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真、常暨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無比寬闊的巖洞深處,十二臂魔骸雖然沒有一點生的氣息透出,但暗金色鱗甲反射銀色光暈的巨大魔骸,仿佛擎天巨柱一般矗立在巖洞深處,是那樣的令人生畏,甚至望一眼都有神魂被灼傷的錯覺。
七峰靈山的地底怎么會有這么一樽強大到遠超乎想象的修羅巨魔遺骸存在?
這個問題不難去猜測,定然只可能是從天壁世界的地底仙府里獲得,但是怎么獲得的,甚至就連天道蕩魔軍諸將都完全被蒙在鼓里?
地底仙府被摧毀之前,只有魔族與南山戰部從天壁南麓、東麓撕開兩個口子,而陳尋攜眾從南麓核心用計重創魔族,之后為了盡可能多的剿滅魔族,根本就沒有時間,當時也根本沒有多余的人手能及時遣入地底仙府,與南山戰部、熊氏子弟爭奪太元、修羅兩族落下來的上古遺寶,更不要說將這么巨大的一具上古魔骸搶出來了…
陳尋真要有什么動作,或許不會及時知會常真、常暨,但不會刻意瞞著兕師,那這樽修羅魔骸,是從哪里來的?
總歸不可能一直就存在于七峰地底吧,趕巧給陳尋挖出來了吧?
“這是怎么回事?”兕師的本相是上古神獸兕,他雖然早就能重逆肉身,但平時還都是化變成玄衫老者,看著這樽修羅巨魔遺骸,憑借他有數十萬年的修為,也是既驚且喜,激動的出聲相問。
“三百年前,閻摩曾進入過地底仙府,也是在修羅魔人的相助下,才將一具八臂魔骸帶出太元境,”陳尋說道,“就像我們三百年前,在天壁世界內留下諸多部署,助再度轉世的仙胎玉人加快修煉的速度,迦黛與閻摩三百年前,在地底仙府同樣也留下諸多部署,而其中最關鍵的一環,就要轉世后的修羅魔人,將這樽十二臂形態的修羅魔骸藏起來,不讓其他魔頭察覺…”
常暨、常真激動無比看向站在陳尋身后的迦黛、閻羅,沒想到事情的真相捅開之后,竟然是如此的簡單,他們心里皆想,迦黛此前投靠赤炎魔帝也實是有她的算計,不然也不會留下這樣的部署,單將最重要的一具魔骸藏起來。
常暨又想到一個關鍵問題,張口問道:“這豈非說,南山戰部在撤出天壁時,也都完全沒有意識到這樽修羅巨魔遺骸的存在?”
“不錯,”陳尋微微一笑,說道,“南山是頭老狐貍,要想讓他中計,自然要讓他自以為得計…”
常真忍不住搖頭而笑,他此前還以為南山老賊心計不在陳尋之下,此時看來還是他們過于憂慮了,看來陳尋到最后都沒有及時出手制止徐東虎等神將及熊氏子弟結陣摧毀天壁地脈,當時也并非是完全措手無計。
盡一切可能、盡可能多的剿滅魔族潰兵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陳尋又何嘗不是給南山老賊挖下一個大坑?
在南山老賊自以為看透陳尋的所有底牌,茫然無知的掉入這個大坑,到時候又該是怎樣的精彩?
不過,在這時,常真與常暨則是迫不及待的飛到修羅魔骸的近前,強抑住內心的激動,認真審視這樽魔骸起來。
這具修羅遺骸,高逾萬丈,看著與八臂魔骸相當,都雄偉得難以想象,由此可見修羅古魔的魔軀也非無限制增大,但這具修羅魔骸絕對要比一座相當體積的石峰,要沉重百倍、千倍。
在這樽修羅魔骸底部,專門有一座法陣將其承托起來,不然整個巖層非被壓垮塌下去。
修羅魔骸的軀干也難有很嚴重的殘缺,畢竟是上古戰場殞落的強者遺骸。
十二條巨臂,有三條齊肘斬斷,可以想象上古一戰,是何等的壯烈,可以想象,太元仙族也必然有與之相匹敵的上古大能,坐鎮仙府,才能阻攔這樽巨魔對太元族人的屠殺,但太元仙族不像修羅魔族將肉身當成法寶修煉,神魂破滅后,仙軀也就與天地同朽了。
修羅一族,魔軀修煉到十二臂形態,就魔骸而言,就已經是堪比上品仙階靈寶的存在,這樽修羅巨魔生前也必定擁是金仙境中后期的實力!
不要說七域了,即便是到太煥境,金仙境中后期,也是能碾壓一切、站在蕓蕓眾生之絕巔的超強存在。
常真再看修羅魔骸青面獠牙的巨臉,大體還保持完好,栩栩如生,都還清晰留有殞落前那一瞬時的神態,沒有驚懼、震怒,卻有著說不出的寂寥跟決絕…
看到這一幕,常真心里也是暗暗心驚,實在猜不透太元仙族最終到底是施展了什么禁術神通,才斬落這頭巨魔,而這頭巨魔的殞落前,為什么又是這種神色?
