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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魔煞黑云之中的六頭羅剎魔將,皆三眼雙角,兩只布滿螺旋魔紋的尖角,就像烏黑角矛,兩只魔眼閃爍著磷火一樣的藍芒,而額頭正中的第三只魔眼,則閃爍血一樣的赤紅煞芒。
魔眼紅芒閃爍,即使隔著兩千多丈的距離,周遭魔煞黑云滾滾、遮天蔽日,陳尋猶能看清那只魔眼周邊的細小空間,似在不盡的坍塌、又在不斷的生成,想到剛才幽冥之眼生成的瞬時,幽冥之眼不僅將蒼古巨龍擊散,四宗還有數百弟子被吞噬化作血雨散下…
“諸羅剎大人,額頭所生的第三只魔睜,才是真正的幽冥魔眼,亦是諸羅剎大人修煉的肉身法寶,修煉到大成,能吞天吞地…”赤海的妖軀被黑色焰流撕裂,大半骨翼被焚成灰燼,雖說元神精魄沒有受損,他也跟死了似的躲在虛元珠內不再出來…
肉身法寶?
魔族皆走神魔煉體的修煉路數,到一定的境界后,會將肉身妖軀的一部分當成本命法器修煉,即為肉身法寶。
翼魔赤海也是將他的骨翼、利爪當成肉身法寶修煉,利爪堪比最頂級的入階玄兵,骨翼振動,飛行之速,亦遠非尋常的荒禽能及,但照赤海的說法,他還遠沒有修煉到大成…
當然,赤海非要等到靈肉再度融合之后,才有可能繼續修煉肉身法寶。
六頭羅剎魔將的幽冥魔眼,雖說都還沒有修煉到吞天食地的大成境界,陳尋暗感,以他的低微修為,正面叫幽冥魔眼的赤紅煞芒掃一下,不死也要脫層皮。
留守魔墟口的魔殘,集結殘兵精銳,是作最后的拼死一搏,還是想突圍出去?
羅余澤手心也是捏一把汗。
這六頭羅剎魔將,體形看上去要比妖氣凝成的羅剎惡鬼要小得多,但透漏的滔天兇厲氣焰,實際上,妖氣在其體內,更為凝煉精純,這六頭羅剎魔將,個個都堪比法相境巔峰強者。
此前,妖氣凝成的六頭羅剎惡鬼,也差不多有法相境初期強者的戰力。
一個法相境初期,一個法相境巔峰,戰力實有著天壤之別。
宋玄異、趙惟楚,能各自擋住一頭妖氣凝成的羅剎惡鬼,兩人聯手,卻遠非一頭羅剎魔將之敵。
修成肉身法寶的羅剎魔將,實力要遠比想象中更為強大。
羅余澤亦能看出兩千箭陣殘剩的青焰蓮箭有限;神宵浩然宗弟子傷亡慘重,此時接引浩然之氣凝聚的蒼古巨龍,相比初時,所凝聚的天地之勢以及不斷射出的天道神雷,威力都下降近半,魔族殘兵要最后拼死一搏,他們還要怎么打?
就算他們無畏死生,將這六頭羅剎魔將拼殘,倘若此時再有一支魔族精銳從老龍潭返回,他們一干人所剩無幾,又憑什么守住魔墟口,不叫魔族奪回?
紀烈踏劍飛回虛元珠前,大口吞吸虛元靈氣,恢復消耗怠盡的丹元,眼睛卻渾不在意的瞥向六頭羅剎魔將,問陳尋:“這六頭羅剎魔將,是要與我們拼命一搏嗎?”
“或許是,或許不?”陳尋說道。
“此戰倘若有人活命,記得在我的墓碑上寫下力斬羅剎魔將的戰績…”紀烈笑道。
“我看斬殺一兩頭羅剎魔將,遠不能算紀宗一生驕人戰績的巔峰啊!”趙承恩所率的蠻武,都已經拼殘,就將殘部交給蘇守思統領,他傷痕累累拿著一柄殘劍,到前陣來拼殺魔物,笑著拿紀烈打趣。
戰到此時,即使戰前有極深的怨恨,宋玄異、趙惟楚與陳尋、常曦等人亦能心平氣和的相處,負劍看著洶涌而來的魔物,難免會心驚肉跳,但道心始終如一,巋然不動,暗感真是唯有經歷生死苦戰,道心才有突破的可能。
這也難怪西北域這些年被打殘、打破,年輕一代的高手卻雨后春筍涌出,道理說到底也極簡單,修行看根骨資質,更看心性心志。
西北域這些年來的殘破、一而再、再而三的魔劫、魔災,實叫西北域修士的道心經受磨礪,而愈發澄明通透。
修煉途中,種種瓶頸的突破,最缺的不是靈地丹藥,實是澄明通透的道心…
蘇棠臉色慘白的站在陳尋的身邊,靈元枯竭的她,此時連站立都覺乏力。
她的修為終究是不如元丹境強者,數年修成的元神,在剛才的惡戰后被一道貫腦魔音擊潰,身上亦是傷痕累累,靈甲破碎。
若非常曦及時出手相救,她整個人都要被一頭羅剎惡鬼吞入腹中。
常曦衣裙殘破,露出血跡斑駁的玉臂,陳尋將身上的玄衍靈甲脫下來給她穿。
百余傀儡妖軀,大多數在煞陣魔爪所化的黑色焰流中被摧毀,陳尋的修為還不足以到陣前沖殺,眾人也更需要他留在陣中,指揮弓手箭陣,祭使虛元珠源源不斷的釋出虛元靈氣,以最大的限度補充消耗,將魔煞沖散。
大量虛元靈氣泄出,虛元珠內,虛元靈地就剩下最后數丈方圓,鳳血木所煉制的山河法陣都已經崩垮,此前移植進虛元靈地的靈樹、靈草,在靈地崩垮后,就直接化為虛元靈氣泄出,就剩最后一株青梧幼樹,亦知冥頑不知的維持虛元珠內靈地與靈氣的平衡。
