧東辰描述,此次經時空裂縫闖入蒙天境的魔君,是頭青眼魔,雖然體形談不上有多巨大,但有控制他人心魂、煉為傀儡的異能,修為越是低下,越容易受控制,以致寧氏難調大軍圍下這頭魔物。
然而少量的精銳戰力,又難以布下天羅地網,這魔頭看著僅有堪比涅槃第二境的修為,已經令大寧部折損不少好手。
陳尋暗中決定出手,以免這頭青眼魔給大寧部帶來不可彌補的重創,就在陳尋打定主意要送寧東辰離開時,客卿別院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說話聲。
“寧東辰這次受傷回來修養,雖然沒有跟我們言語一聲,但我們已經知道。我們還有一些要請教于他,你們不要攔著我們。”
陳尋雖然在客卿別院里足不出戶,但對洛龍城情形已經是了若指掌,聽來人的聲音就知道是寧景天之子寧子赫跑到離火宮來了。
寧東辰對寧子赫雖無什么仇怨,但因為寧凝的關系,極不容易見到寧子赫,而且以他們的修為,根本就不需要探出頭看,就能知道大寧部宗主寧昊之女寧凝,此刻就在寧子赫身邊…
寧東辰故作不知,也沒有起身相迎的意思,過不久就見寧子赫、寧凝在十數部將隨扈的簇擁下,走到客卿別院來。
這時候寧東辰才勉強其難的請他們入席就坐,介紹他們與陳尋認識。
寧子赫與陳尋寒暄過,便一本正經的跟寧東辰說道:“聽說東辰你受青眼魔重擊,不得不退回洛龍城來養傷,不過你也不用擔心什么,我與寧凝明天會率部將與我父親匯合。不過我們怕準備不足,就特意決定過來請教你。還希望東辰不要覺得我們太麻煩了,也請將誅殺青眼魔一事,交給我們吧,你就安心留在洛龍城養傷。”
“誰說我是回洛龍城養傷的?”寧東辰振衣而坐,雖然寧凝從未正眼瞧過他,但他絕不愿在寧凝前弱了志氣,臉色慍怒的說道,“我怕宗兄留在洛龍城無人照顧,有損我離火宮待客之道,這邊安排好,我明天與你們一起進伏龍山!”
“看宗兄身上的傷勢,也差不多痊愈了,明天可愿與我們一起進伏龍山誅魔?”寧子赫直截了當的問陳尋,炯炯有神的眼睛,似藏雷電的盯住陳尋的臉。
寧東辰臉抽搐了一下,這時候才明白寧子赫這次實際是奔陳尋而來。
雖然早在半年前,族議就決定要再試探陳尋的底經,但寧景天、寧子赫父子那邊一直沒有動作,寧東辰還以為這事過去了,沒想到寧子赫這時候突然來這么一出。
雖然最初決議時,寧東辰也沒有反對,但這時候讓寧子赫突然襲擊,心里還是極不舒服——而他與陳尋交心相知,此時再誆陳尋上戰場,于心不忍,就要站起來,將寧子赫他們趕走,不讓他們對陳尋行激將之計。
“所謂養兵千日,用在一時,”陳尋哈哈笑道,“要是再沒有為寧族效力的機會,我也沒臉再在這里享受這樣的禮遇!”
見寧東辰惱怒的要直接趕走寧子赫,陳尋笑著按住他的肩膀,說道:“我夜觀天相,伏龍山東南有一縷極淡的庚金之氣沉浮煙云之中,那處山下或藏有一處能采得精庚之金的礦脈。我這次跌入時空裂縫,靈劍、戰甲以及諸多煉丹法寶俱毀,想要一一重新煉制,這次入伏龍山,也能趁機收集些金鐵材料才行。而我新推定的丹方,還缺一味藥草,伏龍山里或許能夠尋得…”
寧子赫這次過來,主要還是想將陳尋拉上,以便有機會試探他的虛空,但也沒有想過要得罪他,客氣的笑道:“入伏龍山,宗兄但有什么吩咐,盡請說來,子赫雖然不擅煉丹、煉器,但跑腳打雜的本事還是有的。”
寧子赫這話說得十分客氣,換作誰都無法對他生出怨氣。
陳尋心里卻替寧東辰輕嘆,寧子赫為人處世老練、能謀善算,在洛龍城青年一代子弟里聲望極高,寧昊沒有修為有成的子嗣能繼任宗主之位,這宗主之位最終多半會落寧子赫的頭上,那寧凝的眼神更加不可能會落到寧東辰的身上去了。
送走寧子赫、寧凝后,寧東辰覺得將陳尋拖入誅魔戰事之中,更需要紫袍戰甲的防護,便決定再將紫袍戰甲留下來。
陳尋哈哈笑道:“我擅御雷之法,又不沖鋒陷阱,與那魔頭貼身搏殺,需要這戰甲做什么?倒是寧兄肉身受創,一時半會也難痊愈,難以再憑一雙鐵拳破邪除魔,明天之前還要先挑選一件戰兵!”
“我父親前往東關坐鎮,留下一桿紫龍戟給我,有紫袍戰甲與紫龍戟,戰力比以前不會弱上多少,只是沒想到將宗兄也拖進去。”寧東辰愧疚的說道。
寧東辰從儲物戒取出一桿紫色戰戟給陳尋看,寒氣四溢的戟刃暴露空氣里竟然直接在室內凝聚出冰霜來,是一件不弱的中品天階玄兵。
陳尋接過紫龍戟假裝細看,實際上他搭手就知道這桿紫龍戟強在哪里,弱點又是什么,跟寧東辰說道:“我在渾靈域,專修煉丹與煉器之學,倒不是自夸,卻也有能耐,寧兄若是信我,途中我再替寧兄煉制一下紫龍戟,或能將真元運轉滯礙的弱點給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