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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封邑

  一應入職程序完備之后,陳尋就被丟給一個叫楊春的二等武侍。―

  策天府征召諸宗子弟,不限制帶多少嫡系隨扈入玄京任職,但策天府安排過來的武侍也不允許趕走;武侍可以說是策天府安排在諸營將領身邊的眼線。

  楊春乃是隸農出身,因天資過人得入策天府修煉,從而脫離奴籍,本身則有還胎境后期的修為。

  當然了,以武侍楊春的低微修為,想要真正監視陳尋的日常起居,自然是千難萬難,但不管怎么說,武侍楊春留在陳尋的身邊,也算是策天府權勢存在的一個象征。

  從策天府離開,武侍楊春將陳尋領到城西一處頗為破舊、占地約近二十畝的宅子前:

  “將軍,這里是您在玄京城里的府邸,你想怎么安排,吩咐楊春一聲就行,策天府都會有相應的錢款拔下來。”

  “我家主人乃堂堂六品將軍,怎么就安排這么一處破落地方?”赤海看到城西這處破落的小宅子,氣惱的說道。

  宅院占地約有二十畝,近百間屋舍,已經是不能算小。

  陳尋抬頭看著空蕩蕩的門楣,留有諸多歲月痕跡的石梁、墻柱,都有許多殘缺的口子,在他之前,也不知道換了多少主人。

  這處宅子,作為府邸確實有些破舊。

  武侍楊春看不出陳尋心里在想什么,卻是不敢讓都尉將軍把怨氣撒到他頭上去,忙小心翼翼的說道:

  “除了這處府子外,將軍在千龍嶺南麓還有一處封邑,奇山秀水,靈氣充郁得很。那里離玄京也近,出城不過三四百里山路,楊春覺得將軍可在封邑靈地建一處仙府。”

  “哦!”陳尋應了一聲,笑著說道,“剛才在策天府與顧真人寒暄時,是聽說我受封左都尉將軍,能食邑兩千戶。當時倒沒有細問,我還以為兩千戶食邑不知道會給安排到幾千里幾萬里外的哪個角落里去呢,沒想到竟在千龍嶺的南麓群山之中。”

  “玄京城地方狹窄,本身就沒有太多的靈脈,不管哪個將軍的宅子都大差不差,但要是封邑都安排在幾千、幾萬里外,諸位真人在玄京任職,平時修煉不都耽擱了嗎?”楊春笑道。

  他也是極玲瓏剔透的一個人,知道眼前這位主極難伺候,更是要放低姿度、小翼討好,不能真讓人家以為自己是策天府的眼線,不然怕是連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陳尋微微一笑,心想玄京城外城墻周長六百里,看著范圍是極大,實際上能圈進來的靈山秀水極為有限,而那千龍嶺作為東祖龍山的余脈,又是玄京城東北面的屏藩,靈氣匯聚,絕非人煙雜亂的西城能比。

