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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翎原以為是她天資過人兼赤霞仙君仁心宅厚,才得以到赤霞仙君的門下修行,卻未料事情的真相竟然是那樣的不堪——此事也令她備受打擊。
換作別人,或許會將錯就錯,死抱住皇曦宗及赤霞仙君的大腿,畢竟赤霞仙君門下,哪怕是記名弟子,所能帶給她的實際好處,也是大到無邊。
然而陳翎生性介直,為同門情義就不惜屢屢冒著生命危險,進入星墟捕殺盲蛇,就她的本性而言,又怎么愿意違擰自己的道心,當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還繼續留在赤霞仙君門下修行?
好在血海魔劫當前,一切皆以御魔為重,陳翎也不需要去考慮太多的事,但她心里對赤霞仙君及皇曦宗的感恩之心,已經是淡漠到極點。
此時面對陸原、虞菡二人的熱切關懷,陳翎客氣推搪道:“陳翎真要到沖擊元胎之時,少不得還要麻煩陸師兄、虞師姐相助護法。此時陳翎有幾個相伴修行的好友,都還留在散修大營那里,此時不敢太怠慢了,我這時候就不打擾陸師兄、虞師姐處理軍務了…”
虞菡想說什么,但被陸原拿眼色制止,終究沒有說出口。
陳翎告辭離開御魔聯軍大營所在的主峰,就往陳尋他們暫時落足的散修大營飛去。
璜洲的生靈滅絕,天道不存,對修為在涅槃境以上的玄修,不存任何的限制。
這是璜洲戰場,與其他中小天域戰場,最大,也最根本的不同之處。
除了皇曦宗及附屬宗派的弟子,作為御魔聯軍的主力外,同時還有大量散修以及另三大仙宗的弟子,進入璜洲。
皇曦宗都還沒有意識到這次血海魔劫的慘烈程度,所謂的御魔聯軍,主要還僅限于皇曦宗及附屬宗門、宗族、部落的勢力聯合,還沒有想到聯手其他三家仙道宗門。
而另三宗及諸多散修,更是罕有人能足夠重視這場魔劫,他們大量涌入璜洲,主要還是為了獵殺高等級的魔物,以獲取煉丹或煉器的資源。
散修大營位于左翼山嶺間,陳翎飛過來與陳尋他們匯合,看到丘山谷壑間,一片魚龍混雜,也就清楚皇曦宗雖然沒有拒絕這些散修以及其他三宗的弟子進入璜洲,但也絕非是歡迎的態度。
御魔聯軍在璜洲依為根本的玄磁通天大陣,并沒有將左翼這片山嶺庇護在內,散修們絕大多數都是各自為陣。
三宗弟子以及散修里數量不多的真君巨頭們,都還能占據一兩座山勢雄奇的山峰布設防護大陣,而絕大多數的散修以及被御魔聯軍排斥、暫時又不能逃往其他天域的璜洲本地妖修、邪修,則都聚集在幾座山嶺交匯的一座峽谷里。
這座峽谷緊鄰一座火山口,在璜洲大地都被嚴寒籠罩之時,唯有這處峽谷依靠地火巖漿散發出來的熱量,沒有完全被冰雪覆蓋;還有數股熱泉匯涌過來。
陳翎找到陳尋他們時,陳尋他們正站在一座山崖前。
陳翎飛過去,看到山崖下的峽谷里,有好幾座大型的山寨依險而建,有很多武勇,穿著簡陋的獸皮甲,手持弓矛,不畏嚴寒在站在寨墻上巡視——陳翎神識延伸開去,在山寨里那些簡陋的屋舍中,都擠滿數量龐大的凡民。
雖然這些人,大多數都顯得很健壯,惡劣的環境,使他們的氣血及生命氣息顯得極其旺盛,但大多數依舊是沒有修煉過或者說曾經修煉過、卻被剝奪修為的凡民。
“陸原他們怎么沒有將這些凡民都撤出去?”陳翎困惑的問道,“一旦御魔聯軍在山南與魔族大軍接戰,對這些凡民可都是滅絕之災啊!”