照這樣的情形下去,不需要半個時辰,虛元靈地就會徹底的崩垮、湮滅,青梧幼樹也會死去…
不過,四宗弟子承受如此慘重的傷亡,都沒有萌生退意,陳尋自然不會恤及虛元靈地崩潰、青梧幼樹枯死…
青鸞幼鳥蔫不拉嘰的站在蘇棠的肩頭。
雖然青鸞幼鳥此時噴吐的青焰流火,已經相當精純,但終究還極為幼小,遠非到吞吐天焰煉化靈元的境界,在這樣的惡戰中,難以發揮多大的作用。
神狼筋斷骨殘,此時戰事稍息,半趴在漿血之中,都無力氣再拖拽戰車;此前一直與神狼為伴的犼獸,已經戰死,尸骸都叫數頭沖入前陣的魔族撕成碎塊。阿青與雙尾火狐,留在元武新城,它們都還沒有長成,就算進戰場,能發揮的作用,甚至都遠不及那頭青鸞幼鳥…
眼見六頭由妖氣凝成的羅剎惡鬼融入羅剎魔將體內,姜彬亦是膽顫心驚,他揮手勒令都護府諸前鋒部將,停下向煞陣進逼的步伐,向他靠攏。
兩三千弓手齊射青焰蓮箭,竟然有堪比天人境真君全力一擊的威力。
這一事實,叫姜彬看到膽顫心驚,暗感夏相宜伏殺陳尋之后,他們沒有急于以討逆誅賊的名義進攻梧山實在正確無比,不然的話,元武侯府的兵馬將第一個嘗到青焰蓮箭千箭齊射的滅世威力。
也難怪父親處心積虐,想誅除陳尋而后快。
此子的存在,對元武侯府在西北域的發展,威脅實在是太大了。
老龍潭的魔族主力未除,姜彬也不可能在這時,側擊四宗弟子的側翼。
就算他有這個心思,但除了直屬元武侯府的人馬外,其他六宗以及西北域諸宗的弟子,甚至包括金風道人在內,怎么會聽他同室操戈的號令?
而策天府日后為安定人心,也不可能不追究他的責任。
倘若四宗弟子與留守魔墟口的魔族殘兵先拼個魚死網破,他再出面收拾殘局,除了四宗與滄瀾侯府全軍覆滅的責任追究不到他頭上來之外,攻破煞陣、奪下魔墟口的大功,也必將歸屬他一人。
姜彬看向金風道人,見他臉上亦有遲疑之色,心想他此時多半不會想沖入煞陣,與那六頭羅剎魔將力戰吧?
姜彬打著如意算盤,傳令收攏兵力,只待四宗弟子與魔族殘兵徹底魚死網破之后,就是他發動最后總功的時機,然而稍待片晌,他就感覺形勢有所不對。
雖然大量的低級魔物還在不斷的往四宗弟子涌去,但越來越多的高等魔族,卻與那些低級魔物脫離,聚到以六頭羅剎魔將為首的大小魔將周邊…
魔族這架勢,明明是要暫時放棄魔墟口,往南突圍,與老龍潭的魔族主力匯合!
姜彬醒悟過來之際,南面的魔骸之海就像水波一樣分開,散開一條直指金辰堡的大道。
這一刻,姜彬嚇得手足冰涼,就連金風道人亦是嚇得臉色驚惶,他們將南面進入煞陣的三四千修士收攏過來,恰處于魔族往南突圍的必經之路上。
左右皆是魔骸之海,他們想往后撤也都來不及。
此時,魔墟口外圍那座漆黑高聳的魔殿內,有數個身穿黑袍的身形飛上半空,就見為首的黑袍身形搖動血色戰旗,以六大羅剎魔將為首的魔族殘兵,即往南撲去…
姜彬眼前頓時一片漆黑,心生絕望:
以元武侯府黑甲騎將為核心,南面所集結的三四千修士,雖然有意保存實力,但也鏊戰一天,靈力、靈元都消耗極大。
他們分散逃跑,絕大多數人,都不及魔族殘兵中千余翼魔飛得快,更何況六頭羅剎魔將戰力無窮;元武侯府苦心培養的三百騎將黑甲騎將,皆是地戰武修,稍有不慎,正面被魔族殘兵沖潰,必將全軍覆滅。
修士的血肉之軀,對魔族來說,是大補丹藥,他們若無抵抗之意志,魔族殘兵絕對不會輕易放棄如此之多、如此之精純的大補丹藥。
而魔族殘兵的如意算盤,也必是打算先擊潰南面實力尚存之敵,之后,無論是與北面的四宗弟子決一死戰,還是繼續南下,與老龍潭的魔族主力匯合,都將占有主動的優勢…
唯有結陣死守,盡一切可能擋住魔族殘兵的瘋狂撲襲,只要熬到四宗弟子從北面的低等魔物包圍殺突出來,魔族殘兵必然會倉惶南逃。
姜彬與金風道人對望一眼,神念交流,亦知這是他們唯一的選擇,不然的話,就算他們兩人能逃出重圍,又如何面對宗門、侯府?
倘若老龍潭那邊再守不住,他們就將徹底的淪為孤家寡人。
他們集結近四千修士,有百輛山河戰車,有能組成山河戰陣的三百精銳黑甲騎將,有兩名法相境強者,實力不比南面四宗弟子弱多少。
四宗弟子也能沖殺煞陣,他們自然也能抵擋住魔族殘兵最后的瘋狂反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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