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玉章將天絕七劍交出,未曾想陳尋那雙賊眼猶是射出厲電寒芒,在他身上逡巡不去,這明明是要將他渾身上下都扒干凈了才會心滿意足收手。
雖然數度受挫于這狗賊,但所受的屈辱從未有此刻這般強烈,顧玉章恨不能一掌將自己劈死拉倒,天下竟然如此作賤他人的絕品!
廉昌海此時深悔沒有與姬野、宋離、元澄道人一起,直接助姜天仇兵逼齊州城。
那樣的話,不管成敗,至少還能戰個痛快。
怎么都要比此刻在赤血神雷的威脅下,將儲物戒交出不說,還要將身上所穿的靈甲、所佩戴的法寶都扒光交給陳尋這狗賊強上一萬倍。
“你身上這件白袍,看上卻是一件不弱的天器靈衣,我這里有件戰甲換給你遮身蔽體…”陳尋慢條理絲的說道,隨手從小須彌戒里掏出一件鱗甲,給廉昌海丟去。
廉昌海直覺喉頭發甜,忍不住就要將一口老血噴出。
“陳尋,天道昭昭,你莫要欺人太甚!”顧玉章再也按捺不住,暴跳如雷的戟指陳尋的鼻子,怒喝道。
“天道昭昭,顧玉章你也知道什么叫天道昭昭啊!”
陳尋臉容陡然轉如寒冰,伸手撇了一下鼻子,忍不住要哈哈大笑→長→風→文→學,ww↙w.cfw∨x.ne→t起來,一雙厲目如雷電爍動,盯住顧玉章那張扭曲的臉,從頭頂雷云里分出一道紫宵雷柱,直接就將顧玉章打趴下來,喝斥道,
“血海魔劫當前,你們不思戮力御魔,卻跑到澹州后院殺人放火,你他媽有臉喊冤,說我欺人太甚?我留下你們這些條狗命,讓你們戴功贖罪的機會,但你們若以為我怕了天道宗而不敢殺你們,就大錯特錯了。天道昭昭,我陳尋心可鑒日月,魔劫當前,粉身碎骨都不怕,你們自己心里仔細拎清楚了,要不要賭我今日敢不敢殺你們一個神魂俱滅,永世不得超生!”
“你!”
顧玉章天絕七劍已交出,受一道紫宵雷柱,渾身被轟成焦碳一般漆黑,這點傷還不至于損毀他的道基,但他是氣得七竅流血。
他卻知陳尋依靠那艘能御赤血神雷的古怪戰船以及數百梧山弟子,絕非他們十數人能敵,堅固的牙齒咬得嘎崩響,卻終是忍住沒有將在胸甲間已經凝煞成鋒的天絕劍煞斬出…
不錯,當陳尋與雷云島諸修在血海魔劫之前,都做好粉身碎骨的準備,除了絕對的壓力進行碾壓外,還有什么能威脅得了他們?
顧玉章、廉昌海此時卻不得不悲哀的發現,他們身在宗門之外,當仙道強宗無法再給他們提供無形的保護時,他們就是被恃強欺凌的“弱者”。
要想安然脫身,此時只能忍氣吞聲。
“你們要是嫌自己脫下甲衣太麻煩,我不會介意派兩個人幫你們一把!”
陳尋冷冷催促道,已令數名弟子下船去幫顧玉章他們去脫甲衣。
顧玉章、廉昌海也不敢將怨氣發泄到雷云島低級弟子的頭上,那樣只會讓陳尋找到借口,將他們毫無猶豫的殺掉,又不能再讓雷云島這些修為低微的弟子真上來扒他們的衣甲,只能忙不迭的將衣甲、佩玉法寶都摘下來…
陳尋站在甲板上,冷眼看著這一切,又往左翼峽谷掃視過去,那里還藏有三個想渾水摸魚的女修,示意幾名弟子飛過去幫她們的忙。
“陳尋,你今日將事做絕,他日必不得好死!”那三名女修急得破口大罵。
“血海魔劫當前,我都不知道得不得好死,不勞三位師姐費心惦念,還是趕緊將法寶交出,省得受搜身之辱。”陳尋慢條理絲說道,同時還不忘將手里那套天絕七劍上的神魂印記抹去,將這一套堪稱天階中品的靈劍,交給千劍宗七位元丹境后期的劍修弟子聯手祭煉。
對顧玉章這樣修入天人境的天道宗真傳來說,中品天器法寶已經談不上有多稀罕,他須彌戒里甚至還有兩件堪稱天器絕品的法寶,但成套的中品天器靈劍,在天鈞西陸還是能稱得上是重寶,由七名劍修弟子聯手祭用,猶增強澹州蕩魔御魔的中堅力量。
“…”廉昌海含恨脫下所穿的神蠶衣扔在地上,也不等顧玉章他們,扭頭就往永明島方向飛去,他就怕多停留一刻,都會控制不住凝聚劍煞,往陳尋這狗賊頭上斬去!