  他真要打算在玄京長期居住,確是應該將府邸建在千龍嶺中。

  玄京城外不限,但玄京城內嚴禁修士御空飛行。

  玄京城東西寬近兩百里,不能御空飛行,陳尋身為左都尉將軍,要是當街撒腿狂奔,就有些太不像樣子了。

  好在與慶王姜瀾分別時,陳尋得贈幾匹黑狡馬,可以在玄京城中替代腳力。

  黑狡馬是烏鱗狡與上等鱗馬雜交所生。

  上等的黑狡馬,體形高大,力大無窮,身覆黑鱗,刀槍莫入,日行三五千里都不在話下,不比尋常修士御空飛空稍慢。

  當年元武侯府的黑甲武將,縱橫西北域,跨下良駿就是這種黑狡鱗馬。

  還胎境武修精擅騎術者,御黑狡馬達到人馬合一的境界,戰場殺戮之時,戰力能提高一兩倍不止。

  而在玄京城中,王公大臣,多用黑狡馬御車,以示身份顯貴。

  出玄京城,陳尋他們也是數騎絕塵。

  慶王所贈的這幾匹黑狡馬,真是神駿無比,翻山越嶺也如覆平地;不然的話,陳尋沒有虛元珠,就需要將這幾匹黑狡馬扛在肩上,飛回封邑去。

  千龍嶺作為祖龍山的余脈,有兩三千里縱橫,僅此就已經比梧山大出三四倍,早年就有熹武帝朝的無數王公大臣,將府邸建在這深山之中。

  楊春持著符詔,領著陳尋穿山越嶺,在一座駝形山嶺前停下來。

  “到了,前面便是將軍在千龍嶺的封邑甲丁寨,就在獅駝峰的山腳下,”楊春指著山嶺里一座灰白色的小城,轉回身來說道,“將軍與顧真人談話時,楊春已經派人知會甲丁寨的管事…”

  陳尋點點頭,想必是這楊春早就猜到他們會對城西的那處不滿意,這邊早叫派人過來打點,他看獅駝峰林木茂密,溪流縱橫,生長許多杏桃等雜樹,還以為是個封閉在深山中的一處世外桃源呢。

  一路上,陳尋從楊春那里也知道封邑的諸多實情。

  獅駝峰除了有三處封印的靈脈可用來建造洞府修煉外,附近三十里范圍的山嶺里,還生活著隸屬策天府的兩千戶隸農。

  隸農,就是負責農耕的奴隸。

  以后這片山林以及兩千戶隸農,都是陳尋他個人的私產。

  不僅他以后的俸金,都要由這兩千戶隸農供給,他私邸的仆從婢女,也都可以從隸農中挑選一些長相周正、手腳伶俐的子女。

  策馬繞過一道石峽,陳尋看到溪谷林地邊有一些開墾出來的田地。

  “小老兒趙錄是獅駝峰甲丁寨的管事,不知道左都尉將軍今日就到甲丁寨來,一切都還沒有準備齊全,請將軍冶罪趙錄。”黑壓壓一群人跪在寨前的泥地里,為首是個身穿甲袍的干瘦老者。

  趙錄是策天府治下所隸的小吏,平時負責管治甲丁寨附近兩千戶隸農,也確實接到通知太過匆促,這邊什么都沒有準備。

  趙錄惶恐不安的看著陳尋,就怕陳尋遷怒于他,他有十條命都不夠丟的。

  陳尋眼睛掃過跪在寨前黑壓壓的眾人,除了趙錄有真陽境后期修為外,十幾名看守甲丁寨的甲卒,修為都極其稀疏,甚至連鎧甲都穿得歪七豎八的,平時也只能彈壓下面隸農不發生什么變故。

  臨時聚集起來跪迎的隸農,都是沒有修煉過的凡夫俗子。

  他們中絕大多數從都衣裳襤褸,卑微的跪趴石道兩側的泥地里,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那些個年齡幼小的孩童,好奇的抬頭看過來,烏溜溜的黑珠子里還沒有深深打下奴籍卑微的烙印,但都很快被其父母、長輩惶惶不安的按下頭去。