一場稍強猛烈一些的地震,就能將凡民建造的城寨、屋舍都震塌掉,何況魔族大軍將對玄磁通天大陣正面所展開的攻勢,足夠將整座山脈都撕裂開。
數萬里范圍之內,凡民所居住的城池,要沒有防護大陣的庇護,凡民是沒有辦法幸存的。
“他們是被皇曦宗流放的罪民,兼之御魔聯軍在主峰大營需要大量的苦工營建防壘,他們就都被圈留在這座峽谷里,”
陳尋此時只要將神識延伸出去,都不用刻意進入他人的識海,就能從無數人的交談中,搞清楚一切,跟陳翎說道,
“再過些天,還有二三十萬罪民作為苦工,從玉衡流放過來,到時候皇曦宗會派一些弟子,從中挑選健壯,組建一支苦奴軍…”
“組建這么一支苦奴軍能抵什么用?”陳翎震驚的問道。
“誘餌!”方嘯寒不帶多余感情的說道,眼神冷冽的注視著下面的動靜。
陳翎明白過來——皇曦宗不定期會將忤逆律令的弟子及其他附民,貶為罪民,被流放到荒涼、兇險的地域做苦役——這些人此時被流放到璜洲,作為擾亂魔族大軍部署的誘餌,才是他們的最大價值所在。
“我去找陸原,即使下面這些人都是被流放的罪民,但也不是必死應斬之罪,不能將他們白白送到魔族大軍的鐵蹄下遭受踐踏!”陳翎震驚立起,就要去找陸原抗辯此事。
“此事不能怨陸原殘酷,事實上跟他及虞菡都沒有什么關系,”陳尋攔住暴跳如雷的陳翎,說道,“這兩年陸續流放到璜洲消耗的罪民,相當部分的都是張順、白無涯、雷陽子等黑衫軍戰將的親族子侄,你應該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吧?”
“怎么可能會是這樣…”陳翎目瞠口呆的站在那里,難以想象這一切都是真的!
“沒有什么是不可能的,”陳尋說道,“雖然血海魔劫在玉衡附近蔓延開來,即使熊弼那邊還沒有跟皇曦宗正式接觸,赤霞也能從俘獲的魔兵魔將那里,知道很多有關太元天壁御魔血戰的詳情——當年璇玉山所布的迷局,到這時候已經是再遮掩不住了。”
“那張順、白長老他們此時在鳳洲,豈不是兇險異常?”陳翎看到赤霞都開始著手清洗張順、白無涯他們的族人了,難以想象張順白無涯他們在鳳州,會遭遇到怎樣的兇險。
“赤霞即使能猜到張順他們背叛了皇曦宗,但也未必能想到我們會這么快就趕到玉衡來…”陳尋說道。
陳翎想想也是,赤霞仙君此時還是以編織罪名、流族張順等人族裔的形式進行清洗,諸事都做得極其隱蔽,還不像是真相被揭穿后的狗急跳墻,那張順、白無涯、雷陽子他們在鳳州,暫時應該還是安全的。
只是流放此地的罪民,相當部分都是張順他們的親族子弟,他們就不能坐視不理,但這種情形下,他們要怎樣才能袖手不管?
難道說,他們現在就帶著這些流放罪名逃跑嗎?
這顯然也是不現實的,陳尋他們歷經千辛萬苦,主要還是要消彌魔劫,此時數以千萬的魔族大軍正徐徐往這邊逼近,他們不能單為救幾十萬人,就放棄這個根本目的。
“你去找陸原,要求統領新編的苦奴軍,即便有一日苦奴真被調到抵御魔族的正面戰場上,我或許還能保存一部分人不死,”陳尋說道,“當然,你還可以再向陸原獻上一策…”
“什么,你要以整個散修大營為餌,引誘魔族大軍的進攻左翼!”
在議事大殿里,陸原震驚的問道,他沒想到陳翎又跑回找他,竟然獻上這樣的計策。
“東曦門、雷陽宗是有很多弟子,確實是犯下忤逆大罪,連累親族都被流放到璜州來,我也不能求師兄饒恕他們的罪名,但請師兄能許他們戴罪立功,”陳翎說道,“另外,還可以從散修里招驀一批精銳,與流放罪民編成一軍,只要軍容整飭,不愁魔族不上當。而在這時候,將魔族大軍引往左翼的散修大營,就能將進入璜洲的散修戰力都發揮出來——到時候師兄自可以率部從容進攻魔族大軍的側翼,先斬獲一兩場大捷再說…”
“你所說確是一個妙策,但你要出了什么意外,我不好跟師尊交待,我會安排其他人去統領苦奴軍。”陸原說道。
“除了我之外,有誰會愿意統率苦奴軍,堅持到最后?”陳翎美眸盯著陸原的臉,咄咄逼人的問道。
陸原語塞,卻不得不承認陳翎所說是這個道理。
在場都知道苦奴軍是誘餌,不管軍容偽裝得有多整飭,也會被魔族大軍一沖即潰,就算是涅槃境的修為,逃慢一點,都是神魂俱滅、肉身被食的慘淡下場,誰沒事愿意去接這個苦差?
“我這里有兩枚師尊親手煉制的防護道符,師妹拿去祭煉,”虞菡沉吟片晌,從儲物戒里取出兩枚道符遞過來,說道,“若遇險情,一枚道符在三五十個呼吸間,防御力能抵得上絕品防御道器,但一切還要師妹小心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