他們這次奉宗門之命,防備有可能從海墟口侵入天鈞的魔族,此時也只能含恨返回永明島,只希望能早早結束這場噩夢。
姜蜀退到三百里外,還沒有離開,盯著陳尋的一舉一動,剛才他真是恨不得能將陳尋從黑鱗戰船里揪出來千刀萬剮稍解心頭之恨,甚至要季常暗中留意,若有襲殺陳尋的機會,絕不要有什么猶豫,但而看到顧玉章、廉昌海等人的下場,比他還是凄慘百般,甚至還有諸多想渾水摸魚的女修,竟然連裙裳都被陳尋扒下來,姜蜀突然覺得他還要算幸運的,甚至還暗暗覺得有點痛快:
操他娘的,要是老子能有陳尋這狗賊這般痛快,就算下一刻粉身碎骨都值得啊。
姜蜀心想澶州的那些老甲魚,為了渡劫求長生,怕這怕那,又爭這爭那,整天活得顫顫微微,真是沒有一點修仙者的痛快。
姜蜀這一刻,突然覺得陳尋這孫子,才應該是自己效仿的對象啊。
自己真要能像他這般痛痛快快的活上百年,就算是下一刻身殞道消,又有什么好可惜的?
不然的話,就算渡過九重大劫,修成無劫無量之真仙金身,在這世間活成一個老王八,又有什么痛快的?
姜蜀擺脫之前的恨意,心思陡然活絡起來,眼珠子轉來轉去,心想陳尋這廝囂張還是有些囂張本錢的,季常這狗日子,說是要保衛自己周全,但自己絕對不要想能借他逞威風,說來說去,還是沒有自己的嫡系人兵跟勢力可用,也沒有辦法威風快活啊。
非但不能威風快活,而他回到澶州,要有人問起龍骸戰船被陳尋這孫賊訛借一事,應答不好,說不定還要被姜子期、虞笙他們不時拿出來的恥笑一番。
若是說血海魔劫當前,老子深明大義,念澹州與姜氏同出一脈,主動將龍骸戰船借給澹州,或許能應付過去…
不過,要有人問起單將龍骸戰船借出,他人為何不留在澹州與姜熹武聯手抵擋魔劫,他又要怎么回答?
這還真愁煞人啊!
姜蜀突然覺得他非但不能像陳尋這般痛快威風的活著,此時就回澶州的日子還會難挨,后腦勺都痛了起來。
“我們走吧!”看到熹武帝率七船精銳,已與姜天仇所率的諸宗聯軍接戰,而田桓也率齊州城所剩的精銳戰力,如烏云掠來,從左翼守陽山西麓的荒原戰場,季常心想該是他們離開此地的時候了。
“我說,”姜蜀有些心虛的囁嚅道,“要是我們不走,會不會有什么問題?”
“…”季常與姜蜀幾名美姬都是一怔,一時間都不明白姜蜀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此地終究是是非之地,姜蜀這會兒怎么就又不想走了,難道留下來等姜熹武騰出手來請他們飲宴不成?
姜蜀絕計不會承認他怕這次灰溜溜回澶州會遭人恥笑,雙手叉腰,義正辭嚴的說道:
“那艘化龍舟是我悄悄從老祖那里借過來的,雖說借給澹州抵御魔族也是大義所在,但不知道他們用來抵御魔劫大軍,會不會小心珍惜。這萬一有什么破損,百年還回來一艘破船,要他們賠吧,于道義上說不過去,不要他們賠吧,老祖那邊又交待不過去。這澹州要是沒有太大的兇險,我覺得還是親自在這里盯著合適些…”
姜蜀對血海魔劫也沒有什么概念,眼珠子瞅著季常,心里想,這血海魔劫要真像澹州在信中所說的那么夸張,那他們還是另找個地方躲起來,要是魔劫沒有那么厲害,一切都在諸宗諸族的掌握之中,那他留在澹州幫姜熹武抵御魔劫,那就一切都有說辭了,完全不用擔心回澶州后,還會被他人恥笑!
季常此時將姜蜀的心思窺透,倒是無語以對了,心里也滿是苦澀,心想自己堂堂涅槃中三境巔峰的強者,無論在哪里都能堪當一方之尊,卻偏偏陷入這在過家家的游戲之中,也是無計可施。
“此時荒原戰場之上,人心混亂,敵我難明,七公子即使要留下來,我們也要等這場混亂結束之后再說,”季常無奈說道,“此時驟然湊過去,兩邊都會視七公子為仇寇啊!”
“這倒也是,還是等水不那么濁再說!”姜蜀想到此時離荒原戰場還是太近,又拉諸姬往后飛退百余里,省得被姜天仇、姜熹武的惡戰殃及池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