或者說太元仙族、修羅魔族為什么會在太元境拼了個兩敗俱亡?
這背后到底藏著怎樣驚世駭俗的秘密?
據修羅一族流傳下來的記憶,修羅魔族當初是為了從太元仙族手里奪下這一片棲息地,才決然開戰的,但這個理由背后顯然還有更深層次的因素藏在其中。
天鈞人族是在太元仙族與修羅魔族兩敗俱殘之后才崛起,上古典籍時也沒有太多關于太元滅絕一戰的記載——常曦、蘇清影她們輪回轉世太多次,最初的記憶早已經破碎,再也拼湊不起太元滅絕一戰的圖景了。
這時候蘇棠、千蘭、徐昭容、蘇守思、蘇靈音、蘇竣元、蘇武陽以及混沌老祖陳徹、方嘯寒、姜晨歌等人,陸續走入地底巖洞…
看到這一幕,常暨心里又困惑起來,就連姜云涯、東御真君、擒龍子徐斌等人都沒有露面,那陳尋為何又要讓蘇靈音、蘇竣元、蘇武陽等人先知道十二臂修羅魔骸的存在。
混沌老祖陳徹、方嘯寒、姜晨歌是早就知道十二臂修羅魔骸的存在,蘇棠、千蘭、徐昭容、蘇武陽他們進來,表現出來的神色,比剛才常真、常暨他們更夸張,眼珠子都跟粘在修羅魔骸似的,怎么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竟然是真的。
見人都到地底巖洞之后,陳尋神色凝重起來,說道:“能知曉這具修羅魔骸存在的,都已經在這里了,接下來我們就說點正事!”
看陳尋神色如此凝重,蘇棠等人也將心神從修羅魔骸上收回來,看著陳尋,即便是屹立在魔族大軍的重圍之中,陳尋的神色也沒有這么凝重。
陳尋說道:“血海魔劫已經得到緩解,至少表面上看來是如此,但將來羿族與叛帝的戰事,六宗內部或許會有不同的聲音。同樣,倘若僅僅是羿族內部的血腥殘殺,我也沒有立場,也不應該將六宗弟子以及天道蕩魔軍上千萬將卒都拖進來——我想南山老賊、熊延昭也都不是什么蠢貨,必會想得到用這點來分化我們…”
兕師此時神色凝重的點點頭,他完全能理解到陳尋的擔憂。
血海魔劫到這一步,在不將太古魔神的秘密揭開來之前,已經算是得到有效的緩解,魔族大軍撤出天鈞,都是能預見的事情。
在血海魔劫的壓迫下,在天鈞人族面臨傾覆滅絕之災,諸宗內部還有那么多的勾結斗角,在血海魔劫得到緩解之后,不要說其他仙道宗門,即便是六宗內部,陳尋都不知道,又會有多少弟子愿意為了羿族殘裔而戰,與南山戰部、與熊氏,與南山戰部背后的羿族神帝,拼個粉身碎骨?
陳尋要是不分青紅皂白的將六宗弟子都綁上羿族遺裔的戰車,最終很可能會導致六宗的再次分裂。
魏帝許春望、東御真君、姜云崖,甚至包括擒龍子徐斌、趙醒龍、呂孝瑞等人,他們都是為了拯救天鈞人族,最終才堅定的與陳尋站在一起,他們又有什么義務為羿族殘裔而戰?
“要是血海魔劫徹底消除了,六宗分裂也就分裂了,但我們都知道魔族隨時會卷土重來,六宗此時還絕不能分裂,也不能因為羿族之事拖延了休生養息的步驟,”陳尋緩緩說道,“這些天,我認真推算了南山老賊可能會有的作為,我覺得羿族是該與六宗撇清關系了…”
“沒想到你竟然也是貪生怕死之輩,”聽陳尋說到這里,徐昭容冷冷的譏笑起來,“不錯,你們將羿族一腳踢開,叛帝是沒有必要在天鈞拿六宗大開殺戒!”
“你啊你!”陳尋為徐昭容的火暴脾氣頭痛不已,苦笑道,“我真要將你們一腳踢開,此間的秘密會叫你們知道?”
徐昭容語塞,但她也絕不可能向陳尋認錯。
常曦瞥了徐昭容一眼,也沒有理會她的意思。
徐崢父子、父女,薄情寡義,但兕師、常真、老夔待陳尋恩重如山,而云洲蘇氏也是羿族遺裔的核心一支,常曦知道陳尋斷不可能對羿族的事放手不管,問他道:“你覺得南山老賊,接下來到底會干什么?”
常曦之所以這么問,因為她知道,陳尋接下來要做的決斷,都是基于這個判斷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