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陳尋所乘的那艘黑鱗戰船往他們這邊徐徐降來,姜蜀眼前就一陣發黑,心頭泛起不祥之感,心知這孫子定沒有什么好事找上門來。
姜蜀看向身旁季常一眼,卻見季常眼瞳微閉,似老僧入定,但他黑甲內微微鼓起,有些微神焰靈輝溢出…
這一刻姜蜀心生驚駭,才知道陳尋這狗日子,修為不過天人境中期,竟然用神識鎖殺修得涅槃第六境的季常。
這放在哪里,都是難以想象的事情,但姜蜀知道陳尋這廝卻不能拿常理揣測,而黑鱗戰船上空聚有一片雷云并未散去,色如赤血,隨時會化變雷霆轟劈下來。
這時候姜蜀心臟微微收緊,姜熹武或會看在澶州的面子上不對他下毒手,但陳尋這賊廝就難說了。
當年在齊云島,這廝可是當著徐老魔的面,轟碎徐至龍的形骸,最后還逼得徐老魔掏出三枚涅槃丹、三頭魔龍元胎,才將徐至龍的元胎贖回。
想到這里,姜蜀心頭一陣冰寒,暗感這禽獸莫非要從他這里訛詐什么!
陳尋僅知黑甲戰將姓季名常,隨姜蜀游歷天均,負責護衛他的周全。
除此之外,季常到底是什么來歷,與澶州到底是什么關系,到底因為何事以他如此深不可測的修為,竟然要貼身護衛姜蜀的安危,不僅陳尋一概不知,便是熹武帝都毫不知詳情。
換作他時,陳尋絕不會招惹這樣的強敵,即使此時他依靠云蒙黑鱗船以及身后一萬戰卒,能逼其就犯,日后也會招來難以預料的麻煩,但非常時刻,必須要有非常之決斷。
血海魔劫當前若不能熬過去,一切都是空談;只要一切有利于抵御魔劫,他什么手段都不惜用出。
陳尋神識鎖住季常,卻滿臉煞氣的盯住姜蜀,冷冷一笑,說道:“姜蜀公子,你可曾想過趟入雪龍山的渾水,會付出怎樣的代價?”
姜蜀見陳尋的眼神飄往身后的龍骸戰舟,眼前又是一陣發黑,心知這廝盯上什么,但這龍骸戰舟也不是他所有,要是在雪龍山被人訛走,他回澶州要如何交待?
只是要不能遂此廝之意,他又會有怎樣的反應?
姜蜀想起齊云島所見的一幕,心頭冰寒,強壯著膽氣,喝問道:“你想如何?”
“你身后這艘戰船,借蕩魔盟用上一百年,咱們這筆帳就一筆勾銷,我就當沒有看見出現在守陽山如何?”陳尋掰弄手指問道。
姜蜀心里念頭轉動不休,心想龍骸戰船僅僅是借出百年,澶州那邊還能交待過去,大不了他這一百年也不回澶州,但這廝要是一百年后賴賬不還,他又怎么辦?
“雷云島大概不敢賴公子的債!”季常透出神念傳音說道。
姜蜀心神一動,沒想到季常平日從不替他拿什么主意,這會兒竟然慫恿他將龍骸戰船抵押出去息事寧人,暗中問道:“季師也沒有把握護我等脫身?”
此時有求于人,姜蜀對季常都換了敬稱。
“眼前這黑鱗戰船,氣息融入天地之勢,隱然與三萬余里外的雷云島雷霆銅柱相接,恐怕是千里范圍之內,都脫不逃赤血神雷的轟殺。我當然不怕,但沒有把握在瞬間將你們帶出千里之外!”季常難得有耐心解釋得這么詳細。
“怎會如此?”
姜蜀這才知道眼前這艘黑鱗戰船能御赤血神雷,并非這艘黑鱗戰船達到上品道器的層次,實際上還是借雷云島的天地護山法陣之威,但這更叫他心里困惑異常,暗中問季常,
“雷云島的雷霆玄陣,怎么可能將赤血神雷轟殺到三萬里之外?”
姜蜀雖然修煉不甚用功,但涉獵頗雜。
此前他與季常,曾接近雷云島核心區域,季常也說那根雷霆銅柱,融入雷云島的天地之勢,連接諸多龍蛇伏雷陣,所整體形成雷霆玄陣,實際已能達到天地四階護山法陣的層次,能掌控雷云島天地之勢所孕生的雷云風電之力,御殺強敵。
只是雷云島雷霆玄陣的防御殺傷力,會隨距離的擴大而急劇蓑減。
或許在雷云島范圍之內,雷霆玄陣能御赤血神雷斃敵;而往外圍擴大雪龍山南麓、齊云島,就僅能御紫宵一級的雷霆;而到三萬里外即澹州控制地域的邊緣,所御雷霆之力,更會蓑減到連天元境的低級玄修都威脅不了的程度…
陳尋憑什么,能借雷云島的雷霆玄陣,在三萬里之外,還能御令涅槃上三境逆天強者都不敢小窺的赤血神雷?
他是憑借什么,打破空間上的限制,令雷云島的雷霆玄陣,所御雷霆之力到三萬里之外都不蓑減?
姜蜀雖然在澶州不怎么受待見,但澶州諸多上古典籍都不限他瀏覽,他修煉三四百年,閱得上古秘卷數以萬計,可從來都沒有見到過有關這方面的記載啊!
倘若澶州所藏的上古典籍,都沒有相關記載,那豈非意味著陳尋所掌握的,實是一種天鈞大世界都沒有的秘法真傳?
季常卻是知道陳尋在眼前這艘黑鱗戰船之中,煉入一座龍蛇伏雷陣,但簡單的、僅是天地初階的龍蛇伏雷陣,還遠不能與三萬里外的雷霆玄陣氣息相接,除非掌握是乾坤之道,才能借雪龍山的天地之勢,打破空間上的限制。
季常心里都抑制不住有些微顫,但他卻不會向姜蜀解釋這些,心想姜蜀性命不受威脅之后,能立時想到這么深,也算是不容易了。
他故作不耐煩的說道:“陣修之道,高深莫測,我也不能窺其萬一,但要再這么對峙下去,我心神消耗甚劇,怕是會落入劣勢…”
聽季常這么說,姜蜀嚇了一跳。
陳尋神魂修為定然遠不及季常,但他背后是數以百計的雷云島弟子,借助法陣將靈識神念集于陳尋一身,兼由萬余神衛軍悍卒所匯聚的殺伐意志,與季常對抗。
季常即使有著涅槃中三境巔峰的修為,但時間拖長,對心神的消耗也是極,一旦落入劣勢,指不定陳尋這廝還會提出更苛刻的訛詐條件。
想到這里,姜蜀忙不迭的朝陳尋喝問道:“我如何能信你?”
“賬一碼歸一碼的算清后,天均還誰還敢訛到姜蜀公子你的頭上去?”陳尋撇嘴一笑,說道,“想必姜蜀公子也不會為難陳尋,在這節骨眼上要陳尋立什么天道大誓吧?”
姜蜀心里將陳尋罵得狗血淋頭,心想你這孫子特么這叫不敢訛人,老子都差點連內褲被你這孫子訛掉?
他心里轉過千百個能解恨的念頭,但眼下只能從懷里取出一枚封魂珠,將龍骸巨船的龍魂器靈收入封魂珠中,算是將龍骸巨船的控制權拱手讓出。
陳尋手里有三頭魔龍元胎備用,自然不會稀罕姜蜀手里的龍魂器靈,見姜蜀乖乖將龍骸戰船的控制權交出,就許黑甲戰將季常護衛姜蜀及數名美姬退往守陽山外圍…
姜蜀的這艘戰船,是用上古時一頭修煉有成的蛟龍骸骨煉制而得,在姜蜀手里發揮不出什么威力來,卻是澹州此時最渴求而難得的強大戰兵。
要知道澹州此時還沒有一艘戰船達到道器的層次。
煉入陳尋身下這般云蒙黑鱗船的龍蛇伏雷陣,還需要陳尋親自主持,他猶不敢放松對荒原戰場的警惕,還要時不時將十道八道赤血神雷,往諸宗聯軍陣列轟殺過去,此時自然由紀烈將一頭魔龍元胎煉入龍骸戰船之中。
在此之前,陳尋是用神識,將龍骸戰船粗粗掃過一遍。
除了堪比中品道器、戰船最為核心、位于的龍骸符骨完好無缺外,龍骸之中還煉有一座鎖龍山河陣…
六陽山河陣、鎖龍山河陣、鎮魂山河陣,都是從澶州姜氏手里流傳出來——上古姜氏實際上掌握了一整套天地山河陣的煉制之法,但只有鎮魂、鎖龍、六陽三種山河陣流傳出來。
陳尋神識粗粗掃過一遍,發現龍骸之中所煉入的五重陣法禁制,實要比外面流傳的鎖龍山河陣更為精妙,暗感澶州將天地護山法陣,售給別家時,果真是留了一手。
這也就難怪他與左青木、蘇守思他們這些年遲遲破解不了,原來他們此前所得的都不是原版貨。
由宗崖率一萬神衛軍悍卒移到龍骸戰舟之上,護守紀烈祭煉龍骸戰舟,也防備荒原戰局的變化,陳尋則率三百余梧山弟子,駕御云蒙黑鱗船,往左翼山嶺掠去。
顧玉章、廉昌海等人蟄伏山林間不敢異動,或許數十弟子結陣,能硬扛一道赤血神雷,但眼下要有什么輕易妄為,被赤血神雷轟得灰飛煙滅,都沒處喊冤去。
陳尋訛詐姜蜀的那一幕,他們都看在眼里,心里又恨又寒,但這時候只巴望著陳尋沒有注意到他們。
卻陳尋早就將他們的藏身之處看得一清二楚。
這些人雖然沒有直接追隨姜天仇進逼澹州,但此時在守陽山附近出沒,也都打著渾水摸魚的齷齪心思。
血海魔劫將至,這些玄修又多是仙道強宗出身的弟子,陳尋不能大開殺戒,但也絕不容他們拍拍屁股溜走…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