  “我不喜冗繁禮數,以后會以此地為府邸,但大家見了我,都不需要動不動就跪地。”陳尋說道,拔轉馬頭,徑直就往寨門馳去。

  甲丁寨雖小,在千龍嶺深處也算是一座城池,城墻高四丈,望樓、箭垛、女墻都一應俱全,峙守進入獅駝峰的要道。

  一道石墻,將甲丁寨分成南北兩片。

  南片是外城,是監吏工卒居住的地方,顯得雜亂不堪,有處理隸農事務的衙署,也有關押犯事隸農、吏卒的監牢,有行刑、操練的小型校場等,有公庫、糧倉、馬棚…

  北片是內城,占地比外城還要略大一些,零零散散建有百余間整飭屋舍,看上去很有些年月。

  進入內城,看亭臺殿閣積灰甚多,此時正有上百奴仆在里面加緊時間清理,陳尋心想許久之前這里就曾是誰的府邸,整理整理,卻是一處不錯的宅子。

  不過甲本寨的三處靈脈,都在寨子后的獅駝峰上。

  前任主人離開后,獅駝峰上的三處靈脈都已經讓策天府封印起來,但在云霧繚繞的深處,還有些許亭臺殿閣若隱若現。

  除了山前石崖鐫刻“獅駝峰”三字古篆外,從甲丁寨到獅駝峰之間,短短數里距離都是懸崖深壑,沒有石徑、舟橋相通,看得出此地前任主人,很不耐煩與凡俗社會有太多的接觸。

  對于能御空飛行的修士而言,生活在絕嶺深處,并不需要什么道路。

  “獅駝峰,非得令不能出,而甲丁寨也無法能人越過策天府在獅駝嶺山腳布設的禁制,故而山上一切都沒有收拾。”趙錄小心翼翼的說道。

  陳尋點點頭,獅駝峰的禁制僅僅是象征性的,卻非趙隸跟其他人能逾越的。

  到了一處新的地方,可能要落腳好些年,赤海、蛇無心、紅茶頗為興奮。

  北玄甲頗為疑惑的問陳尋:“這些山林深闊,物產頗豐,外面那些隸農,怎么看上去都衣裳襤褸、面黃饑瘦的?”

  陳尋說道:“附近的山林,大多數都是封禁的,山再深,地再闊,不養其民,民自然就難免窮困。”

  “不要說山林溪谷,便是林中獸、潭中魚,都是將軍私屬之物,下等劣民怎敢不告而取?”趙錄訕笑著接過話茬,心里卻是忐忑不安。

  換了其他入玄京任職的諸宗玄修,絕大多數時候為圖安靜修為,都會將隸民從山里趕出去,畢竟能入策天府的諸宗玄修,修煉所需要的資源,也完全不指望兩三千戶隸農就能供給;趕出去,除了清靜,還能省得很多的麻煩。

  趙錄不知道新來的都尉將軍,到底有怎樣的打算,會不會覺得這些隸農礙眼,也是趕走省事?

  “你通告下去,除了眼前這座獅駝峰,我要用來開辟洞府,其他山林一律解除封禁。”陳尋說道。

  一路穿山越嶺,陳尋也能看到其他王公大臣建在千龍嶺深處的府邸是什么樣子,大多數人都會將這些隸農趕出去,但他真要效仿這么做,這兩千戶隸農拖家帶口,又能到哪里會安身?

  陳尋倒也不介意與兩千戶隸農毗鄰而居,也不認為春陵君會在這兩千戶隸農里動什么手腳。

  趙錄忙不迭的點頭,但又有所擔憂的說道:“甲丁寨的凡民都沒有怎么修煉過,將軍要是挑選仆役,他們上下獅駝嶺卻有諸多的不便。”

  “這個容易。”陳尋微微一笑,站在寨子觀望山勢,片晌后從儲物袋拍出一柄靈劍,瞬息間化作數十道劍氣,在半山腰間極速劈斬,半盞茶不用,就在陡峭的崖壁間開辟出兩千余級石階,形成一條連接半山腰的石徑。

  趙尋、楊春目瞠口呆之余,陳尋又揮舞劍氣,從獅駝嶺的崖峰劃拉一塊巨石。

  陳尋指著那塊從山頂墜落的巨石,跟赤海說道:“你將那塊巨石背到那道長澗上作橋…”

  “好咧!”赤海身形一個模糊,再現身時,魔紋涌動的骨翼展開有六七丈,凌空迎向那塊重愈萬均的巨石,穩穩當當的背起來,飛抵到山腳下的那座深澗前,將這塊巨石擱在深澗上當作橋梁。

  如此一來,進入獅駝嶺的道路就算是通了。

  趙錄、楊春怎么都沒有想到,都尉將軍身邊這個尖嘴猴腮的隨扈,竟然是一頭六爪翼魔所變,都愣在那里。

  趙錄還好一些,見識畢竟淺些;楊春卻是難抑心里的震驚:左都尉將軍身邊這個在玄京城里看到美貌女子都情不自禁要流口水的隨扈,竟是一頭化形天妖所變?

  陳尋還想看看赤海修煉的巨力術到了什么境界,沒想到他直接變回原形背負巨石,只能無奈而笑,只希望不要將山腳的那些隸農